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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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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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劫案呢?我担心他被抢劫了。我自己就差点被抢劫过。我知道有人要抢桂阳雨的话,他不会像我这样的女子被抢就算了,他会反抗,一反抗,他就有可能遭受不测。”

  “我很遗憾洞州给你留下这么个印象,我想这样的印象在桂阳雨那里会得到纠正。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常有苈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他好像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办,而桂阳雨的事,从他的口气上听,并不见得那么重大。吉晖想,好在自己并不是个平民,要是那样,只能求助无门。

  吉晖想给刘丙中打个电话,向他请个假。桂阳雨一天不出现,她是一天不能上班了。可是想到他那粗沙的嗓音,便拔了郭亚子的小灵通,请她代为请假。电话那头的郭亚子显然也知道了桂阳雨的事,询问了一阵,并说她中午会与张冲一道过来看望。吉晖道了谢。

  虽然她对索依依没有好感,不过这会儿,她已经记不起索依依到底在哪里对她不住了。毕竟,在这个小城市里,桂阳河和索依依是她唯一可以靠近的人。

  索依依还没起来,那个阿姨正在为索依依忙早点。

  “昨夜,索局长三点多钟才回来,自己开的车。”

  吉晖一听,心想,丈夫不在,她到什么地方娱乐去了。是了,她为什么要关心桂阳雨?桂阳河与她的关系并不好,要是他们离了婚,那么桂阳雨算是什么人了呢?桂阳河在福州又开着什么重要的会议,竟然不顾弟弟的死活。想到这里,吉晖的眼眶一红。

  “我打算过一个小时去看你。”

  吉晖抬起头,索依依站在楼道上,扶着室内精美的栏杆。

  “嫂嫂。”吉晖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了。

  “别担心。桂阳雨命大,不会有事。我从他的相貌看得出来。他会有挫败,但他总会活下来的。”

  “他一定是被人怎么啦。他不可能不给我打电话。哪怕在荒山野岭,他也会跑出来,找到有信号的地方和我说上几句……”

  索依依下了楼。她拾起吉晖的手,轻轻抚摩。

  “相信我,不会有灾难。”

  索依依伴着吉晖坐下。她打了个深深的呵欠。呵欠打完,她想,你看这个上海姑娘,平时气质不凡,可是碰上事情,就显得这么的无能为力、娇柔软弱。又是一个呵欠。她刚要说话,呵欠像是从水底往上翻的水泡,接二连三地往上冒,想挡也挡不住,这使得她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

  吉晖的心里刚要涌上一阵轻笑的波澜,倏地转换成对索依依这种作派的不耐烦。

  “我必须吃药了。”索依依放下吉晖的手,匆匆地走往楼上。

  “嫂嫂真的需要到医院看看。”

  “医生?他们有百分之七十的病是诊断错的。相信我,任何人都是自己最好的医生,如果他们不是那么脆弱,那么不了解自身,那么没有自信的话。”

  刚才,当索依依说相信她,桂阳雨不会有灾难时,吉晖差不多是相信的,这会儿,当索依依又一次说相信她时,吉晖不相信了。这或许是索依依的口头禅,或许就是她自蔚的一种表达方式,而这种表达方式听上去,真的是那么的轻而无信。

  “索局长昨天夜里开着车找遍了洞州的大街小巷。”阿姨说。“我到这房子里以来,没见过她做事这么认真的。”

  阿姨像是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她是来给热水瓶倒开水的。

  吉晖呆呆地看着阿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吃过了吗?”阿姨问吉晖。

  “我不想吃。”

  “那你就跟索局长一块儿吃吧。”

  “谢谢。我真的不饿。”

  吉晖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好,我是常有苈。桂阳雨找到了。他现在在医院里。啊,不必紧张,他受了点伤,人还是清醒的。你马上过来吧,市立医院五号楼2211病房,也就是二十二层。”

  吉晖一听完,便对着楼上叫道:“嫂嫂!嫂嫂!”

  可是楼上没有动静。吉晖又叫了几声。楼上依然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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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晖急急地上楼。她推开索依依的房门,只见索依依躺在床上,侧过身子,像是已经睡着了。

  吉晖走过去,低下身,看到索依依的确是睡着了。她思量着是不是叫醒索依依。

  她轻轻地推了推索依依。索依依没有动弹,发出轻盈的呼吸声响,沉沉入睡。吉晖想,刚才索依依说吃药,也许吃的就是安定药吧。

  吉晖飞快地下了楼。

  “你不吃饭吗?”阿姨的头随着吉晖的跑动而转动。

  “不了不了……”

  吉晖冲出了门,穿过大院,一招手,一辆正往前冲的计程车嘎吱停住。

  11

  吉晖在2211房门前被堵住。

  “你就是吉晖吧,我是常有苈。这位是市立医院的邵医生。”

  公安局长常有苈个子不高,肢体并不发达,身为公安局长更易给人弱小的感觉。他想掩藏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但并不成功。

  “医生,桂阳雨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此时的吉晖倒并不慌乱。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此时镇定的心理状态,并为此暗自惊讶。桂阳河不在洞州,索依依在床上睡着了,此时不靠自己又能靠谁?

