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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呢？我又没和别人打架！”高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警告他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再打架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老爸的反应，只是，高天明似乎连眼皮都没有动一动，让他颇有些失望。
“哦！是吗？”高冲一副很不信任他的模样，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起来，“那样活着，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要是我……哎呀！”
“你这混小子，胡说什么呢！”方星柔的手迅速地拍向他的头，嘴里训斥着，“你还唯恐天下不乱吗？吃你的苹果吧！”
“老妈，你下手好重啊！”高冲用手揉着头，不满地嘟囔着。
高哲吃饭时，高天明自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一点令高哲很意外。他不明白，以老爸火爆的脾气今天怎么会这么沉默？难道老爸病了？他顿时感到分外不安，吃到嘴里的饭也变得没了味道。
“爸，你怎么……”高哲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老爸说什么，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了，觉得自己必须该说点什么。他放下筷子，看向老爸，“你怎么不骂我呢？”
他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感到很吃惊，方星柔和高冲都紧张地看着高天明，生怕父子俩的战争又要上演。
但是，出乎意料，他们只是虚惊一场。
“骂你？有用吗？”高天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但却很是凄凉，“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又能管得住你们多久呢？”
“爸，不是……”高冲早就叫了起来，“我们……”
“什么也不用说了！”高天明一脸严肃，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平时对你们是严格了一点，因为我对你们的期许太高了！现在连你们妈妈也说我错了，说我从来也没关心过你们的感受。或许，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逼你们上警校，不该让你们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更不应该剥夺你们喜欢的方式生活！”
“爸……”高哲看着老爸那饱含沧桑的脸，觉得十分不忍，“对不起！”
“你知道吗？当你告诉我要放弃自己的努力的时候，当得知你一次次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高天明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哽咽，“我做的那一切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只是想让你做到更好，但是，这对你来说，真得那么难以接受吗？”
屋里很静，老爸的话字字都刻在了高哲的心里，这是老爸第一次向他表明心思。高哲低下了头，他有些惭愧，为自己前些天那些任性的话而后悔。
“还有你，”高天明看向高冲，这个他眼里总也长不大的小儿子，颇为无奈，“虽然你最近进步多了，我为你感到高兴！但自始至终你也太孩子气了！”他的深情令原本懒散的高冲也变得渐渐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再闯祸了，其实，若是你懂事一点，你根本不会比你哥哥逊色！虽然，你哥哥头上的光环太强了，从表面看将你的风采完全遮住了！但是，我相信，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高冲的心情也很复杂，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淘气的孩子，总是闯祸。但是，很多时候，他都是故意的，在一个家里，能令人感到骄傲的孩子总是只要一个，因为有出色的哥哥，所以他总是家里那个被忽略的角色。即便到现在，老爸也没有能明白他的心情，他感到很悲哀，但是，他即便不满，也依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当面说出来。
房间里的空气开始沉闷起来，只能听见钟摆来回摆动的声音。方星柔不知何时，早已退到了门外。
高天明似乎想把自己压抑许久的想法一泻而出，他顿了顿，又开口了，“作为父亲，我……爱你们！但我却很失败，因为我不会表达我的爱，而且我也像其他人一样虚荣，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够成就大事，为我们老两口的脸面增光添彩。但是，我那么严厉，更多的是想让你们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是怕我的纵容会令你们成为你小叔叔那样的人！我实在是……”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了平静一下心情，他喝了一口水。
高家兄弟当然知道他们的小叔叔高天亮多年以前就因为抢劫杀人而被判处死刑，这是他们记事以来最禁忌的话题。原因是，他们的老爸对小叔叔走向犯罪之路很是自责，一直认为是他管教不严的结果。
当年，高哲年迈的奶奶收养了街上到处乞讨的流浪儿，于是，高天明就有了一个幼小的弟弟，高哲兄弟俩也多了这么一个小叔叔，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高天亮的身世很可怜，所以，高哲的奶奶和老爸对他都很疼爱，甚至到了纵容的程度。结果，高哲的这个小叔叔却恃骄为恶，慢慢变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罪犯，危害了很多善良的人，成为了高家莫大的耻辱。
直到现在，高哲还记得奶奶生前整天唉声叹气的模样，或许，小叔叔的事已成为了奶奶生前最大的遗憾吧！即便离世的那一刻，她还惦记着那些事，她拉着高天明的手，再三告诫儿子，千万要教育好自己的子女，决不能让他们步小叔叔的后尘！如果可以，还要尽量帮助别人，为他们高家犯下的错赎罪。
