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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风观里算卦的徒弟是程小六，窜街说书的徒弟是顾小幺。的a8e864d04c95572d1a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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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刘铁嘴宋诸葛带着程小六和顾小幺连夜被赶出昌应府，第二天早上宋诸葛掏出铜钱竹筒卜了个孔明课。天意说南北西方皆不宜，唯东方最好。宋诸葛再就东方发个鬼谷课，天意又指示，东方黄为上。宋诸葛直着眼说：“黄为上，那就是京城了。天意，果然天意！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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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六心想，宋先生真灵验，确实是天意。到京城，就可以找着自己的爹娘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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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与宋诸葛都想回京城重振老生意。顾小幺只要有饭吃哪里都无所谓。天意人意两相情愿，一行人就这么到了京城。的6364d3f0f495b6ab9dcf8d3b5c6e0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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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后，刘铁嘴与宋诸葛各租了两间屋子，都在一个院子里，各自安顿。顾小幺跟着刘铁嘴住，程小六跟着宋诸葛。的84117275be999ff55a987b9381e01f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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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和宋诸葛安顿下来立刻重操旧业。顾小幺见他二人早出晚归的很不明白：“刘先生，为啥还要去挣钱？咱不是有金条么？”的45c48cce2e2d7fbdea1afc51c7c6ad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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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一把堵住他的嘴，呵道：“咄！莫乱讲！那是保命的老本，不到关键时候用不得。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顾小幺更不明白为什么保命的老本用不得。不过他懂得听刘先生的话，刘先生不让说，他就再也不说。也再也不琢磨，究竟刘先生跟宋先生把金条藏哪里了。的e074133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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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六初到京城的一个月，将京城上上下下的地皮仔细刮过，连皇城门都扒着往里瞧过，各处都没有找见他爹娘兄长。程小六很伤心，宋诸葛就拿两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做成签来哄他。程小六当然不可能理解王摩诘胜事空自知的禅意。宋诸葛只说天意曰莫强求，自有机缘在前头。其他的不同他解释。程小六再问，宋诸葛就东拉西扯文绉绉一通，程小六听的犯堵，将签压在枕头底下睡了两夜，心里的疙瘩越堵越大。终于到第四天，程小六天亮起身，去拍刘铁嘴屋门，顾小幺睡得迷迷糊糊骂骂咧咧来开门，程小六一头撞进去，直接摸到刘铁嘴床边，扯着一只脚刚沾地的刘铁嘴裤脚扑通跪下：“刘先生，你教我认字吧。”的68264bdb65b97eeae6788aa3348e55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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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摸着胡子道：“好。”但刘铁嘴又说：“念书可苦得紧，吃得住么？”程小六拍着胸膛说：“当然。”的7f1de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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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后心里犯堵的人换成了顾小六。求刘先生的人是程小六，下保证的也是程小六，为什么念书的时候要连他一起念？的1ff8a7b5dc7a7d1f0ed65aaa29c04b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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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顾小幺犯堵归犯堵，学认字一点没比程小六少下功夫。若是程小六认得的字他不认得，不是给蛤蟆村丢人么？的7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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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白天说书，晚上点灯教他两人认字。还布置习字功课让在白天做。等锅灶边引火的练大字废纸堆了几摞。，三字经百家姓滚瓜烂熟，又学了几首唐诗。某一天，刘铁嘴袖着两本新书扔到顾小幺和程小六面前，在中堂里挂起一张画像，让他两人对着画像磕头。的8bf1211fd4b7b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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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幺道：“这是哪个神仙要磕头？”的00411460f7c92d2124a67ea0f4cb5f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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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道：“这位是圣人不是神仙，是天下读书人的师傅。给圣人磕过头就算入了他的门，从今后要学他的学问，也要守他的做人规矩。”的598b3e71ec378bd83e0a727608b5d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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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六道：“那先生你有没有给他磕过头，他的规矩多不多？”程小六盘算，如果规矩多要不要考虑。刘铁嘴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这位圣人的规矩是经世济国的规矩，更是天下读书人的规矩。”的c06d06d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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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给他磕了头就算读书人了？