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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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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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相承的,这其中,尤以游牧民族为最,打仗几乎都是用的捕猎的手段。这就是古人奉为圭臬的'生而知之者上也',有些人,一天兵书都没读过,可天生的确就是军事家。

可是,高桥绍运是个骄傲的家伙,二十岁就成为大友双壁之一,接着,南蛮人的传教士认为他是稀世名将,更是把他的名头传了出去,何况,他的长子熊宗茂被对方那般侮辱,这一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因此,他明明一脸的郁闷表情好像被人淋了一头一脸,却依然发动了攻击。

这一轮交锋,其实就好像下围棋猜枚,虽然失去了先手,不过高桥绍运依然自信,凭借高桥家精良的骑士,正面突击足可击败对方,他是骑兵至上论的信奉者,其余什么铁炮大筒,通通不在他眼中,即便他和立花道雪同称大友双壁,他也隐隐有别苗头的意思,所以,熊宗茂过继到立花家,他才把备前长船兼光给了熊宗茂,并且告诉他,日后若是两家敌对,你就用这把刀来取为父的首级。

这番话,不是极度骄傲的人肯定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明知道没有了偷袭的优势依然发动攻击的底气,如果这时候对面是雷神老爹,他肯定就干脆利落掉头就走,可对面是立花誾千代,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打仗这东西,打的就是一个倚强凌弱,以自己的优势对别人的逆势,这就好像俞大猷写的兵书里头论水战,就讲究一个大船胜小船,多船胜少船,大铳胜小铳,多铳胜少铳。

他带着千人军势缓缓往前压去,胯下的马一溜小跑,后面的步兵武士们已经习惯了主公的这种战术,都不吭声紧紧跟在后面,当两百的骑马队小跑到一定的距离开始冲锋,他们也会在后面掩杀上去。

和正常人所想的不一样的是,这两百骑兵用的不是枪,东方的骑兵用枪,对马术和枪术都太过考究,枪头一旦捅进人体里头,瞬间拔不出来的话,很可能把骑士自己都给摔下马去,即便是此刻西方的骑士,用那种夹在腋下的长枪冲刺,一个冲锋以后,大多数的枪也就毁坏了,这个时代的骑士一般会准备三到五支短铳插在马夹带里头,冲锋完了扔掉长枪就在马上用事先装好弹药的短铳射击,射一发就扔掉一把,最后抽出钉头锤子来作战,一场大战下来,基本上武器要毁损一大半。

而高桥绍运手下装备的全都是野太刀,这一点和立花家很相似,用的都是长刀,不过野太刀这个称呼,长度超过三尺都算,真论长度,立花家的刀还要长一些,高桥家骑兵为了在马上方便砍杀,并没有立花家的刀那么长。

到了五百步的时候,骑兵就把刀抽出鞘来了,有一些人忍不住呼喝起来,像是这种在战场上如疯狗一般的尖叫,也属于是精神威慑的一种。

在这个距离上,乖官这边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对面了,这时候天边鱼肚白,高桥家穿的是黑色的甲胄,故而看起来黑压压一片。

看着对面的骑兵,乖官忍不住腹诽,骑个矮骡子,也自称骑兵,怪不得手底下这些人敢用步兵对骑兵,如果这是在大明,是个有脑子的都不敢用步兵和骑兵正面对撼。

可是,这是在扶桑,一匹马也就是几百斤,一个人要是穿着重一点的盔甲再坐上去,马根本驼不动,更别说冲锋了,而九州岛民风彪悍,立花家更是以用长刀出名,当初在琉球的时候,小野镇幸就是用的立花家的影流拔刀术砍掉了大友家芳公主的脑袋的。

实际上,两家互相熟悉,常常联手抗敌,有一句话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时间长了,一个觉得对方只会用骑兵冲杀屁股后头跟一帮扛着竹竿的山农,一个觉得对方只会用铁炮乱射然后拔刀出去厮杀的海盗,由于两家的关系,虽然互相暗底下都不服气的,但同殿为臣,根本没机会试一试。

