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有多大的本事能给世间带来祥瑞？”夜紫烟摇头轻笑，笑意中很有几分不以为然。
方叶羽神情却是越发的郑重，沉声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医生，是扁鹊一脉的传人，真正的神医。”
“扁鹊？”夜紫烟不由的愣了一愣。
方叶羽颔首，和声道：“在古代，‘扁鹊’是医术高超者的通用名词，按照古人的说法，医生走到哪，就把安康和快乐送到哪，好比是带来喜讯的喜鹊。至于故事中的扁鹊传人，是不是被称为‘中华医祖’的扁鹊的后世，这就不得而知，只不过他们的医术高超，甚至能起死回生。每逢乱世，就会有一位医术精湛的扁鹊传人携带着凤扇，免费赈灾派药。”
方叶羽神情肃穆中带着发自心底的敬重，夜紫烟却是轻笑着摇头，柔声道：“悬壶济世，是真正的医者所为。只是乱世中疾病横行虽然可怕，最可怕的却是人民流离失所、国将不国。治病派药，实在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说到后来，夜紫烟很是不敢苟同，方叶羽眉头一皱，语调已经有了几分冷漠：“我爷爷说过，大部分的乱世，乱就乱在大家没有各司其职，皇上昏庸、军人怕死、文官爱财，如果大家都能始终守好自己的职位，这乱世也就乱不起来。凤扇主人做的就很好，他们尽自己的本分，尽最大的可能去医治病人，非但分文不收，反倒是将几代积攒起来的财富换成米面，免费派发，这就是真正的善者所为。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投笔从戎吧？”
夜紫烟受了顶撞，纤眉微微一颦，许久没有人敢以如此一副恶劣的口吻与她对话，几个贴身女保镖蠢蠢欲动，夜紫烟却不着痕迹的摇头，示意她们不得乱来。
‘看他适才的表现，虽有些青涩，却始终是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眼下为了一句话，却跟我冷口冷面的争辩起来，想来这个故事中凤扇主人的形象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高大全的不容别人质疑。’
夜紫烟虽皱眉，却不恼，反倒是觉得方叶羽是性情中人，其实她本不是一个善于替别人考虑的人，更是不会容许旁人在她面前放肆，只是面对方叶羽的顶撞，不知为何，却不自觉的替他着想起来。
夜紫烟展颜一笑，望着绷着脸的方叶羽，柔声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我还想继续听故事呢。”
夜紫烟和颜悦色，方叶羽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挠挠脑袋，嗫嚅着道：“其实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凤扇的最后一代传人，曾经说过跟你差不多的话。”
“嗯？”夜紫烟闻言兴趣更浓，娇笑着道，“说来听听。”
方叶羽没有急着开口，反倒是先扭转扇身，让夜紫烟看清楚两块主扇骨背面雕琢的那几行字迹，问道，“你看到这几行字了吗？”
夜紫烟点点头，“我问过刘老，他说这文字不是中国的任何一种字体。莫非你懂？”
夜紫烟神情中很有几分惊讶与不敢置信，方叶羽自信的一笑，笑得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其实这只是小篆而已。不过呢，写的人弄了巧，将一个字拆成两部分，分别录在两片扇骨上，如果将两片扇骨合在一起，就能认出来。”
夜紫烟闻言恍然，更有些啼笑皆非，‘这哪里是弄了巧？分明是一场恶作剧嘛。’
夜紫烟不认识小篆，即便知道其中的蹊跷，也看不懂意思，这便请教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这是一首诗。”方叶羽朗声念道，“柳随风摆花漂泊，华陀难医天下过。一曲未尽半生缘，浮世如意有几多。”
方叶羽顿了一顿，神情中已经有了几分黯然，语调悠悠的道：“写这首诗的时候，凤扇主人说医人不如医国，整个华夏大地满面疮痍，她要投身军旅之中，找到一条医治国家的良方。”
