《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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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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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帛阳与长青宫处得不好么?”
    再次压低嗓子,帛阳道:“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谈什么相处呢?只怕她早就忘记还留着这么个碍眼的公主在京里,哈,要不。我何来清闲?”
    说的也是,帛阳跟东宫地位不同,没可能同样被秦太后事事清候着养大。
    探头看看,房檐之上天色已经大亮了。秦太后还没音信。
    我戳戳帛阳:“……是不是弄错时日了?”
    “无错无错。应当是想给驸马脸色。却又不愿意损了自己的风度,故意迟来。”帛阳安抚道,“再等等,快了,退朝前准到。”
    “你又知?”我瞥他。
    “自然知晓,驸马不信?”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发时间,香容殿通往后宫的那一端,传来了宫门开启地声响。
    由远及近地响过三次,再来的便又是女子行路时身上的珠玉碎鸣。
    左右两道红漆木门洞开,宫女与内侍鱼贯而出。开启香容殿门。内侍将香炉抬出,放在殿门正前方。
    “来了。”帛阳勾住我的手,站到香容殿门槛外。
    我低头看着足尖,偷偷把视线移向殿内。
    两列宫女之间,地面铺地是毛茸茸地异邦地毯。殿中垂挂珠帘,看不清秦太后是否已经落座。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呆了老久,也算是太后那方沉得住气。明明看见我们就在门外,也通传过了,就是不宣我们进去谈话。
    帛阳不乐意了,拉着我地手,对立在门内的宦官高声道:“本公主携驸马在殿外恭候多时,烦请侍人通报!”
    他的力道控制得恰好,声音亮泽。穿透性强。又并不竭力。
    我转头看看他的神情,似乎这样呼喝也不会将喉中的异物震出来。
    太后是很耐得住性子的。并没有因为帛阳的挑衅而立刻宣我们进见,片刻之后,她才传话让我们入内。
    我发觉皇城是挺磨人的地方,能把别人的脾气磨没,把冲劲和轻狂统统收藏到衣箱的最底层。
    当然,那是对下属而言。
    帛阳地武器是娇蛮泼辣,他故意显露出的缺点是目中无人。
    这样就算是被服侍人的宫人侍人看轻,也比让掌权的人觉着自己有城府有心机来得安全。
    我并不知道这样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我知道,几年前那一回,帛阳正是用他的演技,让我对“她”的评价变得很低,于是我根本没有怀疑“她”与静室里地男子是同一人。
    不知道他的演技对太后效用怎样。一年不见,秦太后的嗓音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要说不同,应是口吻变了。
    由咄咄逼人的诘问,意外地变作和蔼可亲的……嘘寒问暖?
    她说:“本宫上回见秦晏,面色不好,身子单薄,同样年纪,却比监国短上一截。如今从京外回来,气色红润,人也知礼懂事许多了。”
    话音平缓,似乎带笑。
    我答应着,忐忑地瞥瞥帛阳。
    上座的老人继续唠家常:“帛阳母妃亡故得早,本宫视她如同己出,她要修习神仙道,本宫也顺着她地意思。女娃娃娇宠惯了,交给你这样地少年人,作母亲的难免心里挂牵。因此设了少许戒令,烦请驸马遵循,不知是否为难呢?”
    很为难啊。
    “太后对长公主是一片苦心,秦晏双亲早丧,对此看在眼里羡慕在心,怎会再有微词。”
    为难也不能说出口,反正不信她心里没数。
    如今仔细一听,秦太后地口音果然跟姬山翁相似,特别是那“娃娃”二字,入耳略感亲切。
    帛阳抬头,对秦太后道:“母后用心,儿臣心领,只是这么多条条宽宽,未免显得我们皇家不近人情。何不剔除祖制之外的规矩,或是逐条潜移施行?”
