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的敌人却说他们是“黑白无常”。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吃过饭后，办公室没什么人，李虎和几个警察跑到隔壁的休息室去打双扣了。赵悦又将柳絮案件卷宗拿了出来。他知道，武队也想破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未破，他们已经有三年没有拿过奖金了。他和武队的分歧在于如何跟踪嫌疑人、如何破案。
他盯着柳絮在黄河边跑步的照片。这女孩穿着一身红白套色的耐克运动服，长发用一个红色的头花挽住，年轻的脸上充满笑容，这是个很阳光的女孩。他看着照片，这女孩长得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很清纯。赵悦想，这样的好女孩本来应该活得更好，能都顺利地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不应该在照完这张照片后不到两天就失踪了。
他看着照片上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要把害你的人你找出来，哪怕挖地三尺。”他想，应该继续追查曾经被忽视的一点线索。武队认为，有可能是过路人员做的案，因为那么早，那条路不远就是国道，不排除坏人偶然路过作案的可能，因为柳絮是个年轻的漂亮姑娘。但赵悦认为，应该把重点仍然放在竹林镇。他已经多次走访过那天晚上生日晚会后最后见过柳絮的人。
为了柳絮的案子，他们认识了柳絮的父母。这是一对知识分子，夫妇两人都在一所中专搞教学。
柳絮失踪前一晚上的聚会，赵悦都能说出整个过程。甚至为聚会准备食物的餐厅的老厨师他都与之谈过话，但是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参加柳絮聚会的大多是当地人，还有几个柳絮的朋友，以及柳絮父母的朋友。赵悦的钱包里放着一份当年参加聚会的所有宾客的名单。对赵悦而言，从局里开车到竹林镇不过20分钟的路程，所以，他每次过来都要找几个名单上的人聊天。柳絮是在早上跑步的时候失踪的。赵悦问过当时看到她的人，这是一个老妇人，她每天起得很早，出来溜狗。她说，柳絮当时还和她打了招呼，她惋惜地对赵悦说：“那可真是个好女孩，那么有礼貌，那么懂事。”而且，她看到柳絮的地点，距柳絮家门口不到200米。所以，赵悦一直认为，柳絮当时被杀害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柳絮被绑架，也一定是柳絮很熟、并且与她关系不错的人干的。他从来就不相信有一个同事和武队所怀疑的，外面来的一个人开车跑到竹林镇来，绑架了柳絮。然后将她拉到竹林镇以外的地方杀害了。
他看完了卷宗，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卷宗放回原处。
他将吃完的饭盒拿到水槽中刷干净，放到他的柜子里。他倒了一杯茶。每到他对案子一筹莫展的时候，就用铁观音茶来提神。他喜欢铁观音茶里的一丝苦味。他想起，武队曾经说过他，说他对柳絮的案件过于关注了，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并告诫他，这样会影响对别的案件的侦破的。但柳絮的家人对此却非常佩服赵悦。
柳絮的姥姥是个刚强的老太太，她已经82岁了，满头的白发，面目慈祥。目前她住在山东的儿子家里。昨天她还打电话告诉赵悦，今年以来，柳絮母亲的情绪好多了。放假时，他们一起在山东待了几天。柳絮的母亲还说柳絮哥哥的孩子学习不错，还被评上市级三好学生，脸上还出现了笑容。她说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情。从柳絮不见了，她几乎快崩溃了。有几天干脆不吃不喝，有几个月都上不了课，那些日子，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没人在她面前敢提柳絮的名字。
柳絮的姥姥告诉赵悦，她不相信柳絮还会活着。她说：“这话我不敢对我的女儿和女婿说，我知道柳絮是个很听话的女孩。而且，很聪明。如果她活着，不会这么长时间没一点消息。即使她把绑架了，或者被卖到外地，她也会想方设法给我消息的。她知道我最疼爱她了。”说到这里，这位坚强的老人不禁流下了泪水。
4年前的7月23日早上6点40，还有人看到过柳絮在跑步。
赵悦想到这里，突然决定，他从明天起，也到竹林镇的滨河马路通往柳絮家的小道上跑步。他有种预感，他这个决定正在使他接近凶手。有许多时候，赵悦相信自己的预感。武队就曾耻笑他说，这是迷信，破案有科学手段，这样会更可靠，而不是靠什么预感。虽然这话从理论上说是不错，但赵悦不这么认为，他知道作为一个好警察，只有理论是不够的，还有经验，甚至预感。因为好多次破案他都有过这种预感，最后被事实验证了事正确的。
这时，桌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一把抓过电话，这时传来办公室内勤小张的声音：“老赵，武队在楼下的车里，让你们快去。”
赵悦将电话一放，喊了一声李虎，他们飞快跑下楼去。还没等他们到车跟前，只见武队一把拉开车门说：“快上来。”还没等赵悦的屁股坐稳，警车已经拉响了警报器，飞一般地向马路上冲去。
这时，武队才开口对赵悦他们说：“刚才在夏威夷别墅小区，林达的院子内，挖花坛的工人发现一具尸骨。”还没等武队继续往下说，车载电话又响了。此时，坐在后座上的法医老杨接过了电话。这时，他们两人都听到了电话那头在现场的警察说的话：“实际上这里有两具尸体，而且，这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好象相差很远。其中一具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了。”
他们谁也没说话，车子飞速地向现场驶去。
转世杀手（长篇连载） （5）
作为刑事案件的辩护律师，林达并不害怕死尸，她曾见到过许多关于死尸的照片。许多被害人的照片看起来很恐怖，每当她一看到那样的照片时，浑身就有一股寒意。但她看到这尸骨却没有特别害怕的感觉。
