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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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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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到十招以上?只因陆菲青近年来深自收敛,知道罗信这些人只是贪图功名利禄,天下滔
    滔,实是杀不胜杀,是以出手之际,颇加容让。
    这时罗信正用“崩”拳一挂,接着“横”拳一闩,忽然不见了对方人影,急忙转身,见
    陆菲青已绕到身后,情急之下,便想拉他手腕。他自恃身雄力大,不怕和对方硬拚,哪知陆
    菲青长袖飘飘,倏来倏往,非但抓不到他手腕,连衣衫也没碰到半点。罗信发了急,拳势一
    变,以擒拿手双手急抓。陆菲青也不还招,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数招之后,罗信见有可乘
    之机,右拳挥出,料到陆菲青必向左避让,随即伸手向他左肩抓去,一抓到手,心中大喜,
    哪知便是这么一抓,自己一个肥大的身躯竟平平的横飞出去,蓬的一声,重重实实的摔在两
    丈之外。他但觉眼前金星乱迸,双手一撑,坐起身来,半天摸不着头脑,傻不楞的坐着发
    呆,喃喃咒骂:“妈巴羔子,奶奶雄,怎么搅的?”原来陆菲青使的是内家拳术中的上乘功
    夫,叫做“沾衣十八跌”。功力深的,敌人只要一沾衣服,就会直跌出去,乃当年“千跌
    张”传下的秘术,其实也只是借势用劲之法。陆菲青的功力还不能令敌人沾衣就跌,但罗信
    出尽气力来抓,手一沾身,就被他借劲掼出。焦文期双眉一皱,低声喝道:“罗贤弟起
    来!”贝人龙一声不作,冷不防的扑上前去,一招“双龙抢珠”,双拳向陆菲青击去。陆菲
    青身子一晃,人影无踪。贝人龙忽觉背上被人一拍,只听得背后说道:“你再练十年!”
    贝人龙急转回身,又不见了陆菲青,想再转身,不意脸上拍拍两声,中了两记耳光,手
    劲奇重,两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陆菲青喝道:“小辈无礼,今日教训教训你。”只因贝人
    龙适才言语刻薄,是以陆菲青一上来便以奇快的身法打他一个下马威。这背上一拍,脸上两
    掌,只消任何一招中稍加劲力,贝人龙便得筋碎骨断,立时毙命。但他是武林前辈,也不和
    这些人一般见识。焦文期眼见贝人龙吃亏,一个箭步跳上,人尚未到,掌风先至。陆菲青知
    道这关东六魔中第三魔非其余两人可比,不敢存心戏弄,当下施展本门无极玄功拳,小心应
    付。焦文期的铁琵琶手得自洛阳韩家真传,一记“手挥五弦”向陆菲青拂去,出手似乎轻飘
    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一临近身就骈指似铁,实兼铁沙掌和鹰爪功两家之长。
    陆菲青见焦文期功力甚深,颇非昔比,低喝一声:“好!”一个“虎纵步”,闪开正
    面,踏上一步,已到了焦文期右肩之侧,右掌一招“划手”,向他右腋击去。焦文期急忙侧
    身分掌,“琵琶遮面”,左掌护身,右手“刀枪齐鸣”,弓起食中两指向陆菲青点到。拆得
    七八招,陆菲青身形一矮,一个“印掌”,掌风飒然,已沾对方前襟,他心存厚道,见焦文
    期数十年功力,不忍使之废于一旦,这一掌只使了五成力,盼他自知惭愧,就此引退。陆菲
    青手下留情,这一掌蕴劲回力,去势便慢,焦文期明知对方容让,竟然趁势直上,乘着陆菲
    青哈哈一笑,手掌将缩未缩、前胸门户洞开之际,突然左掌“流泉下山”,五指已在他左乳