    这话说太早了,还不是时候。我急忙拉拉帛阳的袖子。
    “何谓不近人情呢?”果然,秦太后借题发挥起来,“所谓人情,不过是一贯的道理,习以为常而成。既然长公主这样说了。本宫就此下令,将来我朝世世代代的驸马,皆要行本宫拟定的规矩。从今往后,这就是人情!”
    紧接着秦太后的呵斥。一个柔美地声音响起。
    “母后息怒。长公主只是性子急了。言辞欠妥,请母后暂息雷霆,莫要坏了心情。”
    这一道,正是皇后的嗓音,原来她也到了香容殿,陪着太后见我们。
    秦太后假意咳嗽几声,道:“唉,大喜事的,谁乐意呼喝声辩?要不是先王遗下的子嗣都这样不省心,一个一个。不懂得爱惜羽翼,本宫又怎会……”
    喀。
    我听见了什么?
    微微转头,只见帛阳不知何时低下了头,双唇紧抿。
    方才传入我耳中地,正是他切齿挫牙地声响。
    我偷偷动了动袖子,从布料下探手过去,碰碰他地指头。
    他反手握住我两根手指。暗暗施力。
    “帛阳一时失言,向母后赔不是。”他说着,手下捏得我指尖涨痛不已。
    我现在挺后悔伸手过去安慰他的,想抽回指头也办不到了。
    皇后好言好语道:“长公主知错了,母后,您先坐下吧。”原来还把她老人家气得爬起来了?也没觉得帛阳说了多大的事儿嘛。
    “知错?你看看他俩的起居,有没有将本宫的吩咐放在心上?”
    哗地一声。是纸页落在地上的声响。
    不用怀疑。肯定就是刘内侍记录的那堆东西,就算他没有添油加醋。全部照实记载,我们的作为也够违逆秦太后的了。
    “驸马居然与帛阳同吃同住七日,这这这、成何体统?”
    不得同住,这条可不是秦太后订下的规矩,据说是沿袭前朝各国地旧习了。
    换句话说,传出去丢的是天朝的脸。
    不过,其实帛阳这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比我们同住一间屋子,要失国体得多了吧。既成事实,也没啥好说了。
    帛阳抬头,隐隐含怒道:“驸马卧病在床,儿臣甘愿衣不解带,亲自照料。仅仅七日,望母后体谅。”
    “是呀,偶尔为之,正显出长公主与驸马夫妇情深,就请母后网开一面,饶过驸马吧。”皇后软软地劝,虽然并没有什么新的论点论据,却让人听得格外感动。
    至于那句“绕过驸马吧”
    我突然想起,貌似我和帛阳不管谁犯规,受罚的都是我?
    而且不是罚钱罚认错,是罚挨鞭子、赶出府去住、还有跪太庙?
    哇呀!
    我急忙拽住帛阳的手。
    这回换他安慰我了,捏住我的指头,在指腹处抚摸之。
    他说:“母后,是儿臣太过担忧驸马,才坏了规矩。若您一定要责罚,就罚儿臣吧。驸马大病初愈,只怕经不起祖上地罚制!母后您总不能眼看着,儿臣腹中幼子,还未出世便少了父亲吧?”
    这招绝的,我一直竭力忽视他的假肚子,想不到还能拿来打亲情牌。
    果然,秦太后思量片刻,道:“罢了罢了,教帛阳在堂下站立这么久,本宫也是心痛。就这样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退下吧!”
    得到大赦,我急忙扶着帛阳退出去,顺便擦擦冷汗。
    出了香容殿,送帛阳上轿,我转身就看见东宫在围墙拐角出探头探脑。
    跟帛阳说了一声,我揣着袖子快步迎上前,东宫递了个眼神,转头,领我往东宫殿去。
    我走在后面,悄声道:“如今秦晏是赋闲之人,贸然进东宫殿,恐怕不太妥当吧?”
    “安心吧,子音还在他家里养伤呢,如今东宫殿是本宫的天下。”东宫得意地勾勾指头。
    东宫本来就该是你的地盘好不好?