因此,这时候两家的家臣武士其实都很兴奋,而且这两家对抗岛津、龙造寺、秋月等家族,实际上一直是以少对多的,大友家能支撑到现在,不得不说是这两家的功劳,所以更是加深了两家的傲气,这时候,终于有机会试一试了,到底是谁家更厉害。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后世以鱼水情著称的军队,也常常爆发用机关枪架起来对着友军,只为了争一争到底谁该第一个过河的事情。

骑在马上的高桥绍运冷笑,挥了挥手上的军扇,军势反而放慢了下来,乖官就看不懂了,忍不住问旁边的梨奈,梨奈正因为被主公反手握着自己的手而涨红着脸蛋,被他一问,就低声道:“这是高桥大人的一贯作风,在阵前会放缓军势,据说是给敌人一种威压。”

她这么一说,乖官就明白了,虽然上千的军势压过来,他却依然觉得有些好笑,扶桑的马,肩高超越一米二就算是合格的战马,肩高一米三,那就是威名赫赫的名驹了,只有譬如织田信长这种人才有资格用。

中国的马也不高,可是合格的战马根据史载和后世考古挖掘出来的甲骑具装,要肩高一米四,当然,等宋朝以后,由于唐朝把养马地都送给了少数民族,导致战马越来越矮,等南宋的时候,肩高一米五以上的马,武将都不敢骑乘,认为是'非人臣所能骑乘',这得皇上才有资格骑。

就算如此,乖官也觉得这些马没一匹能比得上自己家里头那匹小白马的,而家里头那匹小白马一则是母马,二来也还没完全长大,可想而知,眼前这些马有多矮,就这,还要威压别人,果然是马不止脸长。

真正看到这些马,你才能明白,为什么立花家的武士敢于步兵对抗骑兵,乖官真不知道高桥绍运的信心是哪儿来的,凭啥你这两百骑兵就能冲乱我们这边,你以为你是欧洲重装骑兵么,浑身都是板甲,连马都披着板甲,你们穿的是竹子和皮革做的胴丸啊!只不过刷着漆,样子货看起来好看而已,怎么抗火枪啊!

他是不知道,就这两百骑兵,在九州岛还真是无敌手,基本上一冲之下,敌人的阵型都要垮掉,然后,士气崩溃,满山遍野都是逃兵,后面的步兵只需要端稳了枪紧紧跟上就行了,一支常胜的军队,说白了胜就胜在这种自信心,这在后世就称之为军魂。

在乖官没有穿越的历史上,高桥绍运对抗岛津家号称五万的大军,六七百人死的光光,可岛津家死了四千多号人,迄今扶桑岩屋城的原址还有巨大的石碑矗立着,上面是汉字刻的岩屋城址呜呼壮烈。

常常打胜仗的军队有这种气势和自信,的确不足为奇,而且这时候的火枪手面对骑兵也有压力,毕竟骑兵一旦冲锋,火枪手顶多也就开一枪,第二枪根本来不及,这时候士气就得崩溃,然后形成大溃逃。

可是在乖官来理解的话,就有些奇怪了,不是说历史上织田家的火枪队把武田甲州骑兵都打得抱头鼠窜么,这高桥家两百骑兵,骑的马跟矮骡子似的,他凭啥啊?

这就是一种固定思维,乖官即便是成了大明的一个秀才,这种思想却是已经深入骨髓去了。

所以,当真看到这些马以后,乖官真就不太紧张了,不管你高桥绍运凭的啥,我就相信你的血肉之躯抗不过火枪,除非你们也学女真蛮子穿几层盔甲在身上。

血肉之躯肯定扛不住火枪,这时候的火枪手除非是精锐,不然很可能一枪没发,掉头就跑,不过,早合少女队那也是被葡萄牙人很是夸奖的,立花家的铁炮精锐肯定比普通的火枪手强,这时候乖官倒是对誾千代和早合少女队很有信心。