  医生看了局长一眼。局长没有回应医生的眼神,医生明白局长并不要他向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士隐瞒什么。

  “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出来时,我再向你谈谈情况,你看这样好吗?”医生说。

  吉晖点点头。

  吉晖刚要进去,医生拉住了她。

  “如果他没有醒过来,你最好是不要打扰。如果从现在起,他能睡上二十四小时,那么他的元气也许就恢复了大半。睡眠是绝妙的药物,绝妙的治疗手段。他年轻力强,什么要击都经得起。你瞧他一身健壮的肌肉。”

  桂阳雨看来是伤得不轻。

  从上往下,四肢五官都受到了冲击。半是昏迷的桂阳雨闭着眼睛,脸上扎着绷带,胸部放贴铝箔纱,并用宽阔的布卷扎着,小腿也绑上了纱布,那黄|色的消炎剂流过脚面,淌在白色的床单上。

  输液管上的液体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往下滴落,注入桂阳雨的粗大的血管,消失在黝黑的皮肤下面。

  吉晖将脸轻轻地贴在桂阳雨的脸上。她的唇也轻轻地碰着桂阳雨的唇。桂阳雨的唇不经意地一动,吉晖赶紧离开。

  她以为桂阳雨张开了眼睛。桂阳雨依旧闭着眼睛。

  吉晖的眼泪无声地涌出。眼泪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拓开,染成一小圈的浅亚麻色。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外面的人。她擦干眼泪,轻步走出病房。

  常有苈和医生还站在那里。吉晖此时看出常有苈脸上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而医生则是一脸的轻松。看得出,医生一直想与常有苈多交谈点什么,而常有苈似乎没有心思听得进去。看到吉晖出来,医生找到了谈话对象,可以避开与常有苈在一起的窘迫姿态。

  “患者的骨端关节有错位现象,不过不是完全脱位,属不完全脱位。他被抬进来的时候,我们也注意到他的眼睛周围、鼻和耳部有些微的出血现象,这可能是头部遭受撞击所致。因为有血尿,所以我们怀疑他的五脏可能也出血,但到底是胃、肠、肝脏、胰脏或肾脏目前还不能确认,这自然是内损伤所致。从他的脸色与脉搏情况来判断,他不会有大的问题。”

  医生一以贯之的面带微笑,以一种置身度外的语气叙述着。

  吉晖将脸对着常有苈。

  “局长,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现在愿意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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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苈点点头。

  “邵大夫,我和吉晖女士到那边交谈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当然不。”

  常有苈带着吉晖到走廊的尽头。那儿正好有个阳台。他们就站在阳台上。

  “我们洞州市有个大型企业,就是洞州糖厂,这你可能不知道。你知道?再巧不过了。是这样的。为了保证洞州糖厂有足够的甘蔗可榨,浦城区政府要求该区的农民一定要种甘蔗,当然,政府给了他们白条。几年过去了,白条上的欠款一直没有兑现。农民急了,到区政府,要区政府把钱还给他们,没有钱,他们实在是无力再生产了。区政府没有钱,说这是市委市政府做出的决定,农民应该找市里。于是农民就找到市政府头上来了。他们成群结队的来,当然不能让他们进市政府,否则市委市政府的工作都无法展开。当然,市政府也对他们认真地做了工作,可是钱是关键,农民看不到钱,就是不罢休。此事已经闹了一个多星期。昨天他们又来了。不得已,公安局出面,要农民回家去。可是农民不听。于是发生了冲突。无巧不成书,桂市长的弟弟正经过那里,也参与了进来。公安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把他也打伤了。他也不说他是市长的弟弟,被拘禁后还与公安干警发生口角,所以更是被认真对付了一通。事情的确是出乎意料。”

  “他的照相机呢?”

  “当时就被砸碎了。”

  吉晖“噢”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那台SONY照相机,是她送给他的。

  “我们的确感到抱歉。我们正设法弥补损失,如果可以弥补的话。”

  吉晖抬头远望。她只能望见这个城市的一个片段。

  “桂市长回来后,我会好好向他解释。其实,把聚集在市政府门前的农民解散,正是宗书记和桂市长的决定。”常有苈说。“桂市长马上就回来了。”

  “他知道了?”

  “知道了。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往回赶,现在应该在泉州境内。再过一个多小时,就会到的。但具体的经过,还有待详详细细地说明。”

  吉晖一想到桂阳河正往这边赶,眼泪夺眶而出。

  “抱歉,吉晖女士,我得走了。因为昨天的这件事,我现在就要回去整顿。桂市长的弟弟醒过来之后,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做为个人,而不是做为一个公安局长的身份,请代我转告他,我非常敬佩他的行为。”

  吉晖没有直接答应。

  “但愿他能早日恢复。”她说。

  常有苈看了吉晖一眼,稍微欠了个身,走开了。常有苈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显得太大了。直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吉晖才回过头,走向桂阳雨的病房。

  医生已经离开。

  吉晖轻轻地推开房门,看到桂阳雨依旧睡着,睡相与平常没有二样,特别是他脖子上的那条粗壮的筋脉,还是节奏鲜明地跳动着。

  12

  桂阳河进来时,看到吉晖趴在床沿上。他示意跟在他后面的医院久院长不要进门。

  两个年轻人现在都睡着了。

  桂阳雨面容是那么可爱。他把目光停在弟弟的脸上许久,发现这张脸上隐示着天真的秉性,这种无言的天真令他怦然心动。这个发现如此突然,令他猝不及防。

  吉晖的长发覆盖了她的头部,有一部分垂直地落下床沿,有一部分覆在床单上,还有一部分就披散在桂阳雨无力摊开的手臂上。

  桂阳河蹲下身子,从那些垂落下来的长发间隙间凝视一番吉晖的脸。他站起来,又看了弟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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