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新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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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1、2)-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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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正把鞋子脱掉,盘腿而坐。我拍大黑脑袋一下,它马上会意,一蹿出去,咬住那女人的鞋子转身就跑。
  “哎!哎!我的鞋!”她慌忙跳下石头,咯噔着一只脚追出去。
  我从蒿草后面钻出来,一猫腰进了洞。
  这窑洞似乎是新挖的,土质松软,洞里没什么设施,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还有几捆稻草,倒像个屯粮的仓库。有排整齐的稻草码放在墙角,看上去似乎和寻常的窑洞没有分别。
  忽然间,听见有呜咽声,原来内里有乾坤。翻倒稻草一看,乍惊,只见四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活人,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我赶忙取下其中一个嘴巴上堵的布,问她:“谁是梅雪?”
  这个女孩儿大哭:“我是村东尚家的老三水秀,我认得你,你是蓝家的姐姐。”她急着叫我给解开绑着的手脚。
  “这里面有没有梅雪?”我再问。
  “呜——”边角处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费力地发出呜咽声,嘴上也被堵了东西。她侧卧在犄角旮旯里,大约十岁光景。
  咦,这不就是我头天回来时在厨房里看见的那个抱着小弟弟放上灶台的女孩?她就是梅雪?她身上比别的孩子绑得还紧,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很虚弱。
  “梅雪?”我叫她,“你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八岁,叫东子,一个三岁,叫良嫡,对吗?”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用力地点头。
  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被拐的?”
  水秀比我小,过了年才十三,是尚家的三丫头。我听说过尚家一心想要个男孩,但生了三胎都是闺女,老三一出生差点被按到水里溺死。
  “我要被卖了,是被我亲爸亲妈卖的。我们是第二拨了。上个月我两个姐姐大秀和双秀已经被送走了,我也不知道送去了哪里,听说是当牲口一样卖了……”
  我脑袋里轰雷闷响。
  水秀小声抽搐:“我妈今年开春生了个男娃,我爸说等了这些年终于等到了香火,要我们几个赔钱货也没用,早就动了心思。年初这里来了几个外乡人,说是采购果品的,可是在你家一住就是小半年,没见运出去半个果子,倒见村子里的年轻闺女少了好多。后来我爸听到风声,说是一个闺女能卖几千,他就心痒了……”
  我肚子里憋火:“卖人犯法的,你爸不知道?又不是卖羊羔子!你妈也不管?”
  “她怕我爸,连吭都不敢。”
  我心里惶恐:“你们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被缚的女孩儿们一起摇头,“看守我们的人说现在已经到了外面的地界,离家乡十万八千里。”
  扯淡!一群丧心病狂的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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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救她们!
  洞外的犬哮越来越近,我知道,那看守的女人快回来了。
  我把原先拿掉的布重新塞进女孩儿们的嘴里,说:“先忍着,你们先装作老实服帖的样子,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现在还在舍卜坡,哪都没去。我想办法叫人来。”
  跑出洞之前我又看了一眼梅雪,女孩儿懂事地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叫人揪心。我如何忍心告诉她,她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化作了冤鬼。
  天已大亮,我回到奶奶家。
  小厨房的门开着,大伯正在把早饭往提篮里装。
  “大伯,要出去啊?”我打招呼。
  他像没听见,也不理我,提着篮子出去了。
  我贴着墙走到西屋窗下,有两个人在说话。
  “我说,我昨个起夜,瞧见你侄女了。”是那瘦子的声音。
  “咋?”大妈的声音,“你又有啥想法?”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吐着皮。
  “那闺女长得可是水灵,要是卖到外面去,值的钱老多啊!”
  “你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谁说的,又不是你生的!”
  “我要是能生就好了,早知道丫头片子也能卖钱,生他十个八个的,做梦也能笑醒。”
  “老东西,没正经的。”
  “就你正经,你自己生去,生了你也卖!”
第17节:不速之“客”(4)
  “说正经的,你家那个,你卖不卖?”
  “你想得美,我家这个再是赔钱货,那也是个高级的。”
  “呸!高级啥呀,别往自己的老驴脸上抹金子了。”
  “那是,肚子里有货。”
  “啥?这嫩的娃,都怀上种了?”
  “屁!你个阉驴臭嘴巴的货,你家闺女才怀上种了。”
  “嘿嘿,我倒是想,没那命,我那娘儿们也不下崽。”
  “我说肚子里有货,那是说蓝丫头肚子里有学问。这村子多少年了才出这么一个大学生。叫你那轻巧屁愣能给熏臭了。”
  “呀!这还是个肥货呢?”
  “那是!”
  “你卖不?”
  “咋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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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卖了我给你寻个高级的买主,可不像卖那一般的花儿草儿的,可以卖上好价钱。”
  “咋卖?你还想卖到窑子里去不成?”
  “呸!看你土的,现在哪还有窑子啊?”
  “咋没有?别以为我不出山不晓得外面的花花地界。那灯红酒绿的啥玩意儿夜……夜什么呀?”
  “夜总会。”
  “对!夜总会。那不就是窑子呗!还灌啥高级名词,还不是跟旧上海一样?我可听我舅家小儿子说过,他去城里给个老板开小车,白天都叫跟着,晚上进出娱乐场所,就得在车子里等着。有一次他没耐住性子,跑那什么?夜……?什么会上面去看了一眼。那可开了眼了,一屋子里坐着的女人,没一个穿衣服的……”
  “你个瞎婆子,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你咋说我不知道,现在的窑子比过去还高级呢!”