    下猛力一截。陆菲青出于不意,无法闪避,竟中了铁琵琵的毒手。但他究是武当名家,虽败
    不乱,双掌一错,封紧门户,连连解去焦文期的随势进攻,稳步倒退,一面到调神凝气,不
    敢发怒,自知身受重伤,稍一暴躁,今夜难免命丧荒山。焦文期得手不容情,哪肯让对方有
    喘息之机,“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铁琵琶手中的厉声招术一招紧似一招。陆菲青低
    哼一声,白龙剑出手,刷刷刷三招,全是进手招数。焦文期连闪带跳,避了开去,大叫:
    “并肩了上啊,老儿要拚命!”贝人龙更不打话,一对吴钩剑分上下两路,左奔咽喉,右刺
    前阴,向陆菲青攻来。吴钩剑名虽是剑,实是双钩,不过钩头上多了一个剑尖,除了钩法中
    的勾、拉、锁、带之外,还夹着双剑的路子。双钩不属十八般武器之内,极为阴狠难练,初
    学时稍有疏虞,不是被月牙护手所伤,便是拗劲掣肘,发不出招,但练成了之后,招数却着
    实厉害。陆菲青见双钩一出,当即留神,展开柔云剑术中的“杏花春雨”、“三环套月”,
    连连进击。罗信取出七节钢鞭,也加入战团,力大招沉。陆菲青不敢以剑刃硬碰钢鞭,剑走
    轻灵,削他手指。罗信“啊”的一声,跳了开去。焦文期铁牌一拍,铮铮有声,向陆菲青后
    脑砸去。焦文期是在洛阳韩家学的武艺。韩家铁琵琶手至韩五娘而达大成,除掌法外,兵器
    用的是一只精铁打成的琵琶。这琵琶两边锋利,攻时如板斧,守时作盾牌,琵琶之腹中空,
    藏有十二枚琵琶钉,一物三用,端的厉害。焦文期嫌琵琶是女子弹弄之物,在江湖上使用出
    来,被口齿轻薄之人损上几句可受不了,是以别出心裁,打造了一面铁牌,形状虽异。使用
    手法和师门所传的铁琵琶并无二致。
    陆菲青听得脑后风生,侧首向左,铁牌打空,回手就是一剑。他柔云剑术连绵不断,焦
    文期横铁牌硬挡,白龙剑顺着铁牌之势又攻了过去。不论拳脚还是兵器,一招既出,再次出
    招,自必收回再发,柔云剑术的妙诣却在一招之后,不论对方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顺势跟
    着就来,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贝人龙和罗信见焦文期被逼得手忙脚乱,忙从陆菲青后面
    左右击来,三人一牌一鞭一对双钩,将他裹在中间。陆菲青这时胸口隐隐作痛,知道内伤起
    始发作,柔云剑术虽然厉害,可是刚将一人缠住,另外两人立即从侧面击来。不得不分手招
    架,心道:“不想我陆菲青一世英雄,今日命丧鼠辈之手。”自忖心存忠厚,反遭暗算,不
    禁愤火中烧,一个气往上冲,竟尔迭遇险招,念头一转,眼见今日落败,须当先脱此难,养
    好伤后,再找关东六魔报仇。他打算已定,不求当场毙敌,反而心平气和,内家武功讲究的
    是心稳神定,这一凝神,一柄白龙剑四面八方把自身笼罩住了,任凭对方三人如何变招,再
    也攻不进来。罗信叫道:“焦三爷,咱们缠住他,打不赢,还怕累不死他吗?”焦文期道:
    “对。待会儿罗兄弟割了老儿的头去请功。”贝人龙道:“他那把剑好,焦三爷,我要了成
    么?”他们三人一吹一唱,竟把陆菲育当作死人看待,明着是要激他个心浮气粗。陆菲青向
    罗信刷刷两剑,待他急闪退避,露出空隙,白龙剑“满天花雨”四下圈挥,一个箭步,跳了
    出去。罗信狂喊:“不好,老儿要扯呼!”陆菲青展开轻功提纵术,向山下跑去,既已脱出
    包围,料得这三人轻功不及自己,再也追赶不上。焦文期一按铁牌上机括,三枚琵琶钉带着
    一股劲风向他背心射来。陆菲青挥剑打飞射向上盘的两枚琵琶钉,双脚一跳,又躲开了射向
    下三路的一枚。他知道琵琶钉上全是倒刺,一射进肉里,有如生根,如用力扯拔,非连肉拉
    下来一大块不可,若伸手去接,亦上大当。他躲过暗器,正想飞奔下山,哪知一个踉跄,一
