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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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4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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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山东兵马和河间府的关系是不错的,罗侍郎又是河间府人士,想必能扯上关系,所以就请罗侍郎跑这一趟吧!

话说白了,无非是大家都不想去,恰好有个把责任推给罗侍郎的理由而已,众人都是一般的言语,罗侍郎再怎么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眼下是乱世,不过这罗侍郎却是个太平年景升起来的官员,一直是太太平平的呆在京师之中,反正是不管是他自家还是他夫人家,都是官宦几代传家,富得流油,什么也不用担心,生活优裕,不知道什么凶险,又有许多背景和关系,罗侍郎尽管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可见识经历不如下面的知县多。

他是最相信天下太平,外面的纷乱不过是小毛病的人,因为京师始终是安稳,没什么混乱的模样,想必外面也是如此。

所以这罗侍郎在京师中有个绰号,唤作“太平锣”,言必说天下太平,不过为人还算是老实,根基又深,也就这么太太平平做下来了。

等到出城,这位罗侍郎才知道世事已经艰难到这般地步,他从京师沿着漕运的道路南来,京师周围还屯驻着二十多万兵马,罗侍郎的南下之路正好是经过这些兵马之间。

这些军队比京师稍早知道鞑虏兵马被胶州营全歼的事情,知道自己这边不用驻扎在京师边上,应该是调回原地了,眼下又是京师年关,物资最为充沛的时候,谁都想着趁离去之前多发点财。

京师周围的许多庄子都是遭了殃,更别说那些以为鞑虏军队失败,道路太平的商人们,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北直隶兵马所做行径比起盗匪尚有不如,盗匪抢劫,没准还留事主一条性命,可北直隶的官兵,从来不留活口。

更别说那些祸害百姓,令人发指的禽兽行径了,总督、巡抚、总兵等文武领兵大臣,都在那里过年享乐休息,谁也不会去约束军纪,任由部下胡作非为。

如果不是罗侍郎的队伍有锦衣卫跟随,有京营的士兵护卫,恐怕在半路上就有人要动手抢劫了,即便是有锦衣卫和京营的护卫,若不是有知道消息的统兵将官赶来,少不得双方要在官道上火并一场。

事后,那统兵官上前赔罪,罗侍郎惊魂未定说不出话,边上的京营千总却恨恨地骂道:

“你们这等乱作,怕是只有鞑子能和你们比了!”

谁想到那统兵官也不怯场,直接的开口顶回去,同样是恨声说道:

“老子的手下三个月一分饷银没有发下来了,不去抢难道要饿死我们,你们在京师里面吃饱喝足穿的暖,知道外面兵马的苦处吗?”

好在是罗侍郎的管家拿出了些散碎银子递给了那统兵官,这才是把这件事了了,事后罗侍郎询问那京营千总,这才是知道,驻扎在外面的北直隶各处兵马,下面的士兵在过去一年中最多拿到过两个月的饷银,而且还被克扣了不少。

就是京营这边,也仅仅是拿到了七个月的军饷,罗侍郎这边还纳闷,心想在户部的帐上,最起码城外的兵马应该是一年内发了四个月的,京营发了十个月的,怎么缺口大到这样的地步。

看见周围的人都是笑而不语,罗侍郎也是惭愧的恍然大悟,再也没有说话,这些扣下来的银两,按照常例他可是能拿不少的。

走过通州之后,北直隶的地面上已经是被鞑虏的大军破坏的极惨,尽管是过年,路上人丁稀少,尽管是灾荒,村落都是惨淡凋敝,可行走一天没有找到能够借宿的城镇,甚至没有在路上见到一个人,这就是大问题了。

被鞑虏大军经过的地方,除却被放弃攻打,其余的地方都是人口被驱散或者屠杀,城池被彻底的破坏,彻底成了无人区。

到了静海一带之后,罗侍郎已经不敢离开马车,也不敢观赏路边的风景了,就这么闷着一路进入了山东境内。

说来这件事情也很可笑,罗侍郎不敢看路边,除却吃饭和方便不离开车厢,下面的人也懒得和他介绍什么山东的情况,这罗侍郎就觉得山东地面和北直隶完全是一样的境地,肯定也是惨淡异常,最多因为没有遭受兵灾,人口稍微多点。

进入济南城,济南城现在实际上是个半军事化的要塞,城内冷冷清清,只有部队在来回的巡视,看不见太多的平民走动,这更是坐实了罗侍郎窝在车内的判断。

不过对他这种不晓世事大臣来说,北直隶触目惊心、山东触目惊心,这个和他的关系都不太大,现在罗侍郎还很同情在山东的熟人颜继祖,在京师做吏部都给事中的事后,颜继祖真是威风八面,人人称羡。

本以为颜继祖将来不是入阁,就是在吏部和兵部做尚书,没想到被外放为山东巡抚之后,名声一下子差了起来,不听朝廷号令,甘为武夫驱使,斯文扫地等等的评价不是在朝堂上被人提起,就是在其他地方传到京师,当年的风光早就是烟消云散,成为朝中大臣,天下士子鄙视的对象,想要升迁或者是调任都已经是痴心妄想了。这可没有自己担任户部侍郎,做朝廷清贵名士来得舒服自在。

罗侍郎来见这颜继祖的时候,心中是抱着怜悯和居高临下的心态,本以为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同僚在山东不得离开,肯定是窘迫之极,颇为可怜,自己尽管去拜托对方联系,可千万不能做出盛气凌人的姿态,让人心中不舒服。

这位罗侍郎让下人带着拜帖去山东巡抚官署求见,不多时就有了回信,说是晚上在城中的酒楼接风。

本以为身在这李孟武夫的威逼之下,这巡抚颜继祖必然是活的小心翼翼,罗侍郎特意嘱咐下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惊动旁人。

