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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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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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平的探子和由马队骑兵组成的哨探,每日里都是跟着船队,沿岸搜索侦查,不过这侦查的效率,却远远不如在山东和淮北的时候。

河南大灾饥荒,兵祸连绵,千里赤地,除却在黄河两岸还有些仓库和城市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很难找到人烟,骑兵撒出去,碰到的往往就是官兵和流寇,这两样的损失都是不小。

有几次离开黄河一天的路程,第二天就会有人失踪回不来,无奈之下的黄平只得是请示李孟,在河南地面上,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争夺的战场也就是那几个在黄河岸边的大城市,所有的敌人不会离这些点和线太远,要不然他们也无法生存。

所以李孟决定缩小胶州营哨探搜索的范围,在这黄河两岸就行了。

三月初八,李自成决定趁巡抚李仙风和总兵陈永福率军救援洛阳城之际,开封城防空虚,领兵急进,准备利用这机会拿下开封城。

三月十二那天,闯军的五千骑兵和六万劲卒到达开封城下,开始围攻,相对于洛阳城防的糜烂,开封城毕竟是一省的首府所在,开封城又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城,防范上到颇为的得力。

在巡按和知府的率领下,全城的武装人员都是动员起来,在城墙上死命的固守,直到三月十五,这开封城也没有被攻下。

可在洛阳城的河南总兵陈永福和巡抚李仙风却已经是率兵赶回,但这股军马除却留守洛阳的,也只有九千出头,李自成是带着闯军的精锐而来却也不惧。

果然,总兵陈永福不敢率军和闯营野战,只能是在开封城西关入城,重新布置防务。闯营在开封城外挖掘壕沟,构建工事,准备长期的围攻开封城,洛阳福王死去的余波没有消散,闯军围攻开封的消息又是震惊天下。

三月十九那天,李自成在部下的簇拥下视察城防,被躲在城头的守备陈德,一箭射向面门,这陈德是河南总兵陈永福的儿子,在开封城被称为小将军,素以弓马著称,李自成仓促间举起左臂遮挡面门。

胳膊被箭支射入,左右连忙把人拉下去,城上的人看不清楚,却还以为射中了李闯的面门,不知道为何,传出来李自成被射瞎一只眼睛的消息,闯王却得了个外号“闯瞎子”。

开封城形势如此危急,在南阳府方向的左良玉部急忙的北上,而在北直隶的保定总督杨文岳,也是率领京畿兵马朝着开封城的方向增援。

这样的形势,在船上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被那钦差催促的这么紧,但看支援河南的各路兵马,居然是山东兵最早到达。

三月二十二,山东兵马在兰阳县赵皮寨渡口上岸,上岸之后,五千士兵推进十里左右摆下了防御的阵型,其余的士兵上岸之后,和随船的民夫辅兵一起开始挖掘工事,修筑军营。

背水扎营,这是兵法中最忌讳的一种扎营方式,如果敌人压来,士兵们也只有被淹死一条路了,当年曹州总兵刘泽清入河南平贼的时候,就做过这等蠢事,结果被闯军推了过来,满营大溃,淹死许多。

但胶州营却必须这么做,大军行动,军粮辎重必须要得到保证,而胶州营的补给,都是通过黄河和运河的水路进行,在岸边这里要建起来能够抵抗围攻的堡垒和仓库,维持住大军的后勤。

不过看起来也就是胶州营的士兵娇贵,必须要给养充足,那平贼将军左良玉,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的兵马为什么不需要这些。

可胶州营从来不倚靠抢掠和征发作为后勤补给的手段,而且他的士兵也从来不吃人肉……

兰阳县虽未陷落,不过闯营的哨探和同情者也是遍布境内,眼下河南省内,除却大城内的平民百姓,其余都是无比的仇视官兵,同情或者是支持闯军。

就在胶州营上岸八个时辰之后,探马就传来消息,李自成分兵两万,由大将郝摇旗率领,朝着兰阳县这边急赶,准备把山东兵马赶下河去。

对于闯王李自成来说,去年山东兵马把流寇“宋江”部几万打散的战绩完全说明不了什么,宋大刚那完全是乌合之众,而自己现下的兵马可都是实打实的精锐,而且打破洛阳城,士气正旺,击破官军是应有之义。

