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侄女不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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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侄女不好嫁-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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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月,乔嫣然未曾出过房门半步,却不想外间已是春意逐逝,初夏渐来,凝望着满是绿衣茫茫的山林,所有人皆已是薄软的轻衫,唯有自己厚暖依旧,当真是真实到虚幻的喟叹。

两个月前,乔嫣然迈着姗姗莲步,自己踏在登向寒山寺的千层青阶,两个月后,乔嫣然被乔庭然抱在臂间,脚不着地的下了寒山寺。

从石阶之顶望下,山底人头攒动,只有一抹黑衣身影夹杂在一堆深蓝侍卫间,乔嫣然看得并不真切,却已知道那人必定是骆承志。

柔软的车帘垂落间,寒山寺的一切,尽皆消失于眼前。

宣丰城作为大盛王朝之京都,自然繁华锦绣,热闹非凡,街道也足够宽阔平坦,往来人流虽一贯的络绎不绝,但是人潮再汹涌澎湃,也不至于会被堵塞在昌平街上。

偏偏,乔嫣然再一次被堵在了街上。

第69章 ——第69章 ——

上一次乔嫣然被堵在昌平街;是因为景国公陈景仁之子陈貌林,光天化日当街调戏美女;遭路人议论围观而拥堵。

时隔数月,昌平街再度出现更热闹的拥堵之状,却是因为本年春选出的十五位天子宫嫔;于四月初一,也就是今日,择吉时入宫。

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乔嫣然靠着一叠软枕;只静静闭目养神,落烟与落碧端坐在她两侧;大气不敢乱出,唯有乔云哲孩童心性;在车内柔软厚密的雪毯上,翻来覆去打滚玩,滚了好一会儿,车马依旧未能前行,于是伸手扯扯乔嫣然的裙角,嘟着小嘴巴甜滋滋道:“小姑姑,我能不能瞅瞅外头。”

乔嫣然心神疲倦,没有半点想看热闹的兴致,却不愿拘了乔云哲的天真脾性,当下只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在窗口看一看就好。”

乔云哲一骨碌爬起身来,将本坐在窗口的落烟,挤到了落碧那一端,自己则站到雕花窗口,伸手将窗帘撩开一道缝,然后欢喜朝外唤道:“骆叔叔!”

乔嫣然微微抬起目光,透过车窗棱花的缝隙,看到大队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迤逦穿过眼帘,也看到骆承志的半幅衣角,是冷冷清清的墨黑之色。

第一次见骆承志是在皇宫,那时他穿的应该是武将官服,当时留下的印象,也只是一个俊美的陌生人,仅仅如此而已,从来红颜枯骨,生的再美再好,也终会变老变丑。

第一次听到骆承志的名字,是从乔庭然口中,当时他被之为没良心的混球,可对于乔庭然而言,混球才是他认可的朋友。

第二次见骆承志是在家门口,那时他穿着比墨尤黑的劲装,骑一匹骏健的白马,面色却是冷似寒霜,连声音都是冰雪似的冷寒凉,当时留下的印象,仅限于知晓,这是活脱脱一座北极冰川来的冰雕,还是一座桃花运极好的冰雕。

第二次听到骆承志的名字,依旧是从乔庭然口中,当时乔庭然刚刚打劫了骆承志一大箱金银珠宝,深夜前来还债,那时他被乔庭然称之为生死之交,互相殴打至俩人都是鼻青脸肿,乔嫣然直到现在也捉摸不透,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死之交,骆承志出手阔绰直逼豪迈境界,乔嫣然当时只感叹一句他视金钱如浮云,乔庭然立马接上,他还视美女如白骨,视权势如云烟,乔嫣然半点也不相信,连寒山寺的那些秃头和尚尚且有欲有求,更何况一个位高权重的年轻将军,不喜权势,不贪金银,不爱美色,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乔庭然问她一个不会笑的人,他的心是不是冰的,乔嫣然记得自己说,冷心的人必定无情无义,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会抛却生死,苦战沙场戍守边疆,也许他只是个堪不破伤心往事的伤心人罢了。