    口气竟然提不上来,同时胸口剧痛,眼前一片昏黑。焦文期等三人见他脚步散乱,知他内伤
    发作,心中大喜,又围了上来。陆菲青舞剑奋战,四人又拆了十几招。陆菲青发觉右膀一用
    力,便牵连左胸剧痛,当下剑交左手,一路左手剑向焦文期逼去。他这左手剑使的全是反手
    招术,和寻常剑术反其道而行,焦文期出其不意,连退数步。陆菲青得此良机,左手剑“白
    虹贯日”向贝人龙刺去。贝人龙识得此招,向右闪让,不料左手剑方位相反,他向右闪,左
    手剑顺手跟来。贝人龙大骇,躲避不及,急中生智,一摔倒地,几个翻身,滚了开去。陆菲
    青正待要赶,脑后风生,罗信的钢鞭“泰山压顶”砸了下来,陆菲青双脚不动,上身一让,
    快如闪电,伸手疾探,在罗信的“幽门穴”一点,罗信的钢鞭仍然砸将下来,但穴道被点,
    登时软倒,手一松,钢鞭余势不衰,打在山石之上,火花四顾,反弹起来。就在此时,焦文
    期的三枚琵琶钉已飞到背后,陆菲青听得暗器风声劲急,不论向前纵跳或是左右趋避都已不
    及,随手拉起软瘫在地的罗信一挡。“嘿”的一声,三枚琵琶钉两中前胸,一中小腹,罗信
    登时毙命。焦文期见暗器反而伤了自己盟弟,急怒攻心,提起铁牌,狠狠向陆菲青砸去。
    贝人龙挺双钩又攻上来,陆菲青长剑刺出,贝人龙见剑势凌厉,向左跃开,焦文期铁牌
    跟着砸到。陆菲青眼见如回身招架,贝人龙势必又上,敌人虽已少了一个,自己伤处却也越
    来越痛,当下并不回头,俯身向前,将铁牌来势消了大半,可是毕竟未能全避,铁牌刃锋在
    他左肩划了一条大口子。焦文期正在大喜当口,忽见白光闪动,白龙剑在面前急掠而过,直
    向贝人龙飞去。贝人龙大惊,举吴钩剑一挡,虽然挡到,但陆菲青用足功力,以大摔碑手重
    手法掷出,吴钩之力未能挡开,白龙剑自他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竟将他钉在地下。
    便在这一瞬之间,陆菲青突然回身,焦文期未及收回铁牌,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痛,眼前
    发黑。原来陆菲青甩出肩上受他铁牌一击,飞掷长剑,回手一把芙蓉金针向他脸上射去,这
    一下相距既近,出手又快,金针众多,万万无法闪避,焦文期双目全被打瞎。陆菲青乘他双
    手在脸上乱抓乱摸之际,一个连枝交叉步,双拳“拗鞭”,当堂将他毙于拳下。
    陆菲青施展平生绝技,以点穴手、大摔碑手、芙蓉金针,刹那间连毙三敌。荒山上寒风
    凛冽,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见横尸在乱石上的三具尸首,远林中夜枭怪声凄叫,他虽然
    艺高胆大,不禁也感惊心,撕下衣襟,包了左肩上的伤口,静立调匀呼吸,然后将宝剑拔
    起,拭净入鞘。他生怕留下了线索,把焦文期脸上金针拔出藏好,然后把三具尸体抛入荒山
    岗下。
    当时气喘力竭,全身血污,自忖如去投店,必定引人疑心,还是回到李家换衣洗净之后
    再行离去,哪知李沅芷清晨已在书房。等李沅芷退出,他一倒上床,胸口奇痛,竟自昏了过
    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相推,听得有人呼叫:“老师!老师!”
    他缓缓睁眼,见李沅芷站在床前,一脸惊疑之色,旁边还有一位医生。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仗着他内功精纯,再加李沅芷央求父亲聘请名医,购买良药,内
    伤终于治好了。这两个多月中李沅芷妥为护侍,尽心竭力。
    这一日,陆菲青支使开了书僮,对李沅芷道:“沅芷,我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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