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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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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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配了两把刀,一把横刀一把短柄障刀,当时之时,要把很长的横刀拔出来实在嫌费事,用防身用的小型障刀基本已是够用了。
    “波!”一声金属机关的轻响,忽见有弧度的明亮刀身闪过冷光,“噗”地一声令人听得齿寒的仿佛利器割在麻袋上的闷响,就见鲜血随着刀的惯性被甩出来了,红的血、白的雪相映成辉,说不出是浪漫还是残忍。
第三十二章 生死
    李隆基没有出来,应该不是怕出来被薛崇训杀了,如今这状况结果已然注定;大约因为他自持身份,毕竟当过皇帝的人,要自个出来见人实在有点掉价。。m/F/x/S。n/e/t   于是没什么好说的,殷辞的骑兵便按部就班地动进攻,守卫庄园的残兵败将死的死的,被俘的被俘,很快这地方就被解除了武装。众军冲进去搜索各处,把里面的人都抓了起来,然后寻到了李隆基的所在,将士们只是守在门口,并未贸然进|入,要等薛崇训亲口下令才行……穷途末路,但出身血统明摆着的不是?
    薛崇训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说道:“也罢,毕竟是我表哥,进去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
    他说罢把手里带血的障刀连同取下的刀鞘一齐递给旁边的家奴,刀具这玩意沾了血水容易生锈,家奴要洗净了上油,这些事情自然薛崇训自己去做。他大步向门口径直走去,两旁全是铁甲军士侍立,这处普通的别墅一时间变得就像军机重地一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铁鞋踩得地上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响,薛崇训刚走进院子,忽然起了一阵骤风,将树上的雪吹得簌簌往下掉,漫天白花花的,倒让人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仿佛此时不是冬天,而是在晚春,有白色的细碎花瓣飞落一般。
    “三郎就在里面,没别的人了。”房门口一个将领躬身禀报道。
    “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薛崇训随口问道。
    将领道:“没了,就他一个人。”
    薛崇训想起历史书上李隆基晚年把江山社稷搞得一团糟,老来凄凉孤独临终时,身边至少还有个忠心宦官高力士陪着……他微微回头,现在宦官高力士已经被自己在外面杀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传令下去,准备一些东西,毒药白绫短刃什么的,对了还要一口棺材,三郎的遗体得运回长安下葬。不论他干了什么事,身为李唐宗室陵庙里总归会供上牌位的。”
    将领抱拳道:“是,末将这就叫人去办。”
    薛崇训点点头一手挑开帘子,一手习惯性地要去提长袍下摆,却抓了个空摸到了冰冷的铁皮。
    刚走进去,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大郎来了,朕知道你会来的。”
    薛崇训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身披盔甲的男人正坐在正北的榻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酒壶,杯子几个。薛崇训怔了怔,因为那人满头的长竟是花白的,就如一个老头的头一样……但很快就认出此人正是李隆基,虽然他和李隆基不是常常见面,但自己的表哥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在这一刻,薛崇训相信世上传言的一夜白确实是真的。
    “哈哈……”李隆基忽然摇头大笑,满头的乱甩得轻轻飘起,映衬着英俊的面孔,就像一个怀才不遇的狂生一般。但是那眉宇之间的忧伤如此明显,看得薛崇训心下也是微微一阵难过。
    遥记得数年前,在长安见这位太子爷,剑眉间英气勃,沉稳敏锐的眼睛里有摄人心魄的目光。如今,那些东西去往了何处?
    说实话,李隆基是薛崇训的宿敌,但薛崇训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人牛|逼,无论外貌气质还是修养见识,都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人……能人、牛人,曾经不可一世名震天下背负着天下人希望的俊才,结局不过如此罢了,薛崇训顿时生出一股子似乎惺惺相惜的伤春悲秋来了,忽然有些颓然,不过如此罢了。
    回想起当初为了置之死地不择手段,各种伤天害理毫无道德廉耻的恶事做尽,现在这件事总算走到最后一步了,薛崇训却是没有多少得意洋洋的成就感……李隆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亲表哥,有多大的仇恨?可事实是薛崇训把他们家搞得家破人亡,现在连一个人都不剩了,只剩李旦在道观里避世万念俱灰地修所谓的道。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薛崇训只是感觉有些许忧伤,并无多少不快。相比体会自己家破人亡的悲剧,看别人的悲剧,他|妈|的显然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儿。
    忽然李隆基收住大笑,神色一凝喝道:“见了朕还不行礼?”
    薛崇训怔了怔,然后抱拳弯腰道:“陛下万寿无疆。”他面无表情,并没有多少嘲弄的意思,更没有笑。
    倒是李隆基说罢忽然哼地冷笑了一声道:“可笑还是可悲?”
    薛崇训道:“既然三郎想听,我一向不太愿意扫别人的兴……不过两年前胜败难测,三郎倒是真的差点君临天下掌控一切,回忆起来我也有些后怕;而这回却没那么惊险,你一开始起兵,胜算机会就不大。”
    李隆基没搭话,疯过之后,就陷入了沉默。薛崇训问道:“表哥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洗耳恭听。”
    “表哥?”李隆基冷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本来觉得应该有很多话说,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想的最多的倒是下面的东西,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大哥、二哥……咱们兄弟五人也该聚聚了。”
    薛崇训默默地听着。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伸手拿起酒壶,然后往杯子里倒满了一杯酒。
    薛崇训顿时问道:“酒里有毒?”
    李隆基淡然地点点头:“所以我就不请你喝了。”不知他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他端起酒杯缓缓靠近嘴边时,薛崇训不禁说道:“就这样了?”
