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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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4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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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将军李孟当即是拍板定夺,这些工匠一个也不能放回去,全部带回山东来,派去接受工匠的则是军需官。

去了之后不说什么虚话,先是杀猪宰羊白面饼子压惊,然后就是每人先发五两银子的开拔费,再就是记录下来每名工匠还在天津的亲属家人,并且承诺,由山东负责把他们接过来安顿。

这种种待遇,可是比鞑虏的饱饭要强出太多了,工匠们自然愿意,而且胶州营还承诺,尽管工匠在山东的官办兵器制造局效力,可也是计件工资,绝不会盘剥欺凌。

天津的火器匠坊效率和质量都极为的低下,很大原因就是这些工匠们没有丝毫的劳动热情,挨打挨骂生产出来的东西,自己一点报酬也没有,怎么能提得起精神。

山东作出的承诺可以说正是搔到痒处,这一来,工匠们的表现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了,唯恐胶州营不让他们去山东。

回返济南后,孙和斗、郭栋和丁旭本来打算在济南城好好过年,他们也是忙碌不停,借这个大胜又是春节的机会,狂欢放松一下。

可听说天津匠户营的工匠全被带到了山东,三个人都是大喜过望,这年也不用过了,都是去忙着接纳安置这些工匠。

这些世代传承下来的技术工人们,有没有劳动热情是一回事,他们却比那些农民和士兵们更适合进入制造业,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缺乏的就是这种有技术,有经验,并且有大规模生产经历的劳力。

尽管和后世的工业化不能相比,但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的工人、工匠们也是和农民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在制造兵器和各项器械的生产中,他们从散漫的农民和平民,被培养成有纪律有协作意识的工人。

兵器制造局出来的人,往往对胶州营各项的战斗指令和战斗技术,兵器的操作理解的很快,并且理解的很深入,更加注重团队协作,是最优秀的兵源。

所以最受胶州营各级军官喜欢的新兵,就是在兵器制造局出来的年轻人,这些人可以迅速的成为部队中的骨干。

不过兵器制造局因为不能和军队还有农业争夺劳动力,工匠工人的数目一直是很少,不光是把待遇调整的很高,也轻易不愿意放年轻人出去参军,尽管兵器制造局的年轻人们去参军的热情极高。

另一个能出类似兵源的地方是莱芜的铁矿和兖州府的煤矿,这两处的矿工也是特别受军队欢迎的,可这两处的出产,直接就是兵器制造局的原料来源,兵器制造局和灵山商行的联合管理,同样要保证生产,要保证工人的数量,也是不能放人。

各个方面对兵器制造局的人力争夺的如此激烈,尽管兵器制造局严格控制,可以这有限的人力来满足胶州营巨大的需求,还是捉襟见肘,窘迫异常,连一些技术革新之类的事情都没有机会做。

这次的四千多名熟练匠人,可真是雪中送炭,一下子把胶州营的制造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怎么不让兵器制造局这三人欣喜若狂。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兵器制造局这三名头目在这边清点接收的时候,负责天津火器制造的工监则是愁云惨淡。

鞑虏打过来的之前,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和那些半奴隶状态的匠户们不能跑,但这些达官贵人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这名工监就是如此,早早的跑到了通州城内去躲避,可鞑虏大军被歼灭,这名工监回到天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开工了。

先不说那四千多被掳掠走的匠人,天津倒是还剩些学徒之类的年轻人,这些人不在档案册之中,鞑虏们也不知道,所以逃过一劫。

用这些年轻的学徒倒也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生产,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年轻人和他们的家眷,还有那些匠人的家眷,在这工监回到天津期间,一直是不断的搬迁离开。

要知道,匠户是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的,不能擅自离开匠坊所在地,但天津已经没有守军,城防也是残破异常。

这名工监手下的工头、家丁之类的如何敢跟大胜的山东兵马硬顶,山东派来的使者和军队除却接送那些匠户的家属之外,还大力的招募有能力做工的学徒,这些如狼似虎的山东军人,连北直隶的官兵都是躲得很远,更别提这些工头、家丁了。

在这样的搬迁之下,整个天津三卫都是愈发的冷清,可朝廷为了武装军队,对这边催的越来越紧。

这名工监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就算是想要花钱调职都不可能,他这职务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接,而且没有工匠,早晚要闹出大乱子,这个责任,众人还指望着这工监扛下来呢!

被逼无奈的这名工监,唯一的办法是山东这件事做的不合王法规矩,自己不如上门去讲讲规矩条例,若是对方愿意收钱,那就送重礼上去,没准事情还能有些转机。

想起当时为了能在外面找个差事,给王承恩和曹化淳那边差不多送了八成的积蓄,这工监就越发的着急。

火器制造这边虽然油水不如税监矿监那么丰厚,可支取银两收买原料,各地取兵器的时候勒索银两,驱使工匠做私活,这其中进进出出,也是好处多多,可现在不是保这个差事的时候,而是保命了。

“还请这位仁兄多帮帮忙,咱家在这里已经等候两天,什么时候李将军有功夫,让咱家进去拜见,有要紧的公事!!”

火器工监司考仁满脸陪笑着偷偷递给镇东将军府的卫兵头目一块银锭,一边心中大骂,都说拜见东厂提督、内阁学士,各部尚书的时候给门房塞银子,这是常例,怎么出京来见个地方上的武将也要这么麻烦。

他这里正在腹诽,那名卫兵头目直接是把银锭丢还了回来,冷着脸说道:

“司公公,莫要害在下难做,我家大帅有没有时间见你,又不是我们下属能做主的,按照规矩递帖子记名求见吧!!”

