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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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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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着炉下火光嗤声一笑:“让她骂去。这人太不知好歹,也不看她那是多大的错处,只是降降位罢了,连那欣华殿都照旧让她住着,她既非要骂得阖宫皆知就随她去。”

这是我偶然寻得机会布的一个局。那日我向宏晅请命为语歆晋位就是为了一雪掌掴之耻,本是想语歆与纪穆华得了同音的封号,纪穆华那样的心性必忍不了,我再从旁激上一激,让她闹出大乱子也不难,自然会有人来发落她。

可我没想到,语歆位晋瑶章之后添去的宫人竟是荷韵。她在御前服侍多日,几个月前让尹尚仪寻了错处打发去了别处,与我很是相熟。我告诉她纪穆华让我受了怎样的奇耻大辱,她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纪穆华很清楚语歆的封号是因谁而得的,动不了我,当然要找和我交好的人来出这一口恶气。所以,并非是宏晅以为的纪穆华“消息灵通”,而是荷韵有意让她知道自己从前与我交好,那日她来送香饵,更是布置好了让纪穆华知道此事。

我二人都曾服侍御前,想从御前宫人口中得知那日宏晅何时会离开成舒殿往静月轩来,也不是难事。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狠毒的女子,纪穆华擅动私刑已足够惹宏晅不快,而后,我再道出自己曾受过的耻辱,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她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

一朝从位列二十七世妇的贵嫔娘娘降至八十一御女最末等的穆华,又不再是一宫之主,这滋味也该够她受的。更要紧的,她这个本就没怎么得过圣心的人,日后再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揭开盖子闻了闻那汤,香气扑面,色泽诱人,可出锅了。盛了四碗出来,三碗放进檀木盘中,一碗放进了食盒,交给婉然:“让墨染送去给纪穆华,但叫她什么都不必说。”

婉然迟疑一瞬,面露了然,盖好食盒稳稳拎着退出去了。

纪穆华既然心里不痛快要恶言诅咒,我就给她些希望。只是但愿她想得明白学得会安分,安安静静地以穆华的身份过日子便是了,不会让这希望再一次捧得忘乎所以,到时候若摔得更惨,就不是我能帮得了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有日子不贴品秩了……咳咳……在和贵嫔降级的这个大喜日子(……节操啊喂!)我们再贴一次……

《宫记·晏然传》后宫品秩

(P。S。这是阿箫自己用各朝代的攒的……大部分都比较常见,不常见的那几个……是北齐的)

【三夫人】

正一品:夫人

【四妃】

从一品:妃

【九嫔】

…上三嫔

正二品:昭仪、昭媛、昭容

…下六嫔

从二品: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二十七世妇】

正三品:充仪、充媛、充容、充华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贵嫔

从四品:贵姬

正五品:姬

从五品:容华

【八十一御女】

正六品:美人

从六品:才人

正七品:令仪、秀仪、慎仪、宣仪、婉仪、润仪、丽仪、弘仪、肃仪

从七品:琼章、瑶章

正八品:婉华、穆华、闲华

【散号】

从八品:宝林

正九品:良使

从九品:采女

正文 38036。荷韵

我自行端着汤回到广盛殿;在殿门口听见说笑声,愉姬果然还在。行至殿中微微屈膝一福:“陛下、愉姬娘娘。”继而将汤呈了上去,三只白瓷碗端放在案上;微偏头道:“陛下尝尝。”

宏晅没动汤匙,大是不拘礼地端起碗来直接喝了一口,赞了句:“手艺越发好了。”我刚想道一句谢,却听他一顿又说,“想当初你第一次做汤的时候……”一声干笑,又喝了口汤;没有下文。

愉姬好奇地看着我;我尴尬地微一扯动嘴角:“陛下,那事……过去了……过去了……”