尸骨是用编织袋包裹的，编织袋已经被腐蚀得破烂不堪。尽管这样，尸骨很完整。林达突然有种感觉，这尸骨该不是自己的曾祖母吧？但她又一想，100多年前，哪会有这种编织袋？所以，尸骨不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当警车呼啸而至时，林达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将刚买的食物塞进冰箱。又一想，不对，有些是不需要冷冻的，于是又全拿了出来。她又将烧水壶灌上水，刚放到炉子上，又拿了下来。她在机械地干着一些活，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就像孩子受了惊吓后的应激反应。尽管她为刑事犯辩护，但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尸体，尤其发现的尸骨又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透过厨房的玻璃，她看到了警车停到她的院子里。有4名警察下了车。她看到原本清净的院子已经人来人往，地面乱七八糟，尸骨现场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她知道现在他们在拍现场照片。有个法医在尸骨被发现的地方细细地勘察。
她也知道，这些在现场被发现的尸骨还有其他物品都将被拿到公安局的尸检室去，然后由法医出具一份尸检的理化报告。报告会证实死者的身高、体重、年龄。并根据牙齿和血液进行DNA鉴定，以便和失踪人口进行对照。这样做的结果，对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总算有了定论。但是，却将亲属原本对亲人抱有的一线希望撕得粉碎。
她正想着，没发现赵悦和李虎已经并肩站在她的门口。
通过法医老杨初步确认，他们初步认为寻找柳絮失踪的行动已经结束。老杨告诉他们，这个编织袋中的尸骨，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牙齿很完整。但他还来不及对尸骨旁边那些零散的骨头进行分析，他说等回去在尸检室再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赵悦说：“现在人们越围越多了，可能柳絮的家人也听说了。”
李虎说：“刚才徐老师来电话说，他正在往这里赶来辨认尸体。”他指的是当地博物馆的徐文俊博士，他对当地的历史很有研究，他几乎认识竹林镇的所有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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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后，林达看他们亮了一下手里的警官证，就请他们进来。客厅基本布置好了，有两组沙发。还有一个大茶几，地毯已经展开，但还没有铺好。
她将他们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林达没有说话，眼睛探询地望着这两位警察，她在等候他们的询问。
此时，个子高的警察开口了：“我叫赵悦”其实他不说，林达已经从他刚才出示的警官证上知道了他的名字。”他接着说：“林律师，我知道你刚买了这套房子。而且，还是今天上午才把手续都办好的。”林达点了一下头，她感觉到了这个警察对他审视的目光。但相比之下，那个叫李虎的警察目光更要冷酷一些。
她看到他们的目光在巡视她的房间，于是她站了起来，领他们四处看看。他们一起看了卧室、书房、厨房。这时，李虎悄悄地拿出了记事本。
李虎这时尽量用和蔼的口气说：“林律师，请不要介意，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虽然她的口气尽量平缓，但他的眼睛却看不出来一丝温和。
“您来竹林镇有多长时间了？您怎么想到要在这里买房子呢？据我所知，您在秦州就是一个有名的大律师，怎么会舍弃那边的一切，来到这里买房呢？”
林达想，这些警察果然厉害！这才多短的时间？他们几乎了解了我的全部。不会连我结婚又离婚的事也清楚吧？
她解释说：“我于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看了这处房子，于是就决定买了。”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可笑，不知道这两位是否能相信她的话。
果然，李虎就接着问：“当您冲动地决定买这所房子之前，你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吗？”语气里的不友好已经显而易见。林达也看到赵悦若有所思，但是他并没有张口。林达只好再一本正经地解释：“是的，这个决定看起来是有些冲动，好象买房的事我办得很草率。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我知道，从家族的资料上知道，这里就是我家祖上的房产。我的祖先在1857年建了它，但是在1900年时，我的曾祖母失踪了，他们才卖了这房子。后来房子在战乱时被破坏得很厉害，在城市改造时又重新建了这片别墅区。我来到这里，从地理位置上判断出这里正是我家祖先的老房产，和老照片上很相像。于是我就买了下来。”
她看到李虎脸上吃惊的表情，“这个房子是不是你的祖先的我不敢肯定，但是，这幢房子原来就是柳絮家的。我们推测刚才的这具尸骨就是4年前失踪的柳絮的。”赵悦朝着李虎轻轻地摆了一下手，李虎明白，他是不想让他继续提到另一具尸骨的事。
林达听了脸色刷白，她忍不住喊道：“天哪！原来4年前失踪的女孩，就在这里埋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对不起！这事对你刚买到心爱的住房的人来说，不是好事。”赵悦放缓了口气，接着说：“现在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场暂时不要动，我们会尽快将问题搞清楚。那时，你就可以继续施工了。”
林达想，这里我不会再修什么花坛了，或许我会考虑到不要这个院子了。
此时，一些记者已经挤在门口。赵悦说：“我们会尽量对记者解释的，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的。”
林达感激地点着头，她觉得这个警察还真的挺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