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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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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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佩玉想问:“你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伤心旧事。”
    但都没有问出口,到了这高大。陈旧而黑黯的房子里,他越觉这庄院委实充满了神秘,浓得几乎能令人透不过气来。
    庄主夫人目光始终没有自他脸上移开,又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俞佩玉道:“在下姓……”
    高老头忽然轻轻咳嗽了一聱,俞佩玉缓缓道:“叶,叫叶玉佩。”
    庄主夫人道:“你不姓俞?”
    俞佩玉又是一惊。
    庄主夫人又缓缓接道:“很好,你不姓俞,以前有一个姓俞的杀了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在我的感觉中,姓俞的都不是好束西。”
    俞佩玉也不知该回笞什么,唯唯垂首道:“是。”
    庄主夫人道:“你来到我们庄院,我很高兴,希望你能在这里多留几天,我好像有许多话想和你谈谈。”
    俞佩玉道:“多谢……”
    突然那“鹰姑娘”反手一抽,用剑背抽在他腿弯后,他痛得几乎流泪,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进了门,正是那昆仑白鹤道人。
    俞佩玉又惊又痛,从肋下望过去,他瞧见那些黑衣劲装的点苍弟子也紧紧跟在白鹤道人身后。
    两人一进门,目光便四下搜索,屋子里的人却似全没有瞧见他们。那“鹰姑娘”叉着腰大骂道:“你以后若再不听夫人的话,将院子打扫干净,你瞧姑娘我打不打断你这双狗腿。”
    俞佩玉低低垂着头,哑声道:“是。”
    白鹤道人眼睛四面瞧来瞧去,却始终没有瞧这跪在他足旁的“园丁”一眼,这时他才向庄主夫人合什为礼,道:“夫人可瞧见一个陌生的少年进来么?”
    庄主夫人冷冷道:“此间唯一闯进来的陌生人就是你。”
    白鹤道人道:“但方才明明有人瞧见……”
    “鹰姑娘”突然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明明瞧见,你难道认为我母女偷男人不成?”
    白鹤道人一怔,呐呐笑道:“贫道并无此意。”“鹰姑娘”冷笑道:“那么,你一个出家人,平白闯入女子的闺房,又是什么见鬼的意思?难道还是要进来念经不成?”
    白鹤道人倒未想到这少女居然这么厉害,言语居然这么锋利,竟逼得他几乎说不出来,强笑道:“贫道曾经问过庄主……”
    “鹰姑娘”厉声道:“不错,你们若要杀人,每间屋子都可以闯进去,但这间屋子却是例外,这里究竟是庄主夫人的闺房,知道么?”
    白鹤道人道:“是,是……”
    匆匆行了一礼,匆匆夺门而出,他虽是昆仑门下最精明强干的弟子,但如此泼辣的少女,他也是不敢惹的。
    俞佩玉全身衣衫都已被冷汗湿透,抬起头便又瞧见庄主夫人放在膝上的那双纤美苍白的手。
    但他此刻已知道这双手昨夜并没有杀他之意,否则她只要将他交给白鹤道人,根本不必自己动手。
    庄主夫人瞧着他,淡淡道:“你害怕?为什么害怕?”
    俞佩玉道:“在下……在下……”
    庄主夫人一笑,道:“你不必告诉我,到这庄院来的,每个人都在害怕,但谁都不必将他害怕的理由告诉别人。”
    她目光忽然转向高老头,道:“你可以走了。”
    高老头道:“但他……”
    庄主夫人道:“他留在这里,我要和他说话。”
    高老头迟疑着,终于躬身道:“是。”
    蹒跚着走了出去。
    那一双姐妹竟然也跟着出去了,云雀姑娘似乎在咯咯的笑着,鹰姑娘连声音都没有出。
    沉重的门“砰”的关上,屋子里忽然静得可怕,俞佩玉甚至可以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庄主夫人瞧着他,只是瞧着他,俞佩玉想说话,竟被她这种神秘的魅力所摄,竟开不了口。
    重重的帷掩着窗子,屋子里来越暗,一种古老的、阴森的气氛,弥漫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庄主夫人仍然不说话,甚至连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俞佩玉,就像是射手瞧着箭垛,渔人瞧着钓钩。
    俞佩玉渐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为什么这样看我?为什么?”
    突听一阵笑声自窗外传了进来。
    俞佩玉走到窗口,将帷掀起一角,外瞧了出去。
    只见一只黑色的猫在前面奔跑,一个瘦弱的、矮小的,穿着件花袍子的人在后面紧紧追着。
    他那苍白的脸上虽已有了胡须,但身材看来却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神情看来也像是个孩子。
    此刻他脸上已满是汗珠,发髻也乱了,甚至连鞋子都脱落了一只,模样看来又狼狈,又可怜,又可笑。
    十几个华服大汉就正跟在他后面大笑着,像是在瞧把戏似的,有的人在拍手,有的人拿石头去掷黑猫。
    俞佩玉瞧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突听身后有人道:“你叹息什么?”