  “我说卖可不能卖到那地界去,那就卖贱了。现在城里还有个新名词,叫‘包二奶’,你听过没有?”
  “啥?咋说哩?”
  “嘿嘿,那你就省心吧!你只管说你卖是不卖。你说卖,我就能找来买家,包给你个好价钱。”
  “五千?”
  “瞎老婆子,才这点儿见识?五万!”
  “真哩?”
  “你那侄女到底卖不卖啊?”
  “那可不好说……她是蓝家的闺女。”
  “瞧你稀罕的。那梅雪你都敢卖,多一个少一个有啥区别?反正都不是你生的。”
  “那不一样!”
  “啥不一样?”
  “梅雪那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你侄女不是一样吗?”
  “她爹妈还活着呢!”
  “有啥区别,不是说九岁那年就不要她了吗?一人扔到奶奶家,这么些年也没人找她回去,不跟没爹没妈的孩子一样,有啥区别?”
  这两个人如此罪行昭著地“推心置腹”,真让人大开眼界。我相信天理昭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世上从来作恶最多的都是人,不是鬼。
  梅雪啊!看来你的父亲也已经遭遇毒手了。
  大伯送饭回来,把篮子放在灶台上欲走。看见我和大黑坐在灶边等他,吓了一跳:“怎么不出声啊!吓鬼呢!”
  我起身拉住他:“大伯,你说这世上是人可怕,还是鬼可怕?”
  他怔怔地看着我,猛甩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伯。咱家后院的小佛堂关闭很久了吧?”我说,“那个清静的地方如今也染了污秽的血迹,再不清净太平了。”
  他看着我,疑惑地张张嘴,终不肯承认什么。


  “你跟我来。”我挽他的手,强行将他拽进后院。
  “来这儿干啥?”
  “你看!”我伸手指去,“你大概从未注意过,那棵枣树已经红得惊人吧!你看,看看它的枝干,看看它的果实,为什么那么鲜红,红得好像有生命在燃烧一般!那是因为它的根茎吸取了血,人的血。这养料太肥沃,快要把它的生命烧尽了。你听,现在它就在呐喊,这人的血肉之躯太炽热,它受不了,有个魂魄就快要冲出桎梏飞出来了……”
  “够了!”大伯打断我,受了刺激一般摇头,“别说了!”
  “你害怕?”
  “你和你奶奶一样神经错乱!”
  我叹息:“人们为什么不肯认识自己的错误,却要把诬栽之名归咎给旁人。”
第18节:不速之“客”(5)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他在发抖,胆怯地颤抖。
  “大伯,难道你们从来没有看过佛堂背面的那面墙吗?”
  他怔住:“墙?墙上有什么?”
  “何不自己去看看。”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墙根,看见了梅雪的字迹。他指指前面的墙:“就这些?”
  我微笑着对他说:“转过去看看吧!背面那墙上被人留了点东西。”
  他半信半疑地绕过去,看见了这样的字:
  大年二十八,快过年了,妈妈说要给我们做年糕吃。真高兴,虽然心疼妈妈的病,但是妈妈依然笑着去了厨房。这里下小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天空明镜一般,清亮得像能照出人的影子。我带弟弟们去谷场的空地上打雪仗,我们玩得好开心。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出门之前是我们和妈妈的最后一次告别。妈妈死了。死于大年二十八晌午十一时。
  开春了,大年刚过,蓝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恶狠狠地掳走了大弟东子。东子也死了,死于春上三月七日。
  立夏过了,小弟良嫡仍然没有逃脱厄运,他也死了,死后被葬在此院的一棵枣树下……
  后面的句子越来越短,我看见大伯在不停地颤抖,一双枯萎的大手拼命地擦眼睛。他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回头问我:“这些……是梅雪写的?”
  我冷漠地质问他:“梅雪是谁?”
  “这……”
  “东子是谁?”
  “你……”
  “良嫡又是谁?”
  大伯踉跄地向后栽去,险些栽倒在断裂的桩子上。
  “这个家里一共出过几条人命,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吗?”
  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声音沙哑颤抖:“我不能说……不能说……”
  “是你们把他们杀死的?”我问道,自己也感到后背阵阵发寒。
  “不……不是……”
  “那是什么?”


  “娃儿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大伯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绝望。
  我叹气:“大伯,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天生鬼眼的孩子,与奶奶同是异人,我们能看得见这屋子里见不得人的事,连那鬼的哭泣哀号,我们也听得真切。我初回家时你很慌张,是吗?大妈更是恨不得将我推出门去。因为这个家里出了问题,藏了污垢。”我指指脑门,“精神的污垢更可怕。它会把你染黑熏臭,甚于鸷击狼噬。”
  他呆滞地看向枣树下的一寸土地,傻了一般。
  “要我提醒你吗?”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西山上的窑洞,山北边有一个孤茔,那儿有一具没能入殓的尸骨。你还想让我说下去吗?”
  他颤抖着,瘫软无力地倒下去:“你……全都……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从大黑第一次叼着一根人的手指骨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起疑过。今天早晨从窑洞出来后大黑又带我去西山北面找到了那根手指骨的主人,我就全明白了。这个家里经历过什么?”
  真是骇人听闻!
  大伯的眼窝里流出混浊的眼泪,他叹自己,老了老了,反倒一失足,千古恨矣。
  “去年冬天里,村子里来了五个外乡人,一对儿年轻的夫妇,带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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