“好气概。”夜紫烟拍手大赞。
夜紫烟神情振奋，方叶羽的神色却是黯淡下来，沉声道：“气概是有气概，不过倒是苦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夜紫烟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方叶羽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是啊，她的同伴。”
方叶羽不想继续说下去，夜紫烟也不想强人所难，转念一想，笑着问道：“中国自古以来，龙凤不分家，有凤鸣宝扇，是不是还应该有一把龙扇？”
方叶羽吃了一惊，思忖半晌，方才点点头，道：“不错。有一把‘龙腾’扇，合称龙凤宝扇。”
夜紫烟轻笑着道：“那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龙腾宝扇的来历？”
佳人温言软语的请求，换作旁人，早就融化在这似水温柔之中，方叶羽却有些迟疑，半晌后淡淡的道：“龙腾宝扇，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每次凤扇传人入世，身旁必定有一个手持龙腾宝扇的人。”
“那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些故事了？”
“龙随凤走，凤依龙意。”方叶羽和声道，见夜紫烟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这便草草的解释道，“凤鸣行医，龙腾擅武。龙扇是为了保护凤扇而存在，海角天涯永相随，这就叫做‘龙随凤走’。但是龙为雄凤为雌，遇到关键的问题，要男子来拿主意，这就叫做‘凤依龙意’。”
夜紫烟本是笑意弥漫，只是听了最后一句话，蛊惑人心的笑意却是一个收敛，眉宇间露出几分孤傲不屑之意，轻描淡写的道：“女人就一定要听男人的意思吗？”
方叶羽本就不想再说，此时正好顺着夜紫烟的话语下台，笑着道：“关于龙凤宝扇的故事，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夜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方叶羽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的留恋。
隔窗望着他洒脱中却多少有些急促的步履，夜紫烟纤眉一颦，神情间微微有些气恼，喃喃自语道：“走的这么急，我是老虎吗？”
第三十八章 未婚妻
【求推荐票，万分感谢】
方叶羽行色匆匆的行在路上，童年时与爷爷一段对话在心头浮现。
“龙腾宝扇是方家传家之宝，凤鸣宝扇则是秦家的传家之宝。”方子善抽着烟斗，他的脸庞藏在烟斗那一点红焰后面，烟斗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方子善那端正刚毅的脸庞，瞧来却有了几分古怪的色彩。
“凤鸣宝扇不是扁鹊后人持有吗？应该姓扁才对嘛。”只有八岁的方叶羽笑嘻嘻的问道。
‘啪’，方子善没好气的给了方叶羽一个暴栗，在方叶羽呼疼声中，佯怒道：“你个小混蛋，平日里要你好好读书，你全当成耳旁风。这‘扁鹊’只是尊称，真正的扁鹊据传是上古轩辕时代的一位名医。而那个为世人赞为‘中华医祖’的扁鹊，他的原名是秦越人，是齐国卢邑人。”
教训完淘气的孙子，方子善正色又道：“方家擅武，秦门擅医，两家后人结伴行走江湖，扶危济困不知道留下多少佳话，唐朝时的一对传人，分别得到了高人赠与的龙腾与凤鸣宝扇。后来为了延续两家的友谊，两家族长就决定将龙凤宝扇定为传世之宝，三十年一个交替，由挑选出的传人手持宝扇、结为夫妻行走江湖。只是后来秦门为了避祸、举家归隐，几十年后咱们方家也看透世事险恶，随着一群人到麒麟坳隐居起来。两派传统虽延续下来，不过定为‘乱世出、盛世蛰’。”
方子善突然神情一振，笑道：“到了民国时期，天下大乱，秦家的后人手持凤鸣宝扇找上了麒麟坳，我的兄长、你的大爷爷方相玉就与她一起出山，为乱世尽一份力。”