郝摇旗是李自成手下最亲信的将领之一,当年李自成在潼关被孙传庭把大部队杀散,十几骑逃入山中,却受到乡勇的围攻,还是郝摇旗奋勇沙散了乡勇,救出了李自成,郝摇旗作战以死命敢斗出名,郝摇旗从来不吝惜部下的性命,这种亡命的打法,让意图保存实力的明军官兵极为的头疼。

胶州营除却有四千人负责警戒之外,其余的官兵和民夫都是被勒令休息,之所以要用勒令这个词,是因为很多新兵根本睡不着,特别是说流寇的两万大军正在赶来,更是紧张的要命。

事实上,到了夜间,郝摇旗率领的兵马也不敢行进,流民为主的士兵谈不上什么营养,大部分都有颇为严重的夜盲症,而且夜间行军,这河南野地无人的环境,士兵们很容易跟不上跑散。

郝摇旗也是让自己的部队扎营休息,到了天色拂晓的时候全军加紧赶路,在巳时的时候,赶到了胶州营的大营之前。

不到两天,胶州营的军营已经是颇为的完备,这完全是出乎郝摇旗的意料,修建营地和工事,这等粗重活计,官兵们是不会去做的,需要征发附近的民夫丁壮,眼下河南地面上,又那有什么多余的劳力,估计仓促间,士兵们那里会修起来军营,就算是搜寻民夫这个活计也要用很长时间。

更不用说,因为抢掠和地方上的那些无用纠缠,肯定会耽误不少的时间,这两天在岸上根本无法扎营。若是进入兰阳县城,事情却更简单了,两万多人拥挤在小小的县城之中,军粮无法供给,混乱拥挤,很快就会崩溃。

可无论如何,郝摇旗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把营寨在一天之内立起来了。这让他心中禁不住有些警惕。

大明官兵平日间饷银被克扣的七七八八,能去打仗已经是谢天谢地,那还敢指使他们去做苦力,所以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去让抓贫民百姓来出力。

但胶州营的士兵拿得是足饷,军官们干活的时候也是亲身的参与,而且这工事修筑在胶州营的训练之中,也被当作是军事技能的一部分。

命令一下,这修建工事和营盘的任务就和作战一样,会被士兵们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郝摇旗在马上寻了个相对高处的地方,用手遮挡着,仔细的观察这山东官兵的营盘,过了会,郝摇旗在马上失声的笑了出来。

此时闯军势大,郝摇旗这种级别的军将身边也有不少的亲兵护卫,听到主帅发笑,有那心思伶俐的,马上去凑趣地问道:

“郝将军为何发笑啊!”

这句问话许多经典的戏文中都是有的,众人也都是驾轻就熟,郝摇旗嘉许的看了这名亲兵一眼,心想这样知趣的今后要提拔着用,举起马鞭指着前面山东兵马临河的大营笑道:

“记得前些年来山东时候,也是在黄河边打个山东的军将,那人把营盘扎在河边,到得后来,兄弟们拿着炮轰过去,大队一冲,山东的官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朝着河里跳,也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今天却又是看到,这山东官兵的脑子都傻掉了吗?”

话一说完,众人立刻是一阵的哄笑,郝摇旗脸色严肃起来,手中的马鞭朝前一指,开口命令道:

“炮队先上前,步队两侧掩护,待轰乱了对方的队列和营盘,马队先冲,大队跟上。”

边上几名亲兵得了命令,立刻是骑马跑下高处朝着各自的部队发令,剩下这些在高处的都是有身份的大头目,郝摇旗却不开玩笑,肃声说道:

“这片河滩地没什么阻碍,两边有什么举动大家都是看的清楚,也只能是这么硬碰硬的冲杀了。”

这些大头目都是点点头,一人沉声说道:

“山东远来的客军,肯定没什么心思打仗,比不得咱们这些敢拼命的老弟兄,等下就把他们赶下河去!”