    “还要怎么样?”李隆基仰头一饮而尽。
    薛崇训默默地端详着他的脸,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他毒性作。过得片刻,只见李隆基有了反应,拳头仅仅握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嘴角一缕鲜血浸了出来。
    要|死|了,薛崇训颓然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忽然李隆基慢慢地说道:“是堂堂正正地站着死,还是跪着苟且偷生?”
    薛崇训沉吟片刻,疑惑地琢磨着这句话:他是指起兵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失败了?之所以要孤注一掷,是像死得轰轰烈烈?近十万唐军在黄河南面*内战,国力消耗巨大,他这个轰轰烈烈倒是挺奢侈的。
    他正想问李隆基是不是这个意思时,现他已经歪在榻上,好像已经死了。
    薛崇训上前几步,在他的鼻子上一探,又解开他的盔甲按在胸口挺了一会,除了还有些温热,心跳已不见。
    “来人。”薛崇训回头喊了一声。
    一个将领走进来抱拳道:“王爷有何吩咐?”
    “棺木准备好了,就把他的尸体洗干净换身衣服。”薛崇训想了想又道,“去取面有国号的旗帜来。”
    过了一会儿,那将领便抱着一面折叠好的锦旗进来了。薛崇训接过来抖开,只见上面有个“唐”字。他便展开轻轻盖在了李隆基的身上,转身往外走。
    走出门外,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于是薛崇训干脆就和张五郎等部下在这庄子里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这场战争几乎已经收尾,很难再有打斗的场面。薛崇训以为战胜之后想血洗洛阳敌系,把李隆基一党的人屠杀以泄|愤,哪想得真赢了,他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便下令:禁止滥杀,一应罪臣看押送长安交由司法部台论罪;查明罪犯事迹登记造册,卷宗送大理寺。
    部将开始集结四面军队,准备开拔洛阳光复原被叛军占领地区的统治权。薛崇训等待的当口,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来,便找来宇文孝说道:“叫人查查,俘虏官吏幕僚里面有没有叫姜长清的。”
    姜长清何许人?当初薛崇训送金城公主和亲那会,遇到麻烦跑路,结果跑到陇右廊州地界时,运气不好遇到这厮是李隆基的旧党,遂暗算薛崇训,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薛崇训相信一切都是要还的,你要弄|死老子,老子和你讲仁义道德?
    很快宇文孝便回禀确有此人,薛崇训便下令道:“查明此人的家眷贯籍,叫张五郎……还是让殷辞干,协助宇文公把他们全部灭了!”
    宇文孝也不多问那货和薛崇训到底有什么芥蒂,他毫无压力地说道:“薛郎放心,现在这混乱的情况灭几家人是小事一桩,本来就是李隆基的党羽。”
    薛崇训想了想又说道:“崔日用他们家的人在地方上招兵买马,也参与了叛乱。崔家的、和崔家联姻的,男丁全部杀,斩草除根省得以后找我的麻烦。”
    有时候杀人如此简单,一句话就是几百口人的性命。那崔日用出身河南大族,人脉亲戚都很宽,一句“全部杀”,除去奴仆,就算是有血缘的男丁,没有几百人根本不可能。何况下面的人一旦动起手来,谁有空一个个查,多半有很多无辜的人要受牵连枉死。
    当此之时,几万大军刚经过大战,要血洗李隆基某党羽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根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谁敢替谋反的人说话,莫非你以前和他们有什么秘密来往?
第三十三章 进城
    薛崇训集结军队之后便径直向东都挺进,李隆基及其重要部下已死,洛阳守军是不可能再抵抗的,此去大概是没有仗打了,只需接收权力,维护治安就可。;m/F/x/S;n/e/t   路上遇到了户部侍郎刘安,这厮两年前就投靠了薛崇训,东都政变时正在洛阳管漕运,居然还没死!
    他见着了薛崇训就大哭起来,说是在洛阳的家眷都被杀光了,呼天抢地悲惨之极。薛崇训听罢正当神色黯然时,旁边有个官吏实在看不下去,没好气地说道:“刘侍郎妻儿老小都在长安,洛阳宅邸只有一些侍妾吧?如今留得青山在,再纳几十个便是。”
    刘安一面抹眼泪,一面说道:“朝夕相处却是难舍旧情,她们受我牵连而死,如何叫人不伤心涕下?”
    薛崇训这才留意看了一番他的神情,眼泪倒是真的,但实在没看出什么肝肠寸断的难过,他便随口安慰了几句,又好奇地问道:“乱党怎么会放过刘侍郎?”
    刘安道:“早先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借口考察漕运出了东都,果然没几日,那姚府尹便暗地勾结李三郎叛乱……当时衙门里那个惨啊,半数以上的同僚被他们当场屠戮,不半日,乱兵便四处搜查逃脱的官员及家眷!洛阳城里变节的叛党,个个手上都沾满了同僚的血,王爷定然不要轻饶他们!”
    他不断强调严惩凶犯,同时也趁机和李隆基党羽划清界限。如果刘安当时没跑掉,刀架在脖子上后是不是要投降变节也难说。
    薛崇训说道:“朝廷自有论断。”他这时忽然想起,上回来洛阳也是刘安接的,想来和他倒是挺有缘。
    一行人在军中一面说话一面赶路,大军并未停止,一直向东挺进洛阳。本来距离洛阳就不远了,还未到中午他们便到达了城池西面。
    果然没人抵抗,只见城门敞开着,城中官吏将帅都在外面站着束手投降。
    薛崇训抬起手来,一旁的部将便传令大军原地停止。薛崇训带着众将幕僚及飞虎团卫队从大路旁边策马向前,走近之后,便见城门口的官吏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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