    先是怕曹寰,后来怕我,再又被即墨君吃得死死的,真是……东宫莫非是天生适合被人管的体质?
    “被老妖婆教训得怎样?”东宫回头,轻声问,“本宫特地央求母后替你说好话来着,有效用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节 还是秦大人好~
     更新时间:2009…3…19 0:27:28 本章字数:2571
    哎?
    我还以为皇后每回都明着做和事老,暗地里帮助我,是因为心地善良,不愿秦太后在气头上处理失当……原来她是东宫请去缓和局面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
    一进东宫殿,数道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我直觉地回望,只见聚在正殿外的舍人纷纷低头回避。
    粗粗一瞥,我就发觉认识的面孔少了好几张。
    “咦,除了参与弼马事件的两名帮凶,另有几位与殿下交好的舍人,是去了哪里?”
    东宫无奈答道:“父皇说他们没有尽到劝本宫向学的本份,都遣出皇城去了。”
    舍人是不是恪尽职守,就跟我和帛阳夫妻生活守不守规矩一样,要看书面记录来确定。
    在东宫殿掌握秉笔大权的,自然是即墨君。回忆一下,被赶走的,确实也是顽皮捣蛋带着东宫学坏的中坚分子(不包括我),看来即墨君落笔还算公
    东宫转头望了望偏殿,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我发现殿檐下挂了串淡黄灯笼。
    一见灯笼,东宫挠头:“唉,丹华宫又来人了。”
    他对我道:“先在殿外候着,本宫去去就来。”宽袖一卷,他眉头隐隐埋着兴师问罪的怒火,快步往偏殿去。
    人一走,我这边就热闹起来。
    太子玩伴彼此至少也是点头之交,见我独自等候,便上前寒暄。
    少年人是见天就长的,相别一年,他们的神态语气。越发与各自的父辈相仿。
    如今东宫殿里太学的上舍生也不止即墨君一人了,对方说笑起来颇有得意之色,可怜我这个当过老师地,“学历”还没他们高呢。
    舍人之一道:“听父兄说。秦大人得了门好亲事?可喜可贺呀!”
    要是消息再灵通点。就该知道我娶了长公主。如今按辈分算……东宫得算我叫姑父才行。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是喜讯传出去会甚是尴尬,人家首先要是问“那长公主不是道姑么”,之一。再问“为何匆匆成亲”,奉子成婚,之二。
    综上,还是先不要路人皆知的好。
    “秦大人难得回京,即墨大人却重伤休养,二位不得相见。实在是遗憾哪!”
    “是啊,”我答道,“秦某入京以来,事务繁忙,也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探望即墨大人。”
    站在外围的一位年轻人,几次开口欲插言,却都被别人抢去话头。
    我悄悄瞄着他。只见他低头想了想,突然道:“其实即墨大人歇息几日也好!”
    众人蓦地安静下来。尴尬片刻,有人接茬:“……说得也是,即墨大人太过劳累了,殿前殿后,大小事务,都得经他的手……”
    这样一讲开。搭腔地人立刻多了起来。莫名地就由叙旧变作众口同声暗示即墨君管太严。
    批判到兴起,众人视线转回我身上:“秦大人。还回东宫殿么?”
    “诶?”我指指自己。
    “秦大人回来地话,即墨大人就不会再这样忙碌了!”“是呀,有秦大人接手地话,即墨大人养伤也能安心许多吧!”
    怎么?
    在即墨君的统治下过了半年,终于发觉还是我比较好相处?
    想想也对,当初我在东宫面前算大红人的时候,虽然受众人忌惮,却极少给人脸色,更别提指摘他人的不是。
    其实我不过就懒得管别人而已,谁料不知不觉间,这样的表现让人觉得是谦和温煦了。
    换句话说,我上台的话,应该是个容易糊弄的甩手掌柜,而即墨君那里则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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