“我还有一个大爷爷？”方叶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好奇的问道，“为什么爷爷从来没有提起过？”
“唉，阴阳相隔，提起来徒增苦恼与无奈罢了。”方子善眉宇间阴霾之色渐浓，喟然一叹道：“你大爷爷与秦家后人一去五年，音信全无。我想念兄长，就瞒着父母，偷偷溜了出去。两年后，历尽千辛万苦，我找到了你大爷爷。”
“大爷爷好不好？是不是已经闯出了大大的名头！”方叶羽兴致勃勃的问着，一脸的希冀。
“恰恰相反！”方子善苦笑着摇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最卑微的乞丐，就像是一条土狗似的醉倒在大街上，任人笑骂与侮辱，好像都已经忘了自己是方家的传人。”
方子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大手捏着藤椅的扶手，轻易的将坚韧的扶手捏扁。
在记忆里，爷爷总是如磐石般强劲而无畏，方叶羽从来没见过爷爷如此失态，惊讶的连思考的力量都已经失去了。
“嗨。”半晌后，方子善从痛苦往事中回过神来，望着惊愕不已的孙子，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把他救起，他却只懂得要酒喝。我只好把他绑起来，逼他戒酒。一个月后，他的酒是戒掉了，人也清醒过来。”
“那就好了。”方叶羽欢喜的连连拍手。
方子善却摇摇头，冷冷的道：“他的身上中了一刀，在要害部位，他喝酒，一是为了忘记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二，就是麻醉自己，让自己忘记痛楚。他的酒一戒掉，人也垮了。没几天，就去世了。”
“是谁把我大爷爷害成这样的！？”方叶羽腾的站起，瞪大了眼睛，气冲冲的高声嚷着，即便只是八岁的孩子，却也仍有一副慑人的神采。
神情阴郁的方子善蓦的高兴起来，溺爱般的将方叶羽抱在怀中，用力的抱紧，语调悠悠的道：“在你大爷爷的手腕处，有一处银针刺过的痕迹，我看得出，那是秦家的神针绝学——摄魂，造成的伤口。”
方叶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喃喃着道：“难道是大爷爷跟人决战的时候，秦家人用神针伤了他，导致他挨了一刀？可秦家后人…”
方叶羽想不通，方子善则是嘉许的点点头，沉声道：“不错。那个秦家的后人，移情别恋，害了你大爷爷。否则以你大爷爷的盖世武功，世上有谁能伤他分毫。不过你大爷爷也没有怪那个女人，说只怪自己与那女人没有缘分，临死前将龙腾宝扇交给我，并且嘱咐我，要我不得为他报仇。可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花了几年时间，终于找到了秦家那个女人。”
方叶羽神情蓦的振奋起来，笑道：“爷爷杀了她给大爷爷报仇了？”
方子善神情一黯，意兴阑珊的道：“她与害你大爷爷的男子结婚了。两人当时手握重兵，不过我要杀他们，也很简单，我的刀子本来也已经架在她夫妇二人的头上，只是你大爷爷说过，家仇总比不上国恨。当时日寇横行害我华夏生灵涂炭，如果我杀了他们两人，家仇固然报了，可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所以我没有杀他们。”
方子善叹道：“本来我打算等打败日本鬼子后再一并解决二人，可谁知道鬼子被打败后，我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庆祝孩子的满岁。晚上等宾客散尽，我击昏守卫，趁着他们熟睡的机会潜入他们的卧室中。我本想动手杀他一家三口，只是那时候，那满岁的孩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唉，襁褓中的孩子那么可爱，还朝着我笑，我心又软了。思前想后，将熟睡的二人击昏，然后将他们珍藏的凤鸣宝扇偷走。人不能成一对，这扇子，总不能也天各一方吧。”
方子善连连叹息，苦笑着道：“小羽，爷爷是不是太无能了？两次放过你大爷爷的仇敌。”
方叶羽连连摇头，“不是啊，爷爷能杀不杀，不是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