其实那件事委实怪不得我。十一岁时头一次跟太子府里的厨娘学做汤;前面一切顺利,最后却没掌握好火候,糊了。本来想倒掉了事,也不知这位刚从宫中回府的太子殿下是从哪儿听说的我今日学做汤,直接吩咐郑褚来端一碗呈过去。我也不好阻拦,心思忐忑地随着郑褚一道去了他书房。就见他瞥了那汤碗一眼,笑说:“颜色不错。”我咬唇强笑。

看他端起碗来汤匙舀起汤,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蹿出来去撞翻那汤碗。一口喝下去,他的眉头拧了结,缓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似无所谓地将碗放回郑褚拖着的盘中,如常笑道:“色香俱全。”

做饭讲究色香味,色香俱全,言外之意……味道不好。

挥手让郑褚退下,他深呼口气,显出狰狞之色:“晏然……你往汤里……放什么了……”

“没……没有……”我连忙摇头,“什么都没放,绝对没下毒!它只是……糊了。”

“……”宏晅沉默了一会儿,挑眉问,“糊了你还敢端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喃喃道:“本来打算倒了去的,郑大人来拿,说殿下要喝,奴婢不敢不给……”

当年的种种笑话后来都时常被他拿出来调侃,可这次当着愉姬的面,我颇觉丢人。看我面色奇怪,愉姬愈发好奇,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是发生过什么趣事?陛下可否说来让臣妾听听?”

宏晅喝着汤扫我一眼:“当初吧……”

“臣妾告退!”我本就端正的正坐着,当下又恭敬地一颌首算行了礼,忙不迭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行去。出了广盛殿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愉姬的笑声,不禁面露忿色。婉然不解地迎上来问我怎么了,我狠狠咬着牙道:“又拿我寻开心……得了得了,正好让愉姬和陛下好好处一处,回锦淑宫去,看看荷韵。”

到良玉阁,语歆见了我一讶:“咦,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说在广盛殿伴驾么?”

我轻哂道:“再不出来就要让陛下和愉姬娘娘一起挤兑死。”微一沉,笑意敛去,问她,“荷韵呢?”

“刚送了药进去,这会儿大概歇着。”

上午那一遭事过去,语歆已知我从前与荷韵相识,当下带着我去了她房里。我轻一叩门,推门而入,荷韵一怔:“才人娘子?”便要下榻施礼。

我疾步上前扶住她,笑嗔道:“躺着就是了,哪儿这么多规矩。”

复又扶着她躺好,见榻旁小几上汤药未动,仍冒着袅袅热气,端起来吹了一吹,笑道:“我从前嫌药烫就总要放温了再喝,可往往放着放着就忘了。”舀起一匙吹温了送到她嘴边,“还是趁热喝吧,伤好得快。”

毕竟从前熟络,她没有多加推辞,一勺勺喝下去,直至一碗喝完了才向我颌了颌首:“多谢娘子。”

“该是我谢你。”我微微而笑,诚恳道,“如不是你,这仇不知何时才能报。可眼见你明年就能出宫了,还要为我受这样的委屈。”

荷韵无所谓地耸一耸肩:“什么委不委屈,就算没有这一出,瑜华宫宫人的日子照旧不好过。”

一直在旁不开口的语歆听到此处可算听出了点端倪,诧异地问我们:“宁姐姐,你们……安排好的?”

我平静地朝她点一点头:“是,为了报掌掴之仇。”再看向荷韵,转而笑道,“不过你那苦肉计也演得太像,受那么重的刑也还罢了,居然还去触柱。”

荷韵无声一笑:“和贵嫔……纪穆华恼怒是奴婢激的,可触柱却不是装的。当时看娘子和陛下迟迟不来,以为哪里出了岔子,剥衣杖责啊……真是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我惊讶得抚住胸口:“我的天……这么一说还真是后怕,如是反应慢了一步,岂不是真要看你血溅欣华殿了?”