    那庄主夫人不知何时竟已在他身后,也已往外瞧。
    俞佩玉叹道:“在下瞧得这人被大家像小丑般戏弄,心中颇是不忍。”
    庄主夫人面上木然没有表情,过了半晌,缓缓道:“这人就是我丈夫。”
    俞佩玉吃了一惊,失声道:“他……他就是庄主?庄主。”
    庄主夫人冷冷道:“不错,他就是杀人庄的庄主。”
    俞佩玉怔在那里,久久作声不得。
    他忽然了解这母子三人为什么是“可怜的女人”,他也已了解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随意杀人。
    这“杀人庄”的庄主竟是个可怜的小丑,可怜的侏儒。每个人都可以到这里来将他随意欺负戏弄。
    庄主夫人又回到座上,瞧着他,不说话。
    俞佩玉此刻已可以忍受。
    只因他已对这女子,对这一家人都生出了无限的同情,他们纵然有许多奇怪的举动,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门口不如何时已摆了一盘菜饭,庄主夫人几乎连动也没动,俞佩玉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世上原没有什么事能损害少年人的肠胃。
    时间就这样过去。
    屋子里越来越黑,庄主夫人的脸已朦胧,这屋子就像是个坟墓,埋葬了她的青春与欢乐。
    “但她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俞佩玉既觉怜悯,又觉奇怪。
    庄主夫人忽然站起来,幽幽道:“天已黑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这圉林竟出奇的大,也出奇的阴森,花丛树梢,都似有鬼魅在暗中窥人,石子路沙沙的响。
    俞佩玉觉得很冷。
    庄主夫人已落在后面,初升的月色将她的身影长长投了过来,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枭啼。
    俞佩玉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处,忽然瞧见阴森森的树影中,有一座死灰色的、奇形怪状的房屋。
    这房屋没有灯,根平没有窗子,尖尖的屋顶,黑铁的大门似已生,孤伶伶的一座死灰色的怪屋,矗立在这阴森森的庭园里,这给人的神秘与恐怖的感觉,简直不是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俞佩玉既害怕,又好奇,不由自主走过去。
    突听庄主夫人叱道:“不能过去。”
    她温柔痴迷的语声竟似变的十分惊惶。
    俞佩玉一惊停步,回首道:“为什么?”
    庄主夫人道:“谁走近了这屋子,谁就得死。”
    俞佩玉更吃惊,道:“为……为什么?”
    庄主夫人嘴角又泛起神秘的笑容,缓缓道:“只这屋子里是人,他们都想拉人去陪他们。”
    俞佩玉失声道:“死人?都是死人?”
    庄主夫人眼睛空洞地凝注着远方,道:“这屋子就是我们姬家的坟墓,屋子里埋葬的都是姬家的祖先,而姬家的祖先都是疯子,活着是疯子,死了也是疯子”俞佩玉听得毛骨悚然,掌心又满是冷汗。
    庄主夫人的手却更冷,她拉住他的手走向旁边的一条小路,只觉她的手冷得像铁,像冰。
    俞佩玉晕晕迷迷地被拉着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那里。
    前面有个小小的八角亭,走上四级石阶,亭的中央,四面栏杆围着黑黑的深洞,仔细一瞧,才知道是口井。
    姬夫人喃喃道:“这是奇怪的井!”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俞佩玉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奇怪的井?”
    姬夫人道:“这口井叫做“魔镜”。”
    俞佩玉更奇怪,追问道:“为什么叫做魔镜?”
    姬夫人悠悠道:“据说这口井可以告诉人的未来,在有月光的晚上,你站在井边照下去,那井中的影子便是你未来的命运。”
    俞佩玉道:“这……我有些不太懂。”
    姬夫人道:“有的人照下去,他的影子在笑,而他并没有笑,那么就表示他一生幸运,有的人照下去,他虽没有哭,他的影子却在哭,那么他未来的一生,便必定充满了悲伤,充满了不幸。”
    俞佩玉骇然道:“那有这样的事。”
    姬夫人悠悠接着道:“有的人照下去,却是什么都瞧不见,只能见到一片血光,那么,就表示他立刻便将有杀身之祸。”
    俞佩玉不禁又打了个寒噤,道:“我不信。”
    姬夫人道:“你不信?为何不试试?”
    俞佩玉道:“我……我不想……”
    他口中虽说不想,但这口井赏在是口魔镜,竟似有种神奇的吸引力,他身不由主地走了过去,探首下望。
    井很深,非常深,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俞佩玉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他的头不禁越探越低。
    姬夫人突然失声道:“血……血……”
    俞佩玉惊极骇极,再往下望,突然栏杆崩裂,他整个人就像是块石头的直落下井去。
    姬夫人掩面狂呼道:“血……血……魔镜……魔井……”发狂般奔走了。
    这时,才听得井底传上来“噗通”一声。
    ※※※
    这“噗通”一声自然就是俞佩玉落下井时的声音,这魔井出奇的深,幸好还有水,而且水很深。
    他身子无助它重击在水面上,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笔直沉入水底,久久升不上来。
    他若不是一身铜筋铁骨,只怕升起时已是个死人。
    那恐怖的惊呼声犹在耳胖,俞佩玉惊魂未定,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发抖,似乎永远不能停止。
    “她为何要害我?”
    “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下,怎能怪别人?”
    “她为何不救我?”
    “她心灵本来脆弱,此刻也已骇极,怎能救我?”
    “何况,她必定认为我已死了,又何苦来救我。”
    俞佩玉想来想去唯有自责自怨。
    “我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一生中本就充满了不幸的遭遇。”
    别人梦想不到的不幸遭遇,在他说来,已是家常便饭了。
    井很宽,若是站在井中央,伸手难及井壁,何况井壁上满是又厚又滑的青苔,任何人都休想能爬上去。
    若是别人,此刻早已呼救,但俞佩玉却违呼救都不敢,呼声若是惊动了他的仇敌,他岂非死得更快。
    幸好他水性精深,还不至于沉下去,但身子沉在冷得刺骨的井水里,已渐渐开始发麻。
    他迟早还是要沉下去。
    这一切,简直像是个噩梦,他实在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从那日在他自己的庭院中,黑鸽子传书信的那一刹那开始,他的生命就像是活在梦魇中,他的生命是否就此终结。
    他不愿想,不敢想,但却偏偏忍不住要想,想得简直要发狂,黑夜,便在这令人发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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