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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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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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涧挨他老子的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边躲闪着就要上马去追李四:“我是怕四叔念着妹子,做出糊涂的事情来……”
    路丙寅一把就将儿子拽下马来:“你才是糊涂蛋,你四叔比你不明白?给我滚回来……”
    路家父子遥遥的望着李四绝尘而去,脸上蓦然就是一凉,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终于落了下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明显要来地晚,可这一下起来就是大的,撒拉撒拉的雪粒子下了不大一会儿,就成了一片片一团团的簌簌而下,如扯棉絮飞柳毛一般。
    风雪之中,一队人马飞奔而入庐州。
    在进入十月份之前,秋赋已经完成,五成的地租极限让很多无升斗之积的小民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缴罢了租子家里还能落下几口袋粮食,这让很多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没有什么比余粮更让人感觉踏实的东西了。即便是在这样的冬闲季节,家里的男人们也不敢真就闲下来,劈柴搓绳变卖成铜钱,有点手艺地早去了大别山深处的赴死军基地……
    等到年前,男人们都回到温馨的家里,肯定能带回几吊铜钱,甚至是一角半角的银子。精打细算的老人们早就穷怕了,小心翼翼地把存量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有些不知道勤俭持家的年轻人,甚至把家里地粮食拿到集市上换几升细粮回来,说是为过年准备的,辛苦一年了,要过个肥年。
    这种举动自然惹地家里老人们的大骂……
    就是那些富户,也明显感觉局面在日渐安稳。
    随着赴死军地军事进展,淮西已经不再有任何直接的威胁。虽然忠诚伯的赋税极重,可这边的官府不敢狠着心在赋税上算计,折算起来比往年也差不多。
    经历过初期的血洗之后,又有了现在的甜头,都感觉到了赴死军的强大,谁还费劲不讨好的鼓噪什么事情?就算你有的点田产有点家底儿,谁敢和赴死军对着干?不是活腻了还是什么?
    现在的官老爷们,大大小小都是赴死军的人,只要你的地租没有超过五成,也就没有人搭理你。真要是舍皮舍脸的翻以前的老黄历,还能落下什么好下场了?
    账人人会算,在没有很大损失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做出傻事情。
    尤其是在地租减少流民增多的情况下,新开出来的生地都有人租种,难道这就不是收入了?
    听说朝廷都赐婚了,赐婚的队伍和大明公主都进城了。忠诚伯和大明皇帝成了亲戚,这就等于是朝廷认可了忠诚伯的做派,说不准以后还要推行天下而广之呢。
    对于李四大婚这种事情,很多人尤其是小地主阶层,并没有多大地热情。自己家里的事情还一堆一堆呢,谁有闲功夫理会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可只要有人挑头,谁也不好意思不跟着。
    于是乎,街上的牌楼也扎起来了,大红的喜字也张贴的满街筒子都是,一派喜庆的景象。
    一队快马风一般穿过城门,踏起道路上松软的积雪,清脆脆的马蹄声显得格外响亮。
    “是大帅回来了……”
    官样文章总是要做的,各种排场和仪程总也免不了,这也是老大帝国传承了许多年地东西。
    一声“钦此”,姚明恭宣读罢了圣旨,捧着圣旨再不说话。
    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老姚心里明白的很。
    这完全就是出于政治需要,没有别的因素,至于圣旨中所言的“鼓瑟和鸣,相睦相敬”都是谁也不会在意的废话,真正地重点就是最后一句话:君臣至亲,俱为一体。
    赐婚本来就是拉拢的意思,但这根子里还是朝廷在用大义来压制李四。
    君臣这一道堪儿是南都朝廷唯一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传承了几千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看似牢不可破,其实早不知被踩踏过多少回了。
    真正有了实力,尤其是到了问鼎的时候,什么样的联姻也没有用。
    他李四精明过人,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他李四要是真有了不臣之心,估计当即就会撕了这道圣旨。然后关了城门……再然后来赐婚的这几百人谁也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头。
    姚明恭这赐婚使做的不易呀,其中地凶险老姚自己心里明白的很。
    这也朝廷和李四之间要摊牌的时候了。
    趁着李四还没有到巅峰的时候,能收则收,若是不能收,也比以后他羽翼丰满再解决要好一些。
    临来之间,老姚连遗书都写好了。并不是怕李四面对面的忽然翻脸,最可怕的是这淮西是李四的老巢,真要想让赐婚的人马遇到点“山贼土匪”或者别的什么“意外”,估计连个尸首也找不到。到时候他李四把脸儿一抹装委屈,谁还能真正把他怎么样了?
    所以老姚并没有说什么“李四速速接旨”这样的废话,而是把身子站地笔直,等着李四的反应。
    “臣,接旨!”
    李四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捧着圣旨。
    老姚和所有热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飞扬跋扈的大帅总算是把圣旨接下来了!
    作为赐婚使,又同为东宫的老学官,都是太子门下出来地,姚明恭和李四说起来还算是正根子的同僚,终于办完了正事儿,这恭贺之词肯定是少不了地。尤其是这些赐婚的正使副使,都是满腹经论一腔锦竹,早就准备地贺词还能少了?
    还不等老姚等人说出这些没有营养的恭贺之词,李四地脸色可就落下来了,把老姚往一边儿一拽:“姚尚书……算了,还是叫老姚吧……”
    “你我都是东宫老人,李校典何事?”一看这情形,姚明恭就知道李四是有重要的话说,为了缓和气氛,还是使用当年的称呼。
    “这次赐婚之事,就只有你一人主使?”