荷韵轻松地舒了口气:“可不?好在苍天垂怜,到底不肯让奴婢在放出宫前就这么死了。”

我心中一动,沉静地看着她:“所以,你出宫必须嫁个好人家才对得起苍天。”

说起来,苍天对我也算是不薄的,成了帝王妃妾,他却待我很好。可……临嫁之前生了那样的事,我的心结到底难以完全解开。其中缘由荷韵知晓一些,听我这样说也不多语,只点了点头应道:“这个自然。”

一偏头见语歆耷拉着脸显示不高兴,忙问她怎么了,她幽怨道:“害我白担心,哭得眼睛都肿了,竟是商量好了做戏,姐姐为何不早告诉我?”

“怕你害怕。”我抿唇笑着解释着哄她,“再说你若知道实情就没有这场好戏了。我们戏假你情真,才能让纪穆华开不了口。”

确实早该告诉她,让她心中有数。可语歆这么天真的心性,早早知道了未必比不知道好,万一她不经意地说漏了嘴抑或是装得不像不一定会多大的篓子。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曾告诉她,就让她顺其自然地显露出对纪穆华的恐惧和怨愤让宏晅看到,是最好的。

她嘟着嘴,没好气道:“那我不管,今日哭成这样,明天肿着眼睛去长秋宫晨省不知有多难看,姐姐你必要补偿我。”

我忍不住一笑:“你爹不是太医么?这商人般的口吻是哪儿学的?说吧,怎么补偿你?姐姐我绝不亏待妹妹。”

语歆低头认真地想了一想,看一看我们,又低头想了一想,再抬起头来,神情严肃:“桂花宫饼……”

荷韵“扑哧”一笑,向我道:“才人娘子您赶紧教教奴婢怎么做那宫饼,娘子从瑜华宫记到锦淑宫,奴婢再不学着做实在失职。”

我手指在语歆额上一点:“如今都同住一宫了,你再馋那东西就直接找愉姬娘娘要去,不要来烦我。”

“看看看,姐姐刚才还装大方,现在又推到愉姬娘娘那儿去!”语歆站起身跺跺脚,“不理你们!”

她气鼓鼓的离开,我和荷韵笑了一阵子归于安静,突然找不到什么话。少顷,荷韵轻言问我:“娘子还为那事记恨陛下?”

我平静地摇一摇头:“不是记恨,陛下待我很好,我怎会记恨?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难免不甘,毕竟当时眼见着就要嫁了。”

荷韵静默了一会儿,又道:“几个月前,奴婢还在御前的时候,见了安夷将军一面。”

我心里一颤:“哦?什么样的人?”

“据说很能打仗,擅用兵法,但他……配不上姐姐。”她说得平淡,不像是有意安慰我,“依我看就是个武夫罢了,言行举止都粗犷得很,当时赵大人也在,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如不是广盛殿有侍卫拦着,只怕当着陛下的面都能动手。”

我心里一番说不出的感觉,苦笑道:“照你这么说,真是还好没嫁。我还不如赵大人脾气好,嫁过去非得三天两头打一架不可……我又哪里打得过久经沙场的将军啊?”

荷韵笑起来:“娘子能这样想便好。之前听说娘子心里存怨就一直想劝娘子,其实莫说是娘子册封之后,便是从前做尚仪时,陛下待娘子也是极好,我们这一班御前的人都看得真真儿的,娘子日后安心随着陛下就是了。”

我哑然:“还劳你们为我担这个心。我早已想开了,这九年来我遇上的所有人也不敌陛下待我好,我没什么不知足。”我看着她,口吻恬淡,“这是实话。”

虽然早已想开,虽然早已不在乎那安夷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但她的这一番话还是让我心觉幸运。纵使在后宫为嫔妃、要与三宫六院去争那一个人的宠爱,也好过嫁一个根本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人为妻。其实在她之前,庄聆、语歆、怡然、婉然……那么多人都劝过我,我心里那个结虽然越来越小却始终还在,多亏了她,今日这样实实在在地打碎了我对从前未婚的夫君一直抱有的幻想。

很多没有得到的东西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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