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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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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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士
    是阮大?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臣挡的住清军那才叫奇怪呢。
    总算老天还睁着一只眼,降下赴死军来护卫大明的三万里河山。哪里有难,赴死军就去往哪里,肯定能支撑大明的这最后半壁。只要再有个圣明的皇帝出来,稍加整治,上下齐心,鞑子也就是回老家喝西北风的结局。要是忠诚伯心思再狠一些,把鞑子关在长城以内,打他一个匹马不得出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这些窥视神州赤县的蛮夷,不打他个结实的就不长记性。只有按住了狠狠的一通暴揍,才能让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规规矩矩起来。
    当红火的日头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江面上都满是赤艳的霞光,远处扬州的大火还想烈烈熊熊的燃烧着……
    长江岸上,赴死军集结完毕,集体面向北方,肃然而立。
    日月血旗高高树起,在凛冽的江风中呼喇喇飘扬。
    赴死军各营各队齐集,血战余生的杀气腾腾而起,光是这种气概就让人心生畏惧。
    这可是真正的强兵,是从血火尸堆中硬杀出来的。一柄柄锋锐无匹的叉子上还带着隐隐赤色,早不知饮了多少仇敌的颈中热血,阳光一映,满满的都是凶狠肃杀之气。
    什么叫精兵强将?眼前就是了。
    二十万鞑子横扫半个天下,在这些叉子面前还不是损兵折将?
    如此的绝世杀器一握到赴死军百战虎贲的手中,再有天神下凡一般的忠诚伯居中帷幄,谁也色变落胆?
    还有那整整齐齐的火铳兵,一个个立的象打了墨标了线儿一样整齐,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能整排整片的杀人。
    李四身后就是仅存的几十名孩儿兵,在赴死军雄壮的队伍中,这些孩儿兵最不显眼也最夺人眼目。
    别说是在这个小小的江边,就是在整个江南整个天下,谁不知道赴死军锄奸团的威名?谁又敢小看了这些半大的孩子?若说赴死军战士是凶猛的狮虎,这些孩子就是索命的阎罗,只要他们出现,肯定就是一片死亡和血腥。肩膀上的那块红色袖标就是死亡的标记,还没有谁能够挡的住他们呢,估计也没有人敢挡。
    这些可都是自己的队伍,为了老百姓肯豁出性命去拼的铁军,扬州的铁桶合围都能打破,还有什么是赴死军不能做到的?
    “好兵,好队伍!”老百姓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激动的眼里都是水光呢,除了说个好字再也想不出什么溢美称赞的言语。
    “扬州一战,”李四大声喊起,下面已是落针可闻,除了江水拍打岸边的声响再无余音:“我军折损甚重,三千七百四十一名持戈战士埋骨江北,已成天人永隔……”
    在扬州大战中,历次战斗,直接阵亡者达到三千七百人。
    赴死军总共才有多少,就阵亡了这么多。这可是是三千七百多条忠勇无双的慷慨男儿,就这么把胸中热血撒在了扬州。
    要是换成别的队伍,早他娘散的连影子都没有了,可赴死军依旧完成战役,直到八十万扬州生灵安全撤离。
    是人都懂得感恩的,大伙儿的心里能没有什么想法?
    “扬州一战,为助我赴死军而阵亡的各路丁壮一千四百六十七人,另有四千四百三十人入伍参战,阵亡者达到半数……”
    随军的民夫伤亡同样不小,很多刚刚补充进赴死军的民夫新兵一上战场就阵亡,比老兵的伤亡概率要高的多。
    整个火铳营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两千多民夫拖了上去,现在剩下一千二百多一点的成熟火铳兵,其余的都已经血洒疆场。
    “千百壮士埋骨异乡,赴死军上下不会忘记,无以酬其壮烈,唯有水酒一碗与烈士同饮。”李四拿起酒碗,高举过顶,单膝跪倒在江边,浅浅饮了一口,剩余残酒尽数泼洒在滚滚长江之中。
    下面万千赴死军新旧老兵,早已齐齐的单膝跪拜,以慰英雄在天之灵。
    死去的都是朝夕相对的战友,都是生死相托的袍泽,一战之后就已阴阳永隔,敢不叫英雄落泪?
    周遭围拢的百姓也是齐齐跪拜,早已泣不成声。
    若不是这些壮士慷慨赴死,几十万都成了鞑子刀下之鬼。还说什么活命之恩,还说什么全家之德,万千感慨只在这一拜当中。
    在赴死军之侧的唐王已经几十年没有跪拜过了,当初弘光帝的恩旨也是随手接过而已,面对此情此景,也是胸中悲愤难平,毫不犹豫的跪拜下去。
    阵亡的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忠勇之士,死去之后是要成神继续守护大明河山的,就冲着这份无双的忠义血诚,也当得起我这凤子龙孙的一拜。
    而在唐王身后满身盛装的长平公主,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如众人一般的拜一拜,过了良久终于没有动。
    赴死军的血诚是天日可鉴,是大明少有的忠良臣子,按说以公主帝子(女)的身份拜一拜也无妨,可现在的长平公主是代表着太子呢。现在要是拜下去,那再有如此场景,太子该当如何自处?上一次太子不也是没有拜的么……
    对于那些战死的将士,在他们身后给与极大哀荣,封其妻荫其子应该可以了,顶了天给他们树碑立传以晓后世也就是了。
    仿佛没有看到突兀的站立在人群当中的长平公主一般,李四劈手丢弃酒碗,声调陡然提高:“鞑子安的什么心思?就要把咱们当成他们的猪羊,要让咱们的后世子孙做他们的奴隶,咱们——要用手里的家伙,让鞑子去死……”
    “去死!”
