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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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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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撇嘴,不屑的说道:“脓包。”这脓包两字,可真令人忍受不住,铺中群豪再也忍不住,这种终年在刀口找饭吃的朋友,即使明知要吃亏,也要拼上一拼的。于是有人说道:“朋友,少弃彀子,有什么玩意儿只管抖露出来,亮亮相就想唬人,大爷们可不吃这一套。”说话的这人,正是河北成名的人物八卦刀予明伦,他再也不会想到,这老者竟是他生平最敬佩之人,只是他却从来无缘得见而已。随着他这一发话,群豪又是一阵低叱,那老者长眉一立,回头朝白非及那两个少年一挥手,低叱道:“你们都出去。”他话中像自然有一种威仪,连云龙白非那种个性骄狂的人,也不由得不走了出去。外面天气仍然极为阴沉,那两个少年跟在白非后面,一出到外面,就互相埋怨了起来,一个说:“你刚才出手怎么那么客气,要是我呀,不多伤他几个才怪。”另一个撇嘴赌气道:“我呀,还比你好得多,你躲在后面,连手都没有动一下。”云龙白非心里有些寒,暗忖:“这两人看来文文静静,笑起来也甜得很,怎的却是如此心狠手辣。”他却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不但心狠手辣,在江湖上已是大大有名的煞星哩。他心里微微有些着急,不知道小铺里面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了,忽然,他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惊呼之声,他知道那一定由许多人口中同时发出的,心中一动,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哪知方自走了一步,那两个少年已同时喝止道:“你进去干什么,我爹叫你等在外面,你没有听见吗?”白非心中有些不悦,他几时受过这种疾言厉色,然而此时此地,他却又不得不忍下来,皱着眉,缓缓在外面踱着步子。那身材较高的少年又一笑,道:“我是好意,你可别不高兴呀。”声音又是软软的,和刚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云龙白非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什么话都不能讲,只得勉强一笑,负着双手,施然而行,眼睛却盯在那小铺的门口。小铺里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就在白非几次忍不住想挤进去看看的时候,那老者已缓步走了出来,面上已恢复了安详的神色。云龙白非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想问:“怎么了?”突然又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微微一笑,将身形停了下来。那老者想是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们边走边聊。”白非此刻越发断定了这老人必非常人,在那种已是剑拔弯张的情况下,他能够将一场要爆发的争战消弭无形,这比他用武力将那些人全部制服都要令人值得佩服,心想这必定是他有令人慑服之处。那两个少年一跳一蹦的跟在老者后面,仿佛只要在这老者面前,他们就变成了天真的小孩子似的。老者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回头向白非说道:“兄台这次孤身西来,一定有着什么事情,老夫不嫌冒昧,如果兄台不在意的话,可否告知老夫呢?”这问题倒真使白非难住了,他到西北来,是为了跟踪石慧,但是这理由,却又怎能对别人说出来。因此他嗫嚅着,半晌说不说话来。那老者面色一变,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语气中所带的那一种力量,真能使人心甘情愿的说出自己的秘密。那身材较高的少年,仿佛特别喜欢说话,此刻也道:“你这人真是的,在我爹爹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白非望了他一眼,他一皱鼻子,道:“你看我干什么,”白非险些失笑,暗忖:“这厮倒调皮得很。”心中有了几分好感。那老者笑叱道:“小二子不要调皮。”白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瞅了他一眼,暗忖:“小二子,哈,原来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名字。”那少年一跺脚,不依道:“爹爹真是的,当着外人也叫人家小二子。”这一娇嗔不依,活脱脱的更是少女的娇态样子。白非又一笑,暗忖:“凭你这样子还想假装男人?”这一说笑打岔,老者竟不再追问白非了,此刻他对这老少三人,虽然并没有多大的认识,但竟也随着他们同走。片刻,来到那家小客栈,那是白非曾经来过的,老者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小房间,房间设备的简陋,便得白非暗暗皱眉。原来西北人民穷困已极,通常家庭里,多半无桌无椅,只有一个极大的土炕,一家人白天在上面做事,晚上就在上面睡觉,这原因说来可笑,因为他们有时全家人只有一、两条裤子,有事时才能穿,没有裤子穿的人,怎能下得了床,这种情形直到很久以后才得改善。这小客栈里当然也是这种情形,那老者一摆手,让白非也坐在炕上,笑道:“出门人应随遇而安,比这再坏的地方,都得照睡不误。”他像是又看穿了白非的心事,道:“你别嫌这地方不好,有时情势所逼,你连猪栏都得睡。”他微微一笑,道:“想当年,我就睡过猪栏的,只是那种气味太难闻,但我还是睡着了。”那两个少年笑得全身颤动,白非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老者突然面色一整,朝白非道:“不管你是为着什么到西北来的,也不管你是否有心来此,但这里即将有事发生,你是看出来的了。”白非连连点头,他人极聪明,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却丝毫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罢了。“你年纪还轻,我希望你能分得出正邪,不要人云亦云,做那盲从附和的呆子。”那老者道来,面上正气凛然。白非又连连点头,可是他却是糊涂了,暗忖:“他对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惊,转念忖道:“难道他已知道我和无影人的女儿,有着情意,因此才发话劝阻我,可是她母亲就算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何况她也死了,什么事都谈不到了。”