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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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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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闯王李自成进入河南之后却有个变化,他开始注意招揽这些这些乡绅豪强,因为“闯贼”从前的所作所为,地方上的这些豪族还是宁可死战也不愿意投奔,但也有少数的士子文人和世家子过去加入。

为祸天下的流贼却要招揽这类人,李自成到底有什么心思,大家心里都是明白。

不可能投奔闯贼,官兵却无法投奔,李孟就以一名统兵大将的身份出现,收拢这些乡绅土豪为主的地方势力,他的大明总兵的身份,会让很多人接受,但有个细微处很多人可能注意不到,李孟招抚流贼从来都是用山东总兵的身份来做,而从来不提什么大明的朝廷,什么圣明的天子。

开始争取这部分力量,并且成为这部分力量的代言人,尽管做的隐晦,可他身边的人同样能猜到他的心思。

袁文宏自然是心中明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跟着干下去,只要是成功了,自己这种永远不可能进入中枢的士人,可以陡然高升,到那从前连想像都不敢想像的地位上去,至于失败,袁文宏却也坦然,被人谋夺家产之后,快要冻饿至死,最坏也就是这个结果。

文人想的总比平常人多些,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以李孟这山东总兵的地位,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念头,这年月,从微末士卒到一方大将的人,不光是李孟一个,可那些人都是安享富贵。

辽镇总兵李成梁据有辽镇将近六十年,最鼎盛时候家丁近万,可以动员士兵十几万,又有关外的大片土地,形同关外王一般,连满清的奴酋努尔哈赤都是他的义子,恭恭敬敬有如奴仆。

那时辽镇号称天下最强,又有辽兵甲于天下的说法,但李成梁一直是呆在他那个位置上,直至老死也没有异心。

可李孟为什么有此野心,袁文宏进入胶州营的核心参赞机要以来,从李孟十几个人推车贩盐开始直至山东总兵这位置,好像是每一步都在为那个不可对人言的野心做打算,每一步都在准备。

李孟他的谋划,他的方法,他的行动和他的计谋、武略,看起来都是平常人的平常做法,但难在他每一步都是正确,每一个步骤都是通过最短的距离到达目标,这么十几年下来,距离野心却越来越近。

袁文宏是读儒家经典出身的士人,不信鬼神,但看这李孟一步步起家,却总是有些恍惚,莫非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天意不成……

感激涕零的贾大山回到了归德府,开封府的河南高官们自然也知道在官道两边那些被钉死的左军士兵,也知道左良玉被吓回来了的故事,对于贾大山被山东总兵招安并且授予守备的衔头这件很不合规矩的事情,索性是睁一眼闭一眼。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原以为这山东总兵是个守规矩的武将,谁想到是表面上温顺,骨子里却是个更加跋扈的角色。

贾大山这件事迅速被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通过各种方式宣传开去,不出半月,开封、汝宁两府地主民团多有率众投奔胶州营,求授官职。

不过此时,李孟已经是率众在返回济南的路上,河南归德府一带的事情自有文武官吏主持。

同时,在南阳府和汝宁府交界一带的闯军大营,有一名矮个子中年人要求见闯王,他说自己能推测吉凶气运。

第317章 十八孩儿 谶纬之言

“十八孩儿当主神器”

那名自称推测吉凶气运的中年人正在李自成的帅帐之中卜卦,卦器在地上分散成的形状,自然只有这名中年人能够解读。

这矮个子的中年人看到卦象之后,念念有词,似乎在推算着什么,猛然间惊喜的说出了那句话。

有资格在帅帐之中的将领差不多有三十几位,各个神色紧张的盯着这名卦师,华夏几千年的儒家为主,讲究的是不信鬼神,不过从皇帝到平民,对着卜卦气运之说,人人深信不疑。

要不是气运,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凭什么从一个和尚成了九五之尊,闯王李自成不过是个驿卒,但起事以来,被官军打败溃散逼入绝境不知道有几次,可每次都能以比上次更大的规模复起,这其中是不是有天命在呢!

“十八孩儿当主神器”这句话说出来,宋献策面露神秘,可上首的李自成却有些糊涂,他看看左右两侧的将领,这些人里面认识字的寥寥无几,可站在身边的军师牛金星却微笑着并不发表意见。

屋子里安静了会,才有一个人涩声地说道:

“‘孩儿’通‘子’,十八子不就是个李字吗,这十八孩儿当主神器,就是李家当主神器,这神器莫非是天下的意思?”

这人说的缓慢,不过这意思大家全听明白了,李自成心下一阵狂喜,当年就有人说他有天下之分,眼下的局势似乎越来越证明这一点,今日的卦辞更是给他极强的信心,莫非冥冥之中真是有天意。

要是牛金星出面解读卦辞,李自成还要疑惑几分,毕竟这宋献策和牛金星是旧识,要是两人一唱一和难免是勾结。

可出声解读的人是高一功,高一功可是自己的妻弟,对待自己最是忠心耿耿,他在加入闯军的时候就粗通文字,跟着闯军南征北战,高一功是唯一一个闲暇时会读读书的人,这在闯营之中是个异数,还被很多人笑话,但好歹他懂得些文字计算,所以后勤军需的事情是他来主理。

高一功说的话,李自成不会有什么怀疑,听完这解释之后,他的脸上已经是略显笑意,营帐之内的许多大将都还没听明白,有些糊涂,不过有那反应快的已经是理解,交头接耳的把这判断传了下去。

这帅帐内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最先开口的是刘宗敏,他在那里哈哈大笑,几乎是吼着说道:

“闯王果然是要当皇帝的,到时候咱们大伙是将军,牛先生就是丞相,去京师,天天白米饭,蘑菇炖羊肉!!”