他甚至很是期待,当对面开始冲锋而早合少女队开始射击,会是个什么模样。

可惜的是,就好像一句很有名的台词那般,我料到了这个开头,却没料到这结局。

这又好像是大明朝的说书先生讲西游,一个妖精蹦出来要吃唐长老,说书先生把妖精的长相先描述一通,说这妖精长的是青脸红须、青靛脸、毛皮青似靛、巨口獠牙、口如钢钻、口若血盆、锯牙似凿、齿排铜板、钢牙似插钉、髭须如插箭、焦筋蓝靛手……

接着,说书先生又把妖精的后台说了一番,说这妖精是天上某某大仙当年流落在凡间的私生子,那神仙是什么什么时候成仙,和三清四帝都有往来,跟观音菩萨也能说的上话……总之,说的是天花乱坠,大抵就是说,咱叫金田一,咱天上的爸爸叫金刚,你这猴子要是识相,赶紧把你师傅送过来给咱蒸了吃。

然后,说书先生话头一转,就说到孙猴子上去就是一棒子,把这个前面花了三四天的口水描述的妖精打死在地。

高桥家过来的方向正如乖官说说的,从东方而来,一边是大片的树林,一边是河流,当高桥绍运一挥军扇,手底下开始准备冲锋的时候,从侧面的树林里头噼里啪啦就一顿炒豆子一般的枪响,枪声密集,起码得有一千铁炮手才能有这种气势。

要知道,这地势不算开阔,树林离开高桥家的军势顶多也就五十步,这个距离正是火枪威力最大的范围,这一顿射,顿时就把高桥家两百骑士当场射成了筛子眼,胴丸这种盔甲,防扶桑的弓箭还凑合,防铅弹那就是笑话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战马嘶鸣,火药燃烧的味道和大股的鲜血浇灌在土地里头然后被海风夹杂着海腥味吹过来,郑乖官目瞪口呆之下,顿时就觉得这个味道叫人呕闷欲吐,这具小秀才皮囊顿时就给颜色看了,当即反胃,一口酸水泛上来,嗓子眼麻辣辣的难受。

或许是命大,又或许是事先就被吩咐要留高桥大人一条命,总之,高桥绍运周边一块倒是还剩下几匹马,可是,孤零零站着,又不停打着响鼻的马似乎是对高桥绍运的嘲笑。

他脸色变得惨白惨白,四周全是尸体,有些人没死透,还在血泊中挣扎,大部分马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来,有些运气好的马低头去舔自己主人的脸颊,哕哕低声嘶鸣着,还有些马四散跑开,至于混在骑兵中的那些步兵武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这些人用的是枪阵,一个挤着一个像是干涸的小水坑里头的小蝌蚪,最前面的几乎死光,那些后面的运气或许称得上好,可看着这么多同袍身死当场,有些没死受伤的,哀鸣着伸手去拽自己认识的人,求他给自己一刀,可这些人被吓破了胆子,连逃跑都不敢。

“麟伯轩大人,肯定是你对不对?”高桥绍运疯狂地喊叫着雷神老爹的法号,也只有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才能如此老辣,他迄今记得,当年他初阵,那时候雷神老爹也六十岁了,打完了仗以后,老头很是语重心长说,为将者,当潜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这是明国的孙子兵法上说的,你应该多看一看,我老了,大友家日后就要靠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果然是潜于九地之下,藏在树林中恐怕连自己的女儿都瞒过了罢!

看着周围的尸体,高桥绍运这才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被夸为稀世名将,早就忘记了当初这老人的提点,没有自己的时候,这位可是被成为大友之魂的人,等到殿下想平衡势力用了自己,这才有了大友双壁的称呼……

在他疯狂嘶喊嚎中,树林里头快步几个人来,最前面的是两个武士抬着的一顶简易的轿子,雷神老爹下半身瘫痪不良于行,每次打仗都是坐着轿子,当然了,这个轿子和扶桑那种像是棺材一般的小盒子轿子不同,类似大明的滑竿,就是两根竹竿上绑一张椅子。

轿子上的老头剃着光头,一脸慈眉善目,眉尾甚至还有几根长寿眉垂下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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