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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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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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问道:“鞑子从关外抽调了多少兵力?”
    “这个还不知道,本旗的弟兄无法探查。”
    “给吴三桂的旨意你知道多少?”
    “这个也无从知晓,宛平的一个弟兄是在驿站上的,套出来到口风就知道这么点儿。”
    “很好。”女子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四个元宝,还有一柄精美的玉如意:“这是四爷给弟兄们的辛苦钱,你们这个小旗不能短了钱财。”
    面子上风风光光的二爷,骨子里其实是十分穷困潦倒的,不过眼光还在,一看就知道那柄玉如意价值不菲。尤其是自己和手下的那些弟兄做的这些个营生,没有钱财作为支撑还真是寸步难行,所以也不客套,把元宝和玉如意一扫就藏了起来:“四爷那边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你们隐藏好自己,别给鞑子看出了马脚就好,这是四爷说的。”
    “还有,二十七这天镶红旗那边好像有喜事?麻烦二爷帮忙打听打听吧。”
    ……
    腊月二十六,年关已经近在眼前。
    欠下的浆洗缝补钱要拿,賖了一年的油盐帐也要还,过年的物件儿虽是一压再压,最基本的几样物件儿还是不能少了。虽然买不起肉,就是买几根葱糊弄一下家里的娃娃婆姨,也是要花钱地吧?年关年关,对于穷人来说,过年就是过关。小娃娃们一直掰着手指头算计过年的日子,可大人们还要奔波劳累。这年,不是那么好过的。
    对于城里的旗人老爷们来说,过年才是真正喜庆日子。
    这京城方圆五百里,都是旗人的私产,无论山林池塘还是肥美的良田,不管是大骡子大马还是活生生的人口,都是旗人名下地私产。尤其是这过年的时候,下面的奴才就是穷死,也得把孝敬的年节礼品一样不落的供奉上来。还有地方官员的“照应钱”和“贴补银子”也是各有加码,最要紧的是朝廷里的养命钱,也是要按时发放下来。
    别看那些汉人劳作一年,到了年关,他们什么也落不到手里。旗人老爷们坐在茶楼里玩耍,也有银子大河一样淌进家里。
    愈到这个时候,婚聘嫁娶的事情也就多了,那些奴才们少不得要孝。出于这种敛财的目地,旗人的婚聘大事
    的很大。
    现在的旗人就是主子,娶儿聘妇这样地事情一定要办的风光排场,讲究地是一体面。要是按照老满洲的做派,一头猪一棵菜就把媳妇娶进门,那实在是丢脸的事情,怎么也显不出旗人的风光气派。随便一个旗人有了这样的大事情,流水的席面儿不摆满三天,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在镶红旗里头,锡尔弼氏不算什么大姓大族,可族人里头着实出了几个有大军功地,尤其是在阿巴鲁家,老锡尔弼在大名府做参领,小锡尔弼的婚事也算是相当隆重了。
    女家就是正蓝旗地富察家,要是按照以前的风俗,锡尔弼氏就是垫着板凳,也摸不到富察家地门槛子。可现在局面不一样,正蓝旗虽然还顶着上三旗的大帽子,看谁也知道这顶铁帽子再也戴不了几天了。
    从太宗时代起,正蓝旗就开始衰落,到了多尔衮时代,这个上三旗之一地正蓝旗几乎被刮走了一多半儿。尤其是现在,朝廷里仿佛早不把正蓝旗当回子事情了,不仅不想法子补充,两黄旗和两白旗都在打这个正蓝旗的主意……
    如此一来,两红旗的地位就显得微妙起来。
    要说朝廷里的那些大事儿,这些旗人也就知道个模棱两可,可正蓝旗的门槛子再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却是实打实的事情。尤其是富察家女儿下嫁到锡尔弼氏家,这就是明证。
    富察家虽然显得没落了,可也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迎娶这样人家的女儿进门儿,对于锡尔弼氏家来说,也算是光耀门庭的事情,所以加倍的把婚事操办的更加排场也更加风光。
    明天就是婚事的正日,这成亲的头一日和正日比起来,也是一样的热闹。
    本旗和外旗的礼品都堆积成了小山,旗人之间多是互赠金银钱财,而地方上的礼物多是玛瑙玉器古玩书画这些雅物。看着不怎么起眼儿,可价值着实不菲。
    至于下面的奴才送上来的色礼表礼,看着是不老少,可实在也不值几个钱,给送礼人一个白面馍馍,最多是再夹两片儿老肥肉,就赶紧打发走了。
    这么大喜的日子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庄子里这些畏畏缩缩的汉人在旁边,看着也不舒服不是?
    唱礼的老东西品着抑扬顿挫的声调,把一摞子礼单从头念到尾,身为大名参领的老锡尔弼不时和来客寒暄着……
    至于新郎官儿小锡尔弼,根本就不必操心这些个东西,正在后面的内宅里赌的昏天黑地。
    和大部分旗人子弟一样,十六岁的小锡尔弼虽然也算是个战兵,其实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尤其是近年来,除了在京城里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外,就是泡馆子听大戏。至于欺男霸女这样的事情早就做的腻了,现在比较流行养红妓包红角,再在大街上抢民女的话,肯定被人家笑话是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养个书馆茶楼的红颜知己,就在外边养着,还不在那里过夜,整天听着红颜知己弹个小曲儿什么的,再饮一盏子清茶,岂不是比直接按在炕上霸王硬上弓要风雅的多?