转头看看将军府门房那边都已经是排成长队的求见宾客,司考仁的脸色顿时是苦了下来,上前一步,低声的恳求说道:

“这位兄台,咱家是从天津的差事上跑过来的,路程远,那边催得紧,要是大帅不见不给个答复,咱家的人头就要落地了,还请您行行好,麻烦开个后门通传下行不行,咱家一定厚礼酬谢!”

镇东将军府的守卫是亲兵营的职责范围,在亲兵营的这些官兵都是有大好前程的人,自然不会取贪图这点小利。

守门的这位亲兵头目却盯着司考仁看了几眼,这名火器的工监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连忙把手伸进腰包中,准备掏出个金锭来,那亲兵头目却又走开了,倒是让司考仁纳闷了半天,他没想到的是那名亲兵头目接到了府内管家罗西的口信,说是盯住这个天津来的太监,别让他离开。

这头目也是纳闷,既然不见面为什么还要不放他走,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自从大胜得到确认之后,山东、两淮、河南的豪绅大族,就开始纷纷用各种理由来道喜道贺,江南和福建也有人过来。

对于这些地方上的实力派和大商人们,李孟都是能见就见,彼此笑脸相对客客气气,尽管目前可能不会发生什么联系,但毕竟是彼此有个沟通往来,日后也好相见。

从正月十五之后,京师的各种布置是一回事,接见这些来拜访的宾客却让他疲惫烦躁,到了二月,已经是有选择的见宾客了。

外面那司考仁正在和亲兵头目纠缠的时候,他正在后院看李宏锻炼身体,自从那次比试之后,就由王海那边安排了几名亲兵营的老兵过来做教师,同时管家罗西和郭栋的婆娘两人把这后院和内院之间加了间隔,免得冲撞。

现在的后院,完全是个李孟和李宏父子二人的演武场了,李孟抓着单杠正在做引体向上,这种器材还是他成为参将后才置办在内宅的,当年当兵的时候,他在部队里这种技能可是优秀。

而李宏正在一名教官的督促下,围着院子慢跑,小孩子的运动量不会太大,不过也是跑得小脸通红。

自从李孟回转山东以来,内宅和亲信文武中最津津乐道的除却胜利之外,还有就是这李宏的确是武将传人,那么顽皮嬉闹的小孩子,一接受武人的军事训练之后,马上就变得规规矩矩,且很勤奋,这很是说明问题。

最起码李孟后继有人,这一点确认无疑了。

后院院墙外,马蹄声响,有人下马通报,有亲兵通传,很快一名信使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后院就立正报告道:

“大帅,马队莱芜信使回府复命!”

李孟从单杠上下来,边上的亲兵递上手巾,李孟擦了一把汗,接过了那封信,按照规矩,那名士兵把信上的火漆给收信人验看,准确无误之后,才立正行礼退下,李孟撕开信,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上所写的笔迹工整,很有些书法的底子,是矿监丁旭的信,这些出自内廷的宦官们,大多有高于这个时代读书人平均水平的教育程度和各项专门的公务文牍训练,丁旭自然也是如此。

李孟走到屋檐下把信一目三行的看完,稍微沉吟之后,点点头,朗声的招呼道:

“当值的亲兵过来五名!!”

在李孟所在的地方外围最起码有两百名亲兵是待命的,一声招呼,话音未落,马上有五名亲兵跑了过来,李孟开口下令道:

“就在正门外,有一名天津过来的宦官,客客气气的抓起来,带到南门边上的军营去!”

这五名亲兵还有些纳闷,不过大帅的命令就是一切,立刻是立正领命,快步的跑了出去,实际上这命令下达的很有意思,客客气气的抓起来,五名亲兵琢磨了下,还是把身上的武器解了下来,免得出现什么不客气的事情。

“袁先生,你记下,兵器制造局孙和斗、郭栋、丁旭,现送一工匠头目前往,按当年丁旭例对待,使其才尽所能,为我所用!”

在身边的袁文宏飞速的把这封信记下来,李孟又是开口说道:

“这封信就和装运司考仁的马车一并送到莱芜去,多派几个人护送,刚才收到了莱芜那边的回信,丁旭和这个司考仁有过交道,人虽然贪鄙些,不过据说对工匠生产和技术之事,颇有自己的心得,这样的人还是在我山东才能人尽其才,就不放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主簿袁文宏这才明白为什么前天李孟为什么要派快马去莱芜询问,这个人尽其才虽然没错,不过实现的方式未免太有趣了些,袁文宏忍住笑,躬身去布置这个任务了。

算计起来,天津的火器和兵器制造力量,工匠和匠人们已经在十二月到二月这段时间迁移的差不多了,大都是移到了山东的腹心之地,现在就连督促这工匠和匠人们做活的头目,工监司考仁也是被送到了莱芜的兵器制造局那里,既然是有才能,并且自己送上门来的,胶州营可不会放过。

现在,用山东的方言来讲,胶州营把北直隶的火器兵器制造力量来了个“连锅端”,就连个渣子都没剩下。

京师朝廷想要武装的更多的部队,想要让目前的部队保持战斗力,就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兵器和装备,但最重要的天津产地已经失去,想要补充,就只能是通过南直隶和广东还有山西几处地方了。

在这几处可供选择的地点中,山西运往北直隶,陆运上麻烦多多,产量也颇为的有限,南直隶和广东倒是有充足的库存和产能,问题主要的运输通路运河,被胶州营牢牢的掐在手上,想要运过去完全要看胶州营的脸色。

不经意间,李孟掐在大明脖子上的双手又是加了一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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