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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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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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君一脸骇然地望向身边的少年天子。
    “陛下问于妾?”
    好一会儿,兮君艰涩地反问了一句。
    刘弗陵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后,半晌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眯眼,随后又看向仍旧站席前的霍光:“大将军以为,朕问于皇后,可否?”
    霍光没有抬眼,也没有回答刘弗陵的询问,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臣请陛下明诏,此奏如何处置?”
    刘弗陵陡然变色,几乎凶狠地瞪向霍光。
    “大将军秉政,竟问此事于朕?”
    霍光没有丝毫动容:“兹事甚大,臣不敢擅专,朝议公论为妥。”
    听到这番“大公无私”的话,看着霍光不为所动的镇定模样,刘弗陵只能狠狠地咬牙,心思飞转地斟酌措辞。
94、警告
    94、警告
    温室殿中一片寂静。
    早在刘庆开始诵读奏疏时,黄门令等人便示意殿上侍使的宦者、宫人、宫婢等退到殿下,殿下自有黄门冗从、侍中等人负责,不会让他们靠近。
    ——官吏上疏,并非禁中臣妾可以在侧听闻的。
    这会儿,看着殿上的君臣诸人,黄门令等人恨不得自己也能退下才好。
    ——虽然禁中各官署的令长都被霍光清理过一遍了,但是,这种君臣明显对峙的气氛又有谁愿意亲临其境呢?
    刘庆比那些少府属吏更加紧张。
    到这会儿,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被算计了
    ——早不上疏,晚不上疏,赶到他入禁中小见这会儿就来了这样一份奏疏?
    ——就算这个是巧合,这样的奏疏,就算霍光的确不敢专擅,又为什么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及,非要现在呈上?
    即使再无知,刘庆也明白——这种奏疏绝对不宜为诸侯王所知
    更何况,河间王一系,也许没有太多的野心,但是,绝对不乏聪慧这种素质
    ——这道奏疏直指今上
    ——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天命如此,今上不应为皇帝
    ——这对所有诸侯王来说,都是一个莫大诱惑
    ——而且是名正言顺的诱惑
    ——这可不是哪个诸侯王自己找了什么观星者、巫觋、卜祝后,得出的结论
    ——说这话的是汉的符节令
    刘庆顿时一个激灵。
    他陡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也许正是霍光的意思……
    ——难道……霍光有篡逆之心了?
    温暖如季春时节的温室殿中,刘庆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还能活着回河间吗?
    这个念头一起,刘庆心中的惶恐便再无法压抑了,尽管面上并未改色,但是,刘庆自己知道,自己隐于袖内的手已经在不住的颤栗了。
    ——霍光……究竟想做什么?
    刘庆咬紧了牙关,不住地思忖。
    因为太入神了,当他的宠姬上前扶他还席时,他差点惊呼出声。
    尽管硬生生地将所有的惊呼压了回去,但是,刘庆仍然狠狠地瞪了宠姬一眼。
    作为河间王的宠姬,这位女子对刘庆的反应并没有太在意,依旧稳稳地扶着刘庆的手,慢慢地引领他返回坐席。
    见宠姬如此,刘庆心中的怒意倒是稍稍消退了一些——既是他的宠姬,他对这个女儿的性情多少是了解的。
    ——无论如何,作为宠姬,这个女子是不会故意惹怒他的
    果然——在刘庆坐下时,女子忽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腕,虽然不算痛,但是,刘庆还是皱眉看了她一眼,却见自己的宠姬飞快地往正席望了一眼,随即便恭顺地低下了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
    刘庆微怔,等回过神,他便顺着宠姬的目光望了一眼。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宠姬方才并不是看少年天子或者霍光,而是看向了坐在少帝左手边的皇后。
    ——皇后?
    ……
    刘庆一时有些茫然,正要转头看自己的宠姬,就看到绣幄之中的皇后抬眼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便对自己微微挑眉。
    刘庆顿时一怔,却见年少的皇后缀着一丝笑意,对自己微微颌首,竟仿佛是安抚之意。
    看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刘庆不由怔忡了良久,才再次被手腕上紧握的感觉唤回心神。
    “河间王”
    同时,少帝不悦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臣在。”刘庆一个激灵,立刻应声。
    刘弗陵微微皱眉——他自然看得出,这位宗室晚辈方才竟是走神了。
    抿了抿唇,刘弗陵决定按下怒意,将自己之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边的皇后用柔和的语气开口:“上问河间王,已读此奏,王以为将如何为宜?”
    刘庆听得认真,心中却陡然松了一口气——皇后如何态度,想来自己并非已置身死地吧。
    定了神,刘庆倒也认真地寻思了一下,然而,他随即就听到霍光的声音:“陛下以为此奏妄设袄言惑众。大逆不道。”
    刘庆不由讶然抬眼,看了霍光一眼,便转头望向少帝。
    “陛下,符节令乃少府属下,此番诸事亦有出自少府属下者,符节令上疏并非妄举。”刘庆的语气十分郑重,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是诸侯王,虽然并不治国治民,处理国事,但是,他毕竟是一方之主,多多少少,总有一些权力的。
    ——这种奏疏,即使是在河间国发现,河间相也必然要报于他这位大王。
    因此,设身处地地为刘弗陵想了想,刘庆能够理解少帝的愤怒,但是,无论是多不悦,也没有因言罪人的道理
    ——即便是先帝,也不曾因为哪一位臣下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便对其处以极刑。
    ——即便是腹诽之罪,最初的目的也不是禁止朝臣对汉帝所作所为的议论。
    刘庆没有想到刘弗陵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惊讶之后,这位并不比少帝年长多少的诸侯王,心中顿时兴起了一阵寒意。
    ——对于诸侯王来说,不怕皇帝昏庸,也不怕皇帝暴虐,最怕的就是皇帝随心所欲。
    ——一旦这位掌握大汉的人开始随心所欲,就有可能不按章行事。
    ——比如吕后……
    ——孝文皇帝对宗室并不宽厚,但是,为什么从宗室到功臣都选择更加年少的孝文皇帝,而不是顺着吕后安排,辅佐更加好应付的少帝?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吕氏的行事已经不按章法来了
    ——软禁、毒杀……
    ——只要是吕家人觉得不顺心的人,都会被轻易地处理。
    ——连安罪名的程序都能省了。
    ——举朝上下,谁不心惊?