    对于和富察家联姻这种事情,小锡尔弼兴趣不大。娶个大脚地满洲姑奶奶做媳妇儿,哪有把玩汉人的姑娘有情调?满洲女人粗手大脚的不好看,更主要是不会唱曲儿作诗,一点儿情调也没有。
    别看富察家门槛子高,小锡尔弼还不想巴结呢。不过这亲事都是老锡尔弼做的主,明显就有互相借力的意思,推也推不掉。
    小锡尔弼并不关心这些东西,反正明天把新媳妇娶过门儿,事情就算是了了。到时候该怎么乐还是怎么乐,该找几个有情趣的红颜知己还找几个,就当是给家里请了一尊灶王爷吧。
    虽是大婚在即,小锡尔弼还是赌,而且赌的十分开心。
    要说这事儿也就真是邪门了,或许真是是因为身上地喜气儿太重了,赌运也好的惊人。
    这一辈子小锡尔弼就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仿佛一生所有的运气都在今天晚上爆发出来一样,已经连赢十三把。
    这个时代的旗人,还不大喜欢玩儿色子和牌九,最喜爱也最上手的东西就是押红黑。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谓之宝匣,里面装了一个染成红色或者是黑色的羊腿骨,押中颜色的就算是赢了,类似于中原的押单双。
    这个东西本没有什么技巧,斗的就是一个心智。
    小锡尔弼连赢十三把,都是押地黑色,而且把把都是开黑。
    面前的金子银子已经多的数不过来,小锡尔弼也不清楚究竟赢了多少。还有几个碧绿的扳指和戒子,美玉地帽正纯金的腰带扣子也赢过来许多。
    或许是因为赢钱地缘故,小锡尔弼脸色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冒起,兴奋的汗水都在不住的滴落:“押黑,肯定还要开黑……“
    “胡扯,已经开了十几把黑了,再不开红老子就切手指……“
    “十几把黑算什么,我听族里的老人说,三十六把全开黑地事情都出过,这叫全黑大阵……”
    开黑的时候已经太多了,连开十几黑地情况谁见过?一个个都输红了眼珠子,把中央硕大的赌桌都挤地吱呀呀做响:“押红,再不开红就真是见鬼了,绝对是红……”
    不论是黑还是红,结果就在面前四四方方的宝匣当中。
    小锡尔弼深信自己地判断,庄家玩儿的绝对是全黑大阵,在所有人都侥幸要开红的时候,一直把黑色开到底。直到所有人的心思转变过来的时候,庄家才会最先转变。
    “红!”
    在一声堪称豪迈的大叫声中,几锭银子和一个小小的金佛像就在红字上面。
    或许是因为有人带头,这些不服输的赌徒也跟着押红。
    输了输了,反正也不是那些汉人孝敬过来的钱,万一要是赢了呢……
    “我还是押黑!”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之下,小锡尔弼也是豪气万千,把面前不可计数的金银财物一股脑儿的推到了黑上。
    随着“买定离手”的喊声,喧嚣热闹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是那种近乎于绝对的安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就是汗珠子从鼻尖儿落下的声音似乎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把眼珠子瞪的比牛眼还大,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四四方方的宝匣。
    随着宝匣的打开,众人心里崩崩直跳。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关心宝匣里的那根羊腿骨,究竟是黑色还是红色?
    小锡尔弼的汗水都落进了眼睛里,也顾不上擦拭,看到了宝匣里的颜色之后兴奋的蹿了起来:“是黑,我早就说过的黑的……”
    那些押了红的赌徒立刻大声叫骂……
    不对!
    沉浸在狂喜或者大悲之中的赌徒,这才想起宝匣里的那个东西
    头。
    似乎大了一点儿吧?
    宝匣中躺着的确实是一根黑乎乎的玩意儿,只不过已经不是拿根已经染成黑色的羊腿骨,而是一枚如黄瓜一般大小的东西,正冒着青烟儿呢……
    这些旗人子弟虽然没有一个见过这东西,可铁黄瓜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稍微一个愣怔之后,脑海中猛然冒出这个念头:是铁黄瓜。
    有反应快的“嗷”就是一嗓子,转身就跑。
    房间里这么多人,一个个挤的密不透风,就是想跑也太迟了。
    在一个个惊悸恐怖到了极限地目光当中,“轰”的就是一声巨响……
    在前面招呼着的老锡尔弼和许多客人一样,都听到了这声莫大的声响,心里虽然纳闷儿,也不好立刻撇下客人拔腿就走,直到几个一身是血的旗人子弟从后面大呼小叫的跑出来,心里才知道这是出事儿了。
    好几个旗人子弟如见厉鬼一般,喊着已经没有意义的音节,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把供奉天地喜神地香案都撞翻了……
    老锡尔弼的心忽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撒腿就往后院跑去。
    已是一片狼藉。
    刚才挤挤挨挨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一个个还没有上过战场的八旗子弟如经历过一场最惨烈的浴血大战一般,鲜血正咕咕的从身上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空洞中奔涌而出……
    老锡尔弼疯了一样,一声如牛的鸣一般地怪叫,就好像是从胸腔子里硬出来的声音,在满地翻滚的伤者当中寻找自己的儿子。
    小锡尔弼地半个身子趴伏在桌子沿儿,脑门上有两个比黑豆还大的孔洞,鲜血还在咕咕地冒着,从桌子上一直流淌到地面。尤其是颈项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鲜血把小锡尔弼的脑袋都泡起来了……
    三死十三伤,这是现场的击杀效果。几个时辰之后,又有俩伤的比较厉害的翘了辫子。
    天色未明,就已经死了五个伤了十几个。
    合城大捕!
    老锡尔弼家地喜事本就是有很多人知道,忽然之间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本来不知道的也就知道了。尤其是这种击杀鞑子地痛快事儿,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必宣扬也闹的街知巷闻。
    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连街边卖豆汁儿地都知道了这事情。
    要说王家的豆汁儿,那真是绝了,可着整个北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来,那味儿就是地道。
    王老木早把“豆汁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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