顾小幺跟程小六脑子里念头同时一转，一起趴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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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这三个字有多荣耀，顾小幺与程小六都知道。读书人可以不用耕田种地，读书人可以穿长衫，读书人可以为官做宰。所以在几年前，顾小幺与程小六趴上学堂的窗户，羡慕地看跟着先生背书的学生，因为他们能做读书人。的7634ea65a4e6d9041cfd3f7de18e33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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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桌上两本书墨蓝的封皮上两个方正的字，当天晚上程小六与顾小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凑着窗户透进来的月亮光摸了无数遍。的ec8ce6abb3e952a85b8551ba726a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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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的912d2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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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拿到一本《论语》，顾小幺会掂在手里斜眼瞧瞧，再顺手丢进哪个旮旯里。程小六根本连看都懒得看。的26408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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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这三个字，只好去鼓励从一写到大再从大写到天的毛孩子。孔圣人与诸子百家的经书一一背烂了又怎样。在京城呆了快十年，什么样的读书人没见过。读圣人书做读书人的天下无数，从乡里到省城层层考过来，到京城的一科也就那么几百个。三年一回的进士科，几百个人里能入榜有功名的更不过二三十个。剩下的，有花光盘缠沦落街头的，有扛起包袱从此回乡的，有今期复明期到胡子花白的，更有想不开寻死觅活的，还有无颜见江东父老从此客居京城迫不得已放下臭架子改做各种营生的。的ac627ab1ccbdb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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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种人，身边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刘铁嘴和宋诸葛。的1651cf0d2f737d7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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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和宋诸葛今生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在程小六和顾小幺将子集经注即将一一背的滚瓜烂熟的要紧关口，觉得他二人已到了可以体谅自己的地步，于是每天晚上就着二三两小酒将当年屡试不第的辛酸往事一一回顾。回顾完后还要加些功名不过浮云的唏嘘。的8b5040a8a5baf3e0e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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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霄汉常悬捧日心”的顾小幺与程小六，就这么生生被唏嘘成“世上浮名皆虚物，唯有利字才是真。”的1bb91f73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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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诸葛和刘铁嘴发现顾小幺与程小六替街坊邻居写书信帮道观妆小道士唱死人法事赚零用时，悔已晚矣。两人丢下书本，跟在宋诸葛和刘铁嘴身后跑腿学做生意。将来的志向打算，程小六想做个京城出名的算命的，顾小幺想做个京城最出名的说书的。的82f2b308c3b01637c607ce05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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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在夜深人静时常对天长叹：这两个孩子，老夫算是成了他，还是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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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六与顾小幺在曹大人家窜个法会场子，乐风观的道长各给了五十文谢钱。程小六揣着钱去喝了两杯小酒，脸上红彤彤地回到家，宋诸葛与刘铁嘴正在下象棋，刘铁嘴看到他照例长叹，宋诸葛问他：“小幺呢？”的a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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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六最不耐烦人问他顾小幺呢，偏偏新近两个人接生计总接在一处，胡乱回了一句：“不知道，可能揣着钱去找王瞎子家那个弹弦子的小丫头了罢。”的0d7de1aca9299fe63f3e0041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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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幺到唱弦子的王瞎子家走动，去看他闺女二丫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瞎子还就这件事情找刘铁嘴认真地合计过：“你徒弟小幺快二十，我家二丫也十七了，不如就趁着把事情办了，小幺识字，我瞎子还有点余钱，盘点货摆个摊儿小两口过日子多好。”的c86a7ee3d8ef0b551ed58e35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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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一向与街坊和睦，头一次硬了一回：“不成。”王瞎子被堵个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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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嘴把王瞎子堵回去也后悔过，再怎么做主，总也要问问小幺自个儿的意思。程小六看刘铁嘴唏嘘叹气的模样偷着乐，顾小幺喜欢的其实不是二丫，他知道。的ec8ce6abb3e952a85b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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