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你们那里一定很偏远，没有普及教育。”柳芊芊闻言恍然，望着一本正经小学生般认真请教的方叶羽，柔声答道，“考研，就是大学之后继续深造，那时候上的学，就叫做研究生，毕业后拿到学位，就称作硕士。”
柳芊芊娓娓而谈，美眸中异彩闪烁，说不出的期盼与希冀，语调悠悠的道：“我是京南大学的学生，今年刚毕业。”
柳芊芊眸子越发的明亮，神情间有着不加掩饰的自豪，只因为这京南大学，是江南省乃至全国名列前茅的高等院校，任何人能在其中读书，都绝对是一件很有光彩的事情。
“一月份的研究生考试，我失败了。我本不该败的，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败。”柳芊芊神情黯淡下来，贝齿轻咬朱唇，眉宇间掠过一丝痛恨、几许无奈。
方叶羽听得明白，柳芊芊提及这个他（她）时，轻柔话语中那轻轻附着的暖意，尽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恨意，只是她掩饰的很好，一般人很难听的出来。
‘芊芊口中的他，究竟是男是女？他又究竟如何导致了芊芊考研失利？’
方叶羽百思不解，可柳芊芊不提，他也不好贸贸然的询问。
柳芊芊再次开口，神情间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唯有那语调，说不出的倔强与自信，正色道：“今年的考试，我一定会考好。”
随着慷慨激昂宣誓般的话语，柳芊芊苍白的娇靥上浮现一抹晕红，这一抹动人的颜色，虽让她那不施粉黛的玉面如朝霞映雪般绚美迷人，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似乎永无停歇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胸腔撕裂成两半，柳芊芊痛苦的按住胸膛，好半晌后方才喘息着止住咳嗽。
“你…你不要紧吧？”方叶羽急急的问道。
“没事，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医生说那次碰撞，伤了肺部。”望着方叶羽那清秀面庞上的担忧之色，柳芊芊突然觉得心中一暖，胸口灼烧似的痛楚似乎都好了很多，有人关心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尝到了。
‘关心？咳咳，我到底在乱想些什么？’柳芊芊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的色彩，忙甩了甩头，似乎要将那一点点古怪而羞人的念头甩出脑海。
方叶羽倒是没有在意柳芊芊的神情变化，只是和声道：“芊芊，考研有什么用？值得你为了它，这么拼命？”
“这…”问题很简单，柳芊芊也本以为自己张口就来，可谁知道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说。如果说些太高深的道理，来自偏远地区连读研的字面意思都搞不清楚的方叶羽也未必能听得懂，而退一步讲，这些高深的道理也未必就是真个有道理。
思忖半晌后，柳芊芊喟然轻叹，幽幽的道：“我也说不清楚，简单的说，还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好的生活。”
“那也就是说，考研是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方叶羽笑呵呵的道。
“应该说是为了更好的实现人生价值。”柳芊芊纤眉微颦，似乎觉得方叶羽话语中的铜臭味浓了点，对考研多少有点亵渎的意思，不过微一思量，却也觉得话糙理不糙，无论用多么美妙的语言来藻饰，这人生价值，好像也基本跟钱直接划等号，她拼命的读书，说白了也无非就是日后找到一份好工作、更好的生活，所以柳芊芊无奈的轻叹道，“你说的其实也很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考上研究生后，就一定能赚更多的钱？”方叶羽兴致勃勃的问道。
方叶羽几个问题稳下来，柳芊芊心头的信心也有些动摇，语调中也少了几分底气，轻声道：“也不一定。不过求学的事情，其实可以用概率学来解释，上大学也好，读研也罢，掌握的知识越多，日后找工作的时候，比那些学历低的人，就多了几分成功的概率。”
“哦，多了几分成功的几率，那看来读研还是有用处的。”方叶羽微微点头，继而却又正色道，“不过我爷爷常说：弓弦总是绷的太紧，就会失去原有的韧性。如果人的神经总是绷的太紧，也是同样的道理。你这样拼命，即便能考研成功，可累垮了身子，会不会得不偿失？”
质朴的话总好过那些长篇大论，柳芊芊怔了一怔，半晌后嘴角露出一丝酸涩的笑意，无奈的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不像你会画画。我除了读书，什么本事都没有，我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刚上大学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只以为读完大学后，前途一片光明。可四年后的今天才发现，大学生这么多，人才市场连门都进不去，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依然是百无一用，连份好工作都找不到。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读书深造。”
“如果你读完研究生后，研究生找工作也很困难呢？”方叶羽问道。
“这个，我没想过，希望不会如此…”柳芊芊神情茫然而无助，大而秀美的眸子中有一丝惶惑与忧郁。
第十九章 与美女的第一次接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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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如此残酷，就业失业，走马换灯般不停。我在大学四年中，也曾到一些大公司打工，看到那么多才气横溢的精英人士被无情辞退，再想想自己的百无一用。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个大泥沼中，无力而彷徨，四周乌黑一片，找不到半点的出路。有时候认真想想，我执着于考研，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半点在现实中竞争生存的本领，所以一心想呆在象牙塔中，管它春夏与秋冬！想想我真是可悲，就像是雷雨来临之际那蠢笨的海鸥躲在巉岩之下，不敢像勇敢的海燕去搏击长空。”