    万千虎贲齐呼,声势之雄壮,仿佛连奔流了千年的长江水也为之一顿。
    “死去的弟兄在天上看着咱们,家里的女人和娃娃也在盼着咱们,盼着咱们能够打回老家去。”
    “去死。”
    无论是赴死军还是周遭赶来助战的江湖汉子绿林豪杰,都齐齐呐喊。
    “鞑子的剃发令又下了,说什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要动咱们老祖宗的东西,要让咱们都成为奴隶,再不拼命就要亡族灭种了,告诉我,你们怎么做?”
    “去死!”
    “要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人,就要站着去死;要想芶全性命的做狗,就弯下腰去活着。”李四脸色红的怕人,声调也高的吓人,厉声呼喊:“是做人还是做狗,是生还是死,你们自己选择。”
    “去死!!”
    :脑门子上拉屎,由着儿女后代做奴隶,已经是北地百姓不得不面临的选择。
    早就听说北方为了这个剃发令已经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了。
    这可是关系到祖宗关系到后代的事情,关系到炎黄贵冑华夏一脉的断续存亡,已不是一人一家,一姓一族的存亡
    单。
    鞑子这是要灭我族亡我种呐!
    “扬州,你们看,”李四遥指北方冲天的火光:“扬州已经没有了,可扬州人还在。”
    李四的语速忽然放的极缓,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往外吐,对着外围的扬州百姓说道:“你们有没有被鞑子吓怕?你们的胆气还在不在?”
    “在!”
    “狗鞑子,赴死军面对面的硬拼都不怕,我们扬州人就更不怕!”
    “狗屁的满万不可敌,二十万鞑子兵还不是那个鸟样子,有什么好怕的……”
    等这些人的心气火力都上来了,李四忽然语速极快的说道:“扬州父老比不得赴死军的敢战之士,我也不会让诸位上阵厮杀。只要诸位看着等着,等着赴死军打过长江去的日子。大伙儿从扬州出来不容易,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实在没有去处的可以跟着赴死军……”
    有地方投奔的早就去了,真要有个可以投奔的去处也不必在这里傻等了。退一万步讲,身无长物的又能去什么地方?
    现在是什么世道大伙儿心里能不清楚?去哪里只怕也不保险。
    “我跟着赴死军。”
    “我也跟着……”
    “我们这一族都跟着,赴死军去哪里我们去哪里……”
    下面的老百姓实在是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就算不是在这心热血沸的时候,也只能跟着赴死军。
    话又说回来,带着老百姓千里转战的事情赴死军不是没有做过,而且做的很好呢。听说那些一路跟随赴死军的北地百姓不仅没有恓惶过,很多人都还成了大地主呢。
    “只要忠诚伯不弃,我们猛虎帮也愿意跟着赴死军做一回真正的大事情……”在猛虎帮的叫喊声中,一众漂泊于江湖上行走于绿林间的豪杰好汉也纷纷表示愿意追随。
    “好,如此众志成城,如此万众一心,何愁鞑子不灭,何愁大事不成?”李四大声道:“扬州已为灰烬,八十万父老如何安置还须妥善准备,待我奏请太子之后,太子会有定夺。在此之前,扬州父老姊妹将与我赴死军同行……”
    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仿佛早已目睹过一般。路丙寅看在眼里,会心一笑,心头涌起两个字:“携裹”
    是携裹而不是胁裹,就如同当初在刀把村一样,利用危急的局面和赴死军的威望,聚集起大量人口,然后赴死军会很快壮大……
    很老套的手段,李闯早就用过几百次了,只不过李闯的那是胁裹,李四的是携裹而已。
    每次携裹,李四都会达到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都会把局势的紧急运用到极致。
    这一会,李四心里的那个目标……已经是昭然若揭呼之欲出了。
    这可是八十万人口,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说不准让乾坤倒转江河逆流的壮举就要完成了。
    “扬州父老如此信赖我李四,如此信赖赴死军,纵是火海刀山亦能如履平川……”也不知道李四说的是心计之言还是真心之语,反正谁听了都会热血陡沸:“扬州一战,摧折我精锐甚多。若是再叫我选择,赴死军还会毫不迟疑的增援扬州,为我同胞计,赴死军虽九死而不悔!”
    九死不悔!
    下面的将士和百姓已是沸腾,高呼的声浪都能盖过天去。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使是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赴死军依旧选择飞援扬州,无论死过多少回,这个信念都不会改变。
    有人愿意为自己九死而不悔,有一支天下至强至钢的无敌虎贲愿意为了自己去死无数次,这样的军队才是自己的。
    不属于朝廷,不属于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赴死军是老百姓的子弟兵。
    老百姓若有所需,赴死之军愿意随时赴死……
    赴死军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个庄严神圣的誓言。
    这已经足够了。
    在万众欢腾是鼎沸之中,一须发皓白的老者在儿孙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来在李四面前,老人挣脱儿孙之手,如同栽倒一般“噗通”跪在李四脚下……
    “老人家,李四可受不起如此大礼。”李四赶紧搀扶,奈何那老人固执的很,就是不肯起身,直到规规矩矩的以头抢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这一拜,非是拜你忠诚伯,乃是拜我赴死军将士,正是因为万千血诚之士,才有我扬州百万的活路一条。”
    说罢,老人又是五体投地再次跪拜:“这一拜,乃才拜我同胞兄弟,正是因为天下同种同源的万千子弟冒死增援,才得以打开扬州铁桶合围……”
    平日里,哪受过老百姓如此真心实意的大礼,一众赶来增援的各路人等陡然间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责任是何等的沉重。这已经不是什么侠义不侠义的事情,而是炎黄子孙骨子里奔流了千年的自我认同和天然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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