“我逼你们当警察，就是希望你们能明辨是非，做一个好人！”高天明喘了口气，终于吐出了隐藏多年的心事。“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帮助更多的人，能为你们的小叔叔当年所犯下的恶行赎罪！因为，这是我们高家欠别人的！”这么多年来，他做警察，再危险的事情他也冲在最前面，不只为了正义，更多的是心中那种负罪感，他认为，高天亮的悲剧都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话全说出来了，他觉得舒服多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在门外窥视的老伴，方星柔则偷偷地朝他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其实，他这个嘴笨的老爸之所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全是靠着心思细密的老伴的帮忙。他说的这些话，大部分都是老伴教他的。老伴说虽然他对儿子们的爱不必掺假，但是非常之事得用非常之法，他只有这么说才能缓和与儿子的矛盾，事实证明，这方法的确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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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高哲终于明白了老爸当年为什么那么严厉地逼他当警察！要知道由于他当年青春期的叛逆心理，为了这个事，他可真是没少挨打。
“爸，小叔叔当年到底害了多少人？”高冲的话总是那么不合时宜，高哲狠狠地掐了一下弟弟，希望他能有所觉悟。
高天明的眼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你小叔叔曾是抢劫集团的首脑，他们一共害死了30多条人命，但是，你们不会想到，受到间接伤害的人多得连数都数不过来！”
“什么？”高家兄弟瞪大了眼。
“因为你小叔叔，有多少人家破身亡？有多少老人失去子女？又有多少孩童失去父母？”高天明的声音很沉重，他无法忘记当年查看卷宗时带给他的震撼，“你知道吗？这些都是高家欠别人的！虽然这看似与你们无关，但是既然都同为高家的人，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高家赎罪！”高哲神情严肃，接下了老爸的话。
从家里回到学校，高哲想了很久，小叔叔的事带给他的震撼也太大了。身为高家的人，他必须做些什么。然后，他冲动地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加入“天使”的行列，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
当他敲开校长室的门的时候，祝岩吃了一惊，但是随即就明白了。
“你真想清楚了？”祝岩神情很严肃，“你一旦踏出去了这一步，再想反悔就来不及了，而且，‘天使’的处境真的很危险！最麻烦的是，你还会被不知情的人误会！甚至……”
“我已经想清楚了！”高哲表情坚定，是该为别人做点事了！自从听到了老爸提及的死亡数字，他突然感到彻骨的冷意，那种罪恶感让他寝食难安。尤其是与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很自卑。
“你先回去吧！我会通知东方的！”祝岩仔细的打量着高哲的背影，多阳光帅气的年轻人啊！只可惜，他今后将要在黑暗的世界里隐藏“天使”的角色，做着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而那些他所珍视的、不明真相的人将会一直唾弃咒骂他。
那种痛苦，他能承受得了吗？
晚霞令天边显得红彤彤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郊外不知名的山顶上仰望天空的高哲。
他在想什么呢？
第八章 岂一个情字了得（2）
残阳如血，在夜幕的吞噬下慢慢变得模糊。
高哲仿佛被石化了一般，他凝望着远方，那些白日里清晰的建筑物亦在黑暗里渐渐模糊，直到消失在他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任凭他再怎么眨眼也无能为力。
人生为什么总是有那么无奈？
良久，他叹了口气，脸上僵硬的线条和缓了许多。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在心里默念，“如果我所作的一切，能够减轻小叔叔的罪孽，能让更多的人远离罪恶，生活的幸福，那么即便是……我活得痛苦，也值了！”
他找东方宇帮忙，今天专门到市局的档案室去调出了小叔叔当年犯案的资料，结果却令他触目惊心。所以，他没有直接回到学校，反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郊外。
他虽答应了东方宇加入“天使”的行列，但是近来几天，他总是在做恶梦。有时，会梦见自己在黑暗中狂奔，而后面有许多看不清面容的人在追杀着他，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刀，眼看就要追上他了，刀子一下刺过来……然后，他会大叫一声，汗涔涔地醒过来，回到现实的世界。还有时，他会梦见自己站在黑暗中，而阳光下的陈飞和高冲满脸怒容地质问他，然后拔出枪来向他射击……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梦到自己拿着刀向弟弟身上刺去，而弟弟的身上满是鲜血……
他甚至有时不敢睡觉，整天恍恍惚惚的。上课的时候也总是走神，陈飞都已经问过他好几次了，他都随便编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当他看到弟弟高冲和他的同学们在运动场上打篮球个个汗流浃背，但却生龙活虎的时候，他的心里更是难过。他的耳边传来爸爸沙哑的声音：当我们全家欢聚，过着幸福生活的时候，在这世界上，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许多人正在承受痛苦，而那些人的不幸，正是你们的小叔叔造成的……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一口气爬到山顶，看着夕阳下近乎残忍的风景，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做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尽力去做到最好吧！
风吹过，隐隐带来些许凉意。
高哲的身影渐渐被黑暗所淹没，一切有形的东西也全都消失不见，让人不免有些凄冷，怀念起阳光的美好。
从高处看去，除了零星的几处灯光，整个城市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只是不知，这样的黑暗下，隐藏了多少罪恶的灵魂！
高哲提着一袋糖果，去了天诗幼儿园。
他记得自己曾许诺过那个叫江馨雅的长发女孩，一定会再次出现的，而且他也惦记着那个受伤的孩子，想知道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