第三次见骆承志是在花园内,他依旧黑衣清冷,跟随乔爹回府议事,当时被脑回路构造别致的乔云哲小朋友,推断认作为这也是他的一个叔,乔嫣然被他的别样新鲜言论,听得几乎笑到打跌,关于叔叔伯伯之称还闹了场笑话,那一袋金瓜子的见面礼,直到现在,还被收在她独居庭院中的库房。

第三次听到骆承志的名字,是乔二婶有意招骆承志为婿,前来寻求乔娘帮忙,乔庭然所言之语是,骆承志尚拒婚怀溪公主,又怎会轻易娶旁人,骆承志是否真如乔庭然所发的毒誓那般,乔嫣然不知道,乔嫣然知道的是,乔爹不会开这个口,也不会帮这个忙,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乔爹比谁都清楚物极必反的道理,乔家已然富贵荣耀至极,他这个当家人比谁都谨翼。

再度碰见骆承志时,他与乔庭然正在凉亭中喝酒,乔姝然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偷偷顾盼张望他,见到优秀帅气的男人,小姑娘会春心萌动,实在太过正常,就像很多年前,年少的她,也曾花痴过明星帅哥,长大之后,方觉早先的幼稚可笑,别人长的再好看,又不能给自己当饭吃,乔庭然的酒量,在乔家是当之无愧的千杯不醉,却被骆承志直接喝到醉死过去,乔嫣然正思咐骆承志是深藏不漏的天生海量,出言告辞离去的他,却一脑瓜撞到柱子上,再一跤跌晕过去,当真好笑,次日,因醉酒跌跤和叔伯之称,骆承志寒着脸拔腿走人,乔庭然说他是落荒而逃,乔嫣然却觉可能是不好意思了,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谁又知道。

再度听到骆承志的名字,却是与乔庭然欠她的生辰礼物有关,乔庭然送她的礼物,每次都稀奇古怪到让人意想不到,一顶漂亮的精致花冠,一袋鲜艳的冰糖葫芦,一只驮着厚壳的硕大乌龟,一株不开花的水仙疙瘩……那一次却送了她十六只彩绘木雕人像,轮廓线条优美柔和到真实,颇为栩栩如生,数目不多不少,刚好有十六只,从孩提幼龄至碧玉芳华,一年也不曾短缺,与乔爹每年给她作的画像完全一模一样,是她收到过最有价值的生辰礼物,乔嫣然那时又知,骆承志长得像个冰雕,却还会刻木雕,看木雕触手极为平滑修整,便知其手法精炼而纯熟,只觉这人奇怪的紧,谁会没事雕刻木头玩。

再一次见到骆承志,却在寒山寺,暖阳如丝,游人如织,云霞似的红枫霜林染醉,乔云哲甜甜的嗓音,大声呼喊骆叔叔,乔嫣然下意识地回眸一望,黑衣白马,遗世独立,晨钟悠远绵长的荡起时,只有耳垂两粒碧珠漱漱飞舞,四目相碰,也不过是回眸与远望的短暂一瞬。

下一次见到骆承志,她被乔庭然突如其来的惊喜之音,深深惊悚了一把,将温热的蜂蜜水倾洒在了手背,骆承志的声音冒出来之时,她还纳闷他是怎么神出鬼没出现的,乔庭然替她抹凝雪膏之时,她曾疑惑的想过,他刚刚是不是也与乔庭然一样,藏在了凉亭之上,她向他客气致谢,他只淡而有礼答举手之劳,凝雪膏虽极珍贵,于她来讲,却唾手可得,于是,还他一模一样的完整一盒,她从不赊欠人情。

再度见到骆承志,日头温暖且明亮,她的心头却已冷到发颤,似被重重冰雪掩埋的寒冷彻骨,漫天匝地的痛感席卷着全身,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他的脸,近在咫尺,依旧冷若寒霜的严肃着,她的前世和今生,有那么多亲人,上一世,她离开之时,最后只看到一片血花绽放,晕眩了她的眼睛,这一世,意外依旧来的这么突然,与她想象中的离开之景,一点都不一样,没有哭声,也没有泪水,只有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骆承志,冷寒着一张冰块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濒死的感觉依旧让人窒息的害怕,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说出一句明知如此却偏要一问的废话,世上哪有真的不惧怕死亡的人,不管快乐或悲伤,能好好活着,已是万金难求的美好,明明已经温暖的和风,此刻吹在身上,却只觉彻骨的寒冷,误入此世多活十六年,她是不是已该知足,明丽的阳光,在她眼中也愈来愈黯淡,终于无力闭眼,从未想过,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居然会是骆承志,也从未想过,被一根利箭透胸而过,她居然并未死去,浅浅的呼吸也牵动出难以想象的疼告诉她,她依旧活着,朦朦胧胧之中,眼前只有一团模糊的黑色人影,或许是骆承志在救她,却不得而知的疼晕了过去,当她从这一场噩梦似的疼痛中第一次醒来之时,清晰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已是盛怀泽,她睁眼的那一刹那,脸上有温热的水珠滚动,她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盛怀泽的眼泪。