但这名派出去的亲随下人回来之后,神色却不太对,这位侍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追问之下,才知道这次送信颇为的顺利,巡抚官署的管事出来接了信,不多时就出来回话,说是巡抚老爷晚上设宴接风。

听到这个,心想这不是很顺利吗,可这神色却不是顺利办成的样子,罗侍郎奇怪追问,那下人低声地说道:

“老爷,那颜大人的官署边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官名……”

正在那里喝茶的罗侍郎失声笑了出来,低声的调侃说道:

“颜绳其在京城的时候就是热心功名,没想到身在如此的境地,还是这般的做作。”

罗侍郎是世家高门的出身,对这功名和钱财从来不缺,自然不会和那底层起来的寒门士子一般钻营,他当然是有这等从容不迫的气度,但他这般云淡风轻的话说完,下人却没有和从前那般附和。

终于这罗侍郎觉得有些不对,他的下人在那里吞吞吐吐,应该是有话没有说完,这才是开口追问道: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名下人迟疑着说道:

“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老爷讲,看颜大人门外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代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山东、南直隶地方’,这名称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吧!”

话说到这里,罗侍郎就算是再天真也明白这木牌的含义是为何了,本来那种探望落难同僚,居高临下的心态已经是荡然无存,变得颇为忐忑,不知道晚上见面到底会如何。

颜继祖就是在罗侍郎居住附近的地方设宴相请,看到颜继祖的时候,罗侍郎倒是大吃了一惊,来前想过对方种种的落魄潦倒。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踌躇满志、红光满面的模样,这哪里在山东受过什么委屈,完全是春风得意啊,完全和自己想的不同,罗侍郎更是不安,本来朝廷的侍郎比起地方上的巡抚地位要高出两级,可现在颜继祖没有一丝见上官的意思,罗侍郎也不敢拿什么架子,席间的气氛颇为微妙。

寒暄几句,直接就是带入正题,颜继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罗大人,颜某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看在当年同僚的份上,颜某在这里先透个底给你,李将军想要的赏赐是仿云南沐家例,永镇山东,并且兼着都督南北直隶、河南、山东的四省军务……”

罗侍郎张大了嘴,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419章 齐王

有明一代,除却开国前后地方上的藩王有军政大权,形同割据之外,其余时候,大明全境都没有封建之事,唯一的例外就是云南的沐家。

朱元璋的义子的沐英领兵在云南打下了一片天地,被封为黔国公,子孙后代永镇云南,尽管是国公,不过却如同云南王一般,这个封建的特例效果却不错,终明一世,云南都没有闹过什么大乱子。

相对应的是贵州,大乱小乱不断,牵扯了明军西南和南方的不少力量,而成分更加复杂,外围也有敌国的云南却极为的安定。

可这个安定和效果不错,那是特例,李孟身在大明腹心之地,若是让他来个永镇山东,那毗邻的南京和京师又该如何的自处。

何况今日一总兵立下大功,就给个永镇一省,那其他的总兵官也是立下大功,怎么办,大明总共不到二十个省,总兵可是已经是上百了。

至于后面这个要求,都督南北直隶、河南、山东四省军务,这样的要求,和春秋时候,楚王问周室九鼎的性质已经差不多了。

这位太平罗知道山东总兵李孟跋扈,却没有想到跋扈成这个样子,难道早就是心存反意,那自己来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给对方送菜了。

京师的罗侍郎没什么胆气,直接在酒宴上就开始浑身哆嗦起来,巡抚颜继祖却也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个表现,连忙的安慰说道:

“罗兄,颜某这边只是跟你交个底,具体如何,还要那李将军和你交谈,反正此次罗兄也是探亲访友,又不是操劳公事,不必太过担心了。”

对这句话,罗侍郎除却干笑,也没什么别的回答了。

当夜,这侍郎自然没有睡着,翻来覆去了一夜,几次想要趁夜逃走,可外面不时的有巡逻的士兵经过,而且城门早就是关闭,想逃也逃不出去,第二天去往镇东将军府的时候,这罗侍郎已经是满眼血丝,脸色蜡黄,一幅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镇守各地的总兵一般都是挂着都督的衔头,名义上是比这侍郎高些,可按照官场的规矩,朝廷来的,总比这地方上的高半级,何况还有文贵武贱的规矩,这朝廷来的侍郎可比这已经用烂了的都督名号高不少。

若是李孟这边知道礼数,就应该亲自出来相应,可昨天那番交谈已经是把这个罗侍郎吓破了胆,对这个可不抱什么指望了,李孟这边果然不出他所料,出来相谈的居然是济南府的一名同知,看着颇为年轻的周扬。

罗侍郎心中恼怒,就算是再怎么跋扈,也不应该用这么低品级的官员来见面,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谁想到那名济南府的同知也没什么讨好的表情,脸色也是冷漠之极,见面之后仅仅是客气的抱拳为礼,这是平礼相见不说,而且还是日常相见的规矩,官场上这已经是颇为失礼了,罗侍郎还没有打定主意是忍还是拂袖而去的时候,周扬也不客套,干脆利索的开口说道:

“罗大人,这次来名为探亲访友,实际上是来询问我山东对此军功的态度,那在下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这么直接又是把罗侍郎噎住,这种政治上的你来我往,讲究的是个含蓄分寸,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彼此试探对方的底线,谁想到,这位山东的官员居然一点客套不讲,直接是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无礼、粗鲁、不讲规矩、武夫蛮横作风,罗侍郎皱着眉点点头,周扬又是开口说道:

“近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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