    “算是我一人主使吧,李校典有话可讲当面。”
    李四追问:“你能代表了朝廷?你能代表了万岁?”
    越是这么说,姚明恭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仔细思考临来时候小皇帝的嘱托,郑重点头:“我可代表万岁……”
    这次的赐婚绝对不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办场喜事那么简单,这里头牵扯到的东西可就多了。大伙儿心里都心知肚明,看到李四语出如此,也并不是很意外。
    “如此甚好,既然老姚你能全权处置我就对你直说了,”李四在姚明恭耳边小声说道:“敢情一见殿下,有些事情还是当着你和殿下的面说清楚的好……”
    之前就要见公主,在哪个朝廷也是于体制不和的事情
    可李四和长平公主见的还少了?何况是这种情形之下的赐婚。
    “好,有请大长公主殿下……”
    屋子还没有生火,很是显得冷清。
    姚明恭和李四都是站在当地,只有一身宫装地长平公主端坐无语。
    因为还不到大婚的时候,长平公主也是寻常的宫装,又和李四很熟,也知道这个婚姻的性质,所以也必做那些腼腆矜持的羞涩之态。
    长平公主很明白这场婚姻的重要,也知道当前的局面。心里虽然是紧张万分依旧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前边眼看就要大战了,咱们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说废话,有话我就直说了,得罪之处,勿以为怪。”
    姚明恭不清楚李四要唱哪一出,唯恐李四当面礼后面兵的再演一场《鸿沟会》出来,很是惶恐的等着李四说话。
    还是长平公主镇定一些,虽然这种是强装出来地:“此处再勿乱耳,忠诚伯有话可讲当面。”
    “赐婚,就不必多说了,肯定是政治联姻,这一层你我都清楚的很。”李四看着二人:“这是一步臭棋!”
    有的事情是能做不能说,有的事情是能说不能做,这本就是出于政治层面考虑才做出的赐婚之举。虽然大伙儿心里都知道,可被李四当面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赐婚使和新娘子的面儿说出来,确实让人脸上有点挂不住。
    “为什么赐婚?”李四没有理会二人地感受,现在也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是怕我李四造反?是怕我夺了南都的那把龙椅?”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
    要是换个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后果可就严重了,斩立决都算是格外开恩了。
    可李四这么说却不一样。
    姚明恭也想不到李四说的这么直眉白眼,闹也不是怒也不是,一时间竟然僵住了。
    屋子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谁也不说话,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忠诚伯心思缜密,布局深远。眼下局面就是强枝弱干,非是朝廷怕了忠诚伯,而是不想忠诚伯做出什么不忍言之事,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还是长平公主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闷。大明公主殿下当然不能说是朝廷怕了李四,而是做出谆谆教诲的苦口婆心状,先从小处着手:“若是本宫记的不错,忠诚伯小腿伤痕犹在,那是贼军破城之际为掩护我等先皇血脉之创。忠诚伯地血诚,莫说是朝廷,就是我这一介女流也不会忘记……圣君天子,怎么会怕了自己的臣下?只是忠诚伯已经行走在悬崖边上,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事,朝廷实不忍……”
    “打住,殿下,你赶紧打住吧。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李四可没有闲功夫和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女孩儿抠字眼儿:“你说朝廷是爱我护我,怕我做错了事情,这才赐婚,这不叫怕?好吧,爱也罢怕也罢,咱们今天不是说的这个。”
    李四很郑重的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一个女娃娃兜圈子,老姚也能代表了朝廷代表了圣上。咱们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是赐婚了,我要还是想造反,你们有什么法子阻我?”
    “李四,你出此诛心之言,实是大逆不道。”老姚可是连遗书都写好了的,见李四这么一说,等于是把事情挑明了,书生意气一下子就涌上脑袋:“浑不念先皇对你之信赖,你若还有半点儿天良,当记的先皇殉国之前的嘱托……”
    一看到这种忠臣跳出来,李四就想笑,把姚明恭按在椅子上:“我说老姚,咱们这不是说事儿的么,你发什么火?发火有用?造反?我要是稀罕做皇帝在南都的时候就反了,还用等到今天?”
    这么一笑,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老姚还是气呼呼地,胸脯子不住起伏,却不象刚才那样暴跳如雷了。
    “朝廷啊朝廷,就是多心,真以为赐婚这种老掉牙的招数有用?”李四嘿嘿一笑,对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公主说道:“我说殿下,很多事情或许你不会明白,可你也应该知道咱俩不是一路人,成亲对谁也没有好处。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你回你地南都,看上哪个如意郎君就下嫁过去,然后相夫教子过你地日子,朝廷里地事儿就要掺和了……”
    长平公主对着李四忽然一笑:“李校典,未免忒小看天家女子了。”
    作为皇家女子,就应该有相应的觉悟,个人地幸福永远要为大局让路。
    至于是否情投意合,女子对婚姻是否满意,这些事情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笑话儿,尤其是在理学发展到近乎疯狂的这个世道,说这些纯粹就瞎扯。
    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李四这样地“成功人士”,对自己的婚姻也不抱多大的期望。找个有共同语言的、有感情基础的女子为妻,在这个时代这本身就是很荒谬地事情。
    为了祖宗为了万岁,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在这个时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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