一念至此,脸上又流露出黯然之色。他心中的思忖,使得他面上的神色,亦阴晴不定,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我真想不透,那两个小子谁有这样的神通,竟连天龙门下的人都请了来。”他目光一转,盯在白非脸上道:“天龙门除你之外,还有别人也来参与此事吗?”白非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正容笑道:“不是小可瞒您,小可实在不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天龙门有没有人来,小可也不知道。”那老者“哦”了一声,目光仍紧逼住白非的眼睛,想是看出他并非虚言,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不知道这事也好。”说着话,他站了起来,在房中缓缓兜着圈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白非此刻心中亦是疑窦丛生,最令他不解的,就是这老者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究竟凭着什么,竟能镇住那小铺中数十个终日在枪尖刀口讨生活的武林朋友,他暗忖:“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呀,这老人必定有着什么足以令别人心服的地方,也必定有着极大的名声,但是我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今武林的前辈英雄中,并没有这么样一个人呀。“小铺中刚才所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呢?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是这老人露了一手足以使他们震惊的功夫?还是他的名声使他们惊呼呢?”白非百思不解,这老人的来历,竟使得本已心事重重的他,又加了些心事。那两个少年嘟着嘴,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白非瞧了他们一眼,又忖道:“刚才那少年一扬手,那汉子就倒了下去,看样子痛苦得很,可是他扬手之间,并没有暗器的光芒,甚至连暗器所带起的风声都没有呀,当今之世,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无影无形的暗器呢,即使那种细小的金针之类的暗器,发出时也不会像那样的简直没有任何痕迹呀?”这些难解的问题,使得他两道剑眉紧紧皱在一起,坐在土炕沿上,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打开此刻无言的僵局。那老者突然停下身来,缓缓向白非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白非茫然摇了摇头。“也难怪你不知道。”那老者一笑说道,自怀中掏出一物,在白非眼前一扬,又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自非见了此物,心中猛然的一阵剧跳,暗忖:“原来竟是他。”心中方正惊异,那老者却又掏出一物,朝土炕上一丢,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却并未等到白非回答,接口又道:“中原武林的数百个豪士,就是为此物,才到这西北来的。”白非仔细看了那东西几眼,脸上又露出惊异的神色来。在那黄土将崩的一刻里,石慧的江湖历练,当然不及谢铿及黑铁手丰富,但是心思反应的灵敏,却非他人能及。何况她距离窑门本比谢铿等两人为近,当下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身形一动,便掠了出去。这在当时的确是千钧一发,她假如再迟那么一点儿,便得和谢铿等两人一起葬身在黄土之下。她方掠出土窑,身后己是轰然一声大震,她连头都不敢回,身形弓曲之间,已然上掠数丈,这是她身受父母两人的绝学,换了一人,也不会有这种功力逃出。云龙白非也就是在她之间片刻离开的,但此刻她所遇到的惊险,却远在云龙白非之上,土块都飞溅到她身上,打得她身上隐隐发痛。黄土如洪水而下,她将她能施展出的每一分功力,都完全的施展了出来,身形如凌波之海燕,自黄土之上掠了出来,她这一全力而奔,真气就有些接不上来,但是她仍然不敢停留,等到后面的土崩所发出的轰然之声静下来之后,她才敢停下身形来。这时她喘气的声音,已经非常急促了,她静立着将就了半晌,方自回望,四周又恢复了静寂,原来她这一阵急掠,已奔出很远了。大难过后,她心里反而平静得很,这几乎是每个人心里都会发生的感觉。她此来的任务,就是将谢铿致死,此刻她已断定谢铿必定已葬身在黄土之内,暗忖:“他焉能再逃出活命呢?”转念又想道:“只是黑铁手也葬身其内,妈听到了,不知道会多难受哩。”她哪里知道,谢铿并未死,世上之事,又岂是人们所能推测的呢!此刻她任务已了,再也没有什么事了,觉得轻松得很,因为她又可以回家了,回家是种多么甜蜜的享受呀。她轻轻一笑,蓦然想起了白非,少女的心里变幻无常,她对他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很深的情意,于是她对这正在怀念着她的人,也开始怀念了起来,这种感觉,是她前所未有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理踩这年轻人,虽然她对他的态度是冰冷的,但是她却将她的身世一切,都告诉了他,虽然事后她想起来也有些后悔,然而当时她却像是无法控制住自己似的。“如果我回家去,此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了。”她幽幽长叹了一声,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她还有着能再碰到他的希望,虽然也许等她再碰到他时,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就是少女的心情,是人们最难了解,但也是最容易了解的。她所走的路,和云龙白非同一个方向,因此所遇也相同,这里仍然是一片荒凉的原野,黄土遍地,风仍很大。她辨不出方向来,心里有些着慌,想找个人问问。因为这里四面看起来竟完全一样,她若走惜了路,在这种生疏的地方,一定难免迷失,而她此刻有些疲倦,也有些饿了。忽然,她鼻端冲进一股香气,她几乎以为是自己有毛病了,因为这是烧肉的香气,而在这种地方怎会有烧肉的香气呢?但是这香味越来越浓郁,她直往下咽唾沫,肚子越发饿,终于忍不住向那香味发出的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竟施展起轻功来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弄它一块来吃吃。”她生就是有我无人,一相情愿的脾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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