    ——谁又敢让吕家人继续掌权?
    想到这儿,刘庆心中有一瞬间兴起了某个不甚恭顺的念头——即使此奏真的是出自霍光的示意,也未必是霍光的错。
    尽管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但是,刘庆很清楚——自己对这位少帝仅有一点恭敬忠诚也因为他的这个想法,而消失了。
    ——当然,如果霍光真有篡逆之举,作为刘氏宗室,他自然有自己应尽的责任。哪怕是以卵击石,有些事也是必须做的。
    ——但是,如今,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这一次,刘庆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神色上也就带出了几分不悦之色。
    坐在正席的刘弗陵自然看得清楚。他攥紧了拳头,心中有压抑不住的委屈。
    ——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刘弗陵有些明白霍光的用意了。
    ——说白了,就是想让宗室不再支持他。
    尽管如今的宗室早已不比汉初权势显赫,但是,作为刘氏的一员,当他们都觉得他这个皇帝不妥时,的确是能做到很多异姓臣子所不能做的事情的。
    ——就如吕后崩后,诸大臣除宫之时,行事者乃是东牟侯刘兴居。
    ——这位东牟侯乃是高皇帝长子齐悼惠王的三子。
    ——“足下非刘氏,不当立。”这句话出自旁人之口都不足令人信服,但是,出自这位王子侯之口,却足以让之前的行事变得理所当然。
    ——并非他们不忠于少帝,而是那位少帝与其兄弟并非刘氏子孙
    ——他们不是篡逆,而是为了安刘氏。
    想到这儿,刘弗陵不由打了一寒颤。
    ——如今已非吕后崩时,齐悼惠王一系与皇帝一脉早已疏远,那样的事情自然不宜再由其一系的子孙作为。
    ——河间王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哀王刘荣早逝,河间王一系正是孝景皇帝实际的长子一系,而且,河间王一系素有令名,与那些胡作非为的诸侯王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从这位年青的诸侯王口中流出一两句对他不妥的话,天下人会信吗?
    ——自然会信
    ——刘庆是晚辈,河间王乃孝景皇帝之子之后,与他这个皇帝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说得直白一些,除非兴兵谋逆,皇位与这位诸侯王之间还隔着不少人呢
    ——这一点上,河间王甚至比灭诸吕时的齐王一系更有优势。
    ——诋毁他这个少帝,对刘庆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如此直白的事情,天下人谁会不明白?
    ——谁又不会做抉断的?
    刘弗陵死死地咬住牙,心中自知自己做错了。
    ——刘庆甚至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只要把他方才的决定宣扬出去……
    ——天下谁人会不寒心?
    眭弘的奏疏的确不妥,但是,只看这份奏疏,谁能说这位符节令不是在为今上考虑?
    ——毕竟,经术推算的天命就是如此
    ——对抗天命?谈何容易?
    ——倒不如顺势而为,至少能保住性命与富贵。
    刘弗陵猛然抬头。
    ——问题就在于,他很清楚,眭弘的奏疏绝对不是这样的目的
    ——这是霍光的警告
    刘弗陵瞪着霍光——这位顾命辅臣在明明白白地警告自己。
    ——纵然你是名正言顺即皇帝位,我也有办法动摇你的帝位
    刘弗陵心中一紧,只觉得口中盈满了熟悉的气味。
    “陛下”
95、“明年,上方可元服。”
    95、“明年,上方可元服。”
    自元凤元年开始,少府太医署就变得十分紧张、忙碌——对于少府太医来说,为贵人治病即使再如何被迁怒,也有律令为绳,终归有限,然而,为皇帝诊治就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今上的病情十分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古怪,寻常太医还没有什么感觉,太医令与太医丞等却是格外紧张,一面为皇帝诊治,一面还要担心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很多话都不敢说,很多问题更是不敢多问……
    ——作为医者,太医令、丞又如何不知,这般作法对诊治完全是有百害无一利,但是,宫中又岂是容得他们只作为医者考量行事呢?
    正因如此,正月前后,祭祀等事频繁,皇帝又是不能缺席的,熟知皇帝身体状况的太医署一直不敢放松。太医令更是连休沐都不敢归家,一直在官署值宿。因此,黄门仆射刚来传召,太医令便领着太医丞与几位太医跟着那位黄门赶去禁中。
    进了温室殿,太医署诸人并没有见到皇帝。
    前殿的绣帷中只有面色苍白的皇后,帷外站着当朝大司马大将军,东面的席上坐着河间王与其宠姬。
    没见到皇帝,太医令心中陡然一惊,待回过神便看霍光一脸不豫地看着自己,太医令一个激灵,连忙跪下稽首,向皇后行礼:“太医令臣……”
    惊悸之下,太医令的声音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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