柳芊芊自怨自艾，晶莹而美丽的眸子中弥漫着浅浅的雾气，泫然若泣，方叶羽心头一阵触动，差点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在怀中，柔情安慰一番。
强行遏制住心头那莫名的冲动，方叶羽和声道：“其实你觉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没用，而现实也未必真的有你想象的那般残酷。即便是真的残酷，你也该鼓足勇气去面对。就像是我们在丛林中突然遇到獠牙龇出的虎豹，你绝对不能害怕，因为一旦你害怕，你的气势就会弱了，虎豹的气焰反而会更加嚣张，这就是此消彼长的道理。一旦你鼓足勇气去面对，你就会发现，虎豹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那般不可战胜，你以前之所以会如此认为，只是因为你一直不愿去接触它们、了解它们而已。”
方叶羽语调诚挚，委婉的语调就像是在讲一个动听的故事，没有半点说教的味道，而这样一来，反而更容易将道理说通。
柳芊芊本来就是绝顶聪明的女孩子，闻言心头有些豁然开朗，喃喃着道：“你说的也对，其实我对这个社会，真的了解的很少。不过我还是很害怕去接触它，而我也没有什么本事，怎么去生存？”
柳芊芊还是有些畏惧，方叶羽笑呵呵的鼓励道：“没有本事可以学，其实人有很多潜力都有待挖掘的。只要你有信心，就绝对可以成功的。”
“有信心就一定能成功吗？”柳芊芊突然幽幽的道，“我堂弟是戏台班子的武生，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只要肯去练，他绝对可以连着翻上一百个跟头。可是每次他翻到五十几个就头晕眼花，再也站立不稳了。而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光有信心还是不行的，有一些高峰，根本就是难以逾越的，迄今而至，也没有人能够连翻一百个跟头，…”
柳芊芊美丽的眼睛挂满了忧郁与惶惑，她是多愁善感的类型，除了读书外，对很多事情都缺乏自信。她说着堂弟的亲身体验，与其说是在反驳方叶羽的论调，倒不如说是一再述说着自己的欠缺自信。
只是柳芊芊尚未说完，语声突然停顿，惶惑不安的神情也凝结，美眸瞪的大大的，望着方叶羽。
方叶羽原地翻起了跟斗，他身手矫健灵活，即便是原始丛林中的猱猴也是比不上，翻起跟斗来简直比吃豆子还要来的容易。而且在狭窄的空间中原地翻着跟头，他落脚的位置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落地也如四两棉花般悄然无声。
他翻到三十个的时候，柳芊芊已经看直了眼，翻到八十个的时候，柳芊芊俏脸上的忧郁之色，已经尽数一扫而逝，纤柔的嘴角噙着一丝感动与欢欣的俏媚笑容，一双纤手，已经轻轻鼓起掌来。等方叶羽翻到一百五十个的时候，柳芊芊却连鼓掌都已经忘却了，呆呆的望着方叶羽那越来越是快捷利落的身形，小嘴张开，已经惊讶的忘记了去记数。
方叶羽一直翻了两百个跟头才停了下来，面庞有些晕红，晶莹的汗水从额头渗出，但是语调，依旧是中气十足、热情而开朗，笑嘻嘻的望着瞠目结舌的柳芊芊，和声道：“你看，翻跟头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有信心，很多事情都可以成功的，不是吗？”
“真是个傻瓜。”柳芊芊望着笑意灿烂的方叶羽，突然觉得鼻翼间有些发酸，过去的几年，她经历了很多，有人为了追求自己，送过几千多玫瑰；将自己撞伤的人为了补偿自己，要送给自己十万压惊费；只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为了让自己鼓起面对社会的勇气，居然一声不响的翻上了两百多个跟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下意识的，柳芊芊脱口问道，而朦胧的语意中，似乎有着某一种淡淡的期盼。
神采飞扬的方叶羽闻言一怔，俊美的面庞却有些涨红，难为情的挠挠脑袋，嗫嚅着道：“你很漂亮，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本就该活的多姿多彩，看看你你现在，太累了，累的让别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其实柳芊芊问出这句话，心头就有些后悔，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多么的巧妙，总脱不了冠冕堂皇的味道，而基于此刻对方叶羽的好感，柳芊芊不太想听到那些冠冕堂皇的答案从方叶羽口中吐露而出。只是她却没料到，方叶羽的答案居然会如此直率！直率的似乎有些表白的迹象，让她一颗平静的芳心，跳动的有如小鹿乱撞！
在十五岁之后，柳芊芊每天听到最多的话语，就是异性的表白，或笨口拙舌，或甜言蜜语，只是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中，都有一种觊觎，或者是希冀从柳芊芊这里得到些什么：青睐，爱情，甚或是肉体。
唯有方叶羽的话语，坦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全天下最理所当然的道理，在柳芊芊眼中，他的眼神清澈而不带半点的杂质，就像是秋夜的星光，纯粹的引人迷恋。
柳芊芊开怀，继而更是感动的几乎要流下泪来，却是故意板起脸来，以一副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撒娇口吻，佯做气哼哼的道：“哼，那如果我很丑，你是不是就压根懒得理会我的死活？”
“当然不会。”方叶羽的神情也恢复了怡然，闻言笑呵呵的道：“我爷爷常说，男人最大的悲哀是愚蠢，女人最大的悲哀是丑陋，悲哀之人自然更值得我们去帮助。”
“样子这么老实，原来也这么油嘴滑舌。”柳芊芊娇嗔一句，似嗔实喜，一双美丽的眼角微微弯起，像是一对在偷笑的弯月亮。
“多谢你的开导，我真的觉得眼前开朗了很多。”默然良久后，柳芊芊微垂螓首，轻声道谢，同时间将餐桌上那翻开的高数书合拢起来，起身朝着方叶羽微鞠一躬，以一副郑重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