后排却有人插言道:

“宋江那伙可就是吃亏在这山东兵上,不能大意啊!”

“宋江?宋大刚那伙人眼里面除了金银和女人,还有什么别的,怎么能和咱们闯营的勇士相提并论!”

拂晓拔营赶路的闯军,长长的纵队慢慢的变成横队,各个部队都是进入战场,若是知兵的军将,这时候趁着阵型没有稳定,派兵突击或许会有效果,但对面的山东兵马大营却没有什么动静。

郝摇旗本来保留了三千人的预备队,准备在出现这种情况下给对面的官兵迎头痛击,但对面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这让郝摇旗和其他的闯军大将更加的放心,对面的军营搞不好又是那些不懂兵事的文官率领的。

在河滩附近扎营的军营也并不是什么一座两座的营地,而是几万人的大营,远远看就像是一座城池一般。

也难怪郝摇旗这些闯军的将领惊讶,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对方居然已经挖好了深沟,立起了木栅和土墙,甚至在军营内还有望楼,算是粗制的要塞。有些蹊跷的是,在大营的外面插着几根竹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对于率领这支部队的郝摇旗,还有对在围攻开封城闯王李自成来说,他们所知道的山东兵马也就是将要上岸的那支部队,在胶州营开始修筑营地的时候,胶州营的骑兵稍作休整之后,就开始在赵皮寨渡口、兰阳县一带开始进行巡视,无关的民众也是被驱散,当然里面也有替闯营打探消息的。

而闯军那些骑马的探子如果不逃走,就只能是被优势的山东马队截杀,在附近几十里的区域之内,完全的被遮蔽住了。

对于闯营来说,在看到胶州营的营地之前,很多消息和情况他们都是不知道,尽管军营中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可闯军上下都是颇为的慎重,因为有些摸不清山东兵马的底细,所以不敢妄动。

在胶州营的营盘之中,在靠近外侧的两个望楼上,山东巡抚颜继祖在望楼的上面战战兢兢,倒不是因为望楼的高度太高,这望楼十分结实稳当,这位巡抚大人惊惧的原因是遥望着闯军的军队。

能见到对面的几万兵马徐徐展开,在大营前面的平坦空地上,几万兵马按照各队分别进入位置。

山东巡抚颜继祖也是知道些兵马军事的人,对面的闯军虽然是流寇出身,可派来的这两万兵马毕竟是几十万人中的精粹,那些参加过战斗,有厮杀见识的劲卒,这些和官兵作战多年的战士们,他们的气势委实是非同凡响。

远看着很有章法,而且这颜继祖也能看到流寇的军中也有马队,隐约间还能看到炮队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现在越发想着李孟的推延出兵的决定无比正确,对面是这么凶神恶煞的敌人,何苦来这里为国尽忠呢?

看看望楼下面,山东巡抚颜继祖好歹是心安些,胶州营的大批兵马就在大营的各个门口后面列队,在几个瞭望处都有军将不断的回头大声通报。

外面有些喧嚷,而在胶州营的军营之中,除却军官的喊话和马匹的响鼻之外,安静异常,虽千万人又如一人。

颜继祖在望楼上还在感叹,猛然间“咚”的一声巨响,整个军营好像都是震动了一下,颜继祖本来站在望楼上就觉得脚下无根,被这声巨响一吓,整个人差点从望楼上滚下来,连忙的用手抓住边上的立柱,一时间窘迫异常,特别是在这么多人的头顶上丢人,更是难堪。

不过下面的士卒们压根没有注意到望楼上的这动静,那声巨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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