她欠了骆承志一条命的人情,这样厚重的人情,也许有一天,她能还给他,而她欠盛怀泽满心怀的爱情,却一辈子都还不清,除非她也满心怀的爱他。

大队人马迤逦穿街而过,那半幅冷冷清清的墨黑衣角,终于动了一动,骆承志冷淡的声音传进车厢,道:“小哲,坐好,马车要走了。”

乔云哲甜甜应一声:“好。”而后放下窗帘,重新趴到柔密的狐毯上,在乔嫣然腿边翻来覆去打起滚来。

马车缓缓驶动,马儿训练纯熟,马夫驾车娴熟,车驾已然很是平稳,乔嫣然却仍被颠的心口发痛,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的伤口愈合结痂,内里却仍是隐隐作痛,不能高声说话,不能动作猛烈,不能食固状之物,更不能情绪激动,所以乔嫣然在寒山寺养伤的两个月,所有乔家的人均不被允许探视,除了日夜守护在侧的陈文敬,以及贴身周全侍奉的四个宫女,只有盛怀泽一人自由出入,乔云哲也是在乔嫣然稍许安康之后,才被接来逗乔嫣然高兴开心一些。

马车终于抵至乔府门前,稳稳停了下来,车厢的两扇门从外打开,露出丝质柔滑的精美车帘,阳光照耀之下,是流光溢彩的恍眼,乔庭然站到车前,将先探出脑袋的乔云哲拎下马车,随手抛给不远处的骆承志,乔云哲既不哭也不闹更不害怕,却趁势挂到骆承志身上,搂着骆承志的脖颈,亲热的说道:“骆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骑你的白旋风呀?”

骆承志面无表情的抱着乔云哲,声音清淡:“我的马不叫白旋风。”

乔云哲咧一咧肉嘟嘟的嘴巴,龇一龇参差不全的牙齿,甜甜嘻嘻的笑问:“咦?三叔的马是黑色的,起的名儿是黑旋风,你的马是白色的,它的名儿为什么不叫白旋风?”

骆承志默默看着乔云哲,半晌只道:“我的马儿没名。”

乔云哲锲而不舍道:“为什么?我三叔的马就有名儿,你的马为什么会没名,骆叔叔,那我以后就叫它白旋风好不好?”

骆承志再默默看着乔云哲,最后说道:“随你吧。”

乔云哲磨人的功夫一向厉害,只要不是乔爹那般的横眉瞪眼,压根不知道害怕是何物,乔嫣然听着骆承志和乔云哲的对话,略感无语之时,已被落烟和落碧轻轻扶出车厢,车前的乔庭然动作极小心的接抱住乔嫣然,眉眼轮廓深邃如刻,一身的男子气概,颇显英姿勃勃,此刻却柔声细语道:“好妹妹,我们到家了,三哥抱你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8点应该还有一更放出来。

第70章 ——第70章 ——

乔嫣然微微仰起头;温暖明丽的阳光落在脸上,每回看到大门上头悬挂的那副匾额,便知她到家了;一别整整两月;她从未离家这么长时间过,身归处,心亦安;疲倦地闭上眼,只轻轻“嗯”了一声。

乔庭然的走姿不再大步流星,而是稳打稳扎的缓步慢行;手臂更是将乔嫣然抱得平平又稳稳,如同她躺在床上静止不动一般;身后四个宫女亦趋亦步;脚下无声的跟随在后侧,周围有一大堆人,却没有一个发出半丝音响,连最叽喳的乔云哲都紧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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