陕西地吃面为主,吃米是相对奢侈,而且闯军即便是势大,为首的这些将领也并没有太好的生活,这刘宗敏所说,很有些皇帝老儿天天吃白面馒头的意思,不过这些话却正是说到在场诸将的心里。

帅帐中的闯营诸将人人脸上都有喜色,李自成虽然是沉着模样,可脸上笑意也是越来越浓,看到这个局面,牛金星从座位上离开,给李自成深深一揖,开口说道:

“闯王,此乃天意,我闯营上下理应顺天而行,而今我闯军虽然拥众几十万,却东征西讨没有根据之地,这是我军的薄弱不住,接下来理应占据一地……”

天命在闯王李自成,众将从帅帐散去之后,人人心潮澎湃,能做个从龙之臣,李自成当了皇帝,自己也是封侯拜将的待遇,这是何等美好的前景,在这之前,造反当皇帝这个念头都很少有人想起,大家只是想聚拢在一堆和那些官府的人斗,不至于被活活的饿死压榨死,眼下却有更好的出路了。

那位过来卜卦的宋献策,当场被封为军师,位在牛金星之下,算是闯军中排行第二的文臣。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兴奋的不会早睡,牛金星的营帐之中也是灯火长明,因为牛金星是全家投军,也有女眷跟随,为了显示优渥的待遇,闯营专门给他划出一片区域,而且派来的护卫侍从都是在这区域的边缘守卫,而不是去贴着营帐。

所以牛家父子说话的时候,倒也不用担心外面有人监听。

不过,即便是如此,父子两人的声音也是压倒了极低,小心无大错,这闯军之中全部是武人,他父子两人的文士身份在这里极为的突兀和另类,尽管上下都很敬重推崇,可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父亲大人,今日这卦辞……”

牛金星看见自己儿子的神色,心中知道牛佺的想法,开口说道:

“为父和这件事没有什么相干,宋献策当年就喜欢弄险,谁知道今日这卦辞到底真是天意还是他有意为之。”

牛佺这才是松了口气,笑着低声说道:

“宋叔今日这卦辞却是赌对了,正好是搔到闯王的痒处,这卦辞怕是来之前就想好了吧!”

牛金星看牛佺嬉笑的模样,脸色顿时是板了起来,冷声的训斥,当然声音还是那么低,训斥道:

“你以为帅帐中的闯王和下面的将领就不知道吗?你真以为他们都是什么都不懂的武夫,我看你什么都不懂,在这营中,你我始终是个外人,要步步的小心方能保证全家的平安。”

听到牛金星这么说,牛佺脸上的表情颇为的精彩,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很错愕的模样,很是不能相信,牛金星轻叹了口气,又是说道:

“宋献策来营中卜卦,你想想,他要在这闯营之中谋个出身,哪里会说什么坏话,闯王有天命,应当作皇帝,你在这闯营中每天还听得少了,为什么今日众人这么惊讶,无非是借鬼神给个名份罢了。”

牛佺毕竟是年轻,自以为看透了这些,听到牛金星这么一分析才愕然而惊,放知道平日里把自己的头脑计谋看得有些高了,这闯军上下,或许读书识字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父子二人,可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统领万人或者是几十万,谁又是傻子。

“你宋叔自幼苦读书经,可却在科举上一直是没有寸进,这才是游历四方,占卦为生,他志向极大,今日来这闯营,怕也是很早的打算了。”

牛金星说话间有些感慨,几年前还都是在家安享太平的举人,看着宋献策奔波四方极为的辛苦,还想劝对方安下心来,在家读书,重新去科举试试运气,总归是个正途的出身,谁想到今日双方却都是成了“反贼”中的一员,这世事变迁,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

他这边回忆往昔,牛佺在那里也不敢说什么话,营帐中也是安静下来,突然间,牛佺双手拍了一下,倒是把牛金星吓了一跳,望向牛佺,却看见自己的儿子脸颊已经是兴奋的通红,颇为神秘的看着牛金星说道:

“父亲大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既然是说李家当有天下,恩公也是姓李,会不会是说他……”

这话说完,错愕的反倒是牛金星了,不过牛金星仅仅是错愕了很短的时间,就猛地站起,用正常的脚步走到营帐的门口,掀起帘子缓步走了出去,牛佺还在兴奋中,对自己父亲的行为有些糊涂。

听外面的响动倒像是牛金星走到不远处方便了下,按说读书人不应该如此,不过现在显然不讲究那么多了。

然后牛金星好像是颇有闲情逸致的围着营帐转了一圈,这才是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要是外人看见,不过是牛军师半夜出来溜达溜达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牛金星走回营帐,脸上的表情可看不出有一点的轻松和休闲,坐在那里紧张急促的低声说道:

“这话今日我听到,你知道,就到此为止,再也不要对第三人讲,你可知道!!”

牛佺本来为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兴奋的很,但却发现牛金星如此严厉的对他讲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牛金星看着自己儿子没有反应过来,禁不住叹了口气,牛佺的脑筋灵活不假,不过很多关窍想不懂。

牛金星缓声地说道:

“你这推断固然是无稽,你宋叔的卦辞是天意或是人为还未可知,你我父子在这闯营之中,却想着朝廷的军将,若是被人知道,咱们全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传出去,恩公那边又是被置于何地……”

这番话说的颇为清晰明白,牛佺悚然而惊,尽管河南此时夜间也是颇为的温暖,可突然间牛佺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四下的张望,就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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