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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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 第4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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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你手下,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也不需去寻思那么多,只要好生帮你做事就成……

这话,是极老实了,同学虽亲,帮了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帮你,而乖官又和文官系统颇为格格不入,日后说不准,这莫汝愚还会因为国舅爷的背景而被文官系统打压,还不如给国舅爷做事,他觉得自己唯一优点,不过胜在本分,勤勉做事。

乖官听他这一说,虽然以前也是同学,记忆中也还能说上些话,这时候却是格外高瞧他一眼了,这天下人能认清楚自己的,几稀?故此就用他做了管家。莫汝愚虽然文理一般,可他到底是京师人士,自小生在天子脚下,那勤勉本分的,也比外地人要机灵许多,无它,从小见识广,故此这管家甫一上手,先开始一两天还有些挠头,可三天一过,居然就井井有条起来,他又是有功名在身的,倒是个合格的管家。

听说王锡爵的管家到访,又不走大门,乖官就颇为奇怪,不过,王锡爵之前还算是悄悄帮过他一把的,给他弄了兵部的调令,故此想了想,就随着莫汝愚去见对方。

万历朝的时候,张居正的管家游七、申时行的管家宋九,王锡爵的管家王五,这三人合称五七九,甚至有文人给三人做传,说'一时侍从、台谏多与结纳,密者称为兄弟。一二大臣亦或赐坐命茶,呼为贤弟。边帅武夫出其门下,不啻平交矣!',可想而知权势煊赫。

王五名佐,号念堂,身长肤白,相貌颇为堂堂,他虽然煊赫不如当初游七和如今的宋九,不过,作为王锡爵的管家,也颇结交朝堂诸公,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看大门的尚且如此,何况是给内阁阁老管事的呢?他若是要到地方上去,那些知府巡抚什么的,怕也要跟他平辈论交。

但是,在乖官面前,王五可不敢装乔拿大,规规矩矩就给乖官行了一礼,“王五见过国舅爷。”

乖官笑着虚扶了扶,“一家人不要见外。”王五听了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位国舅爷真要跟小姐成亲?

别忘记了,当初乖官可是砸了王锡爵的老宅还强抢了王锡爵的女儿王蓉蓉的。

这时候王五也不敢妄自揣度,老老实实就说:“王五悄悄前来,是带着贞慎郡主拜见国舅爷的。”说着,就让过身子,他身后有一个穿着一身黑纱,带着面纱的女子,这时候就盈盈一礼,“妾身李云姬,见过上国国舅大都督。”

第407章 乖官的獠牙

乖官略略一惊,却没想到这贞慎郡主居然就这么只身一人登门而来,倒是有些胆色,当下便说:“你就是朝鲜国贞慎郡主?摘了面纱来我瞧。”李云姬心中颇有些恼意,朝鲜国受大明理学影响甚重,乖官开口就让她摘掉面纱,那便是极为无礼了,可是她也深知,自己倒大明可绝不是来享福的,当下委委屈屈就摘了面纱,露出娇艳的容颜来。

俗话说,青春无丑女,李云姬十五岁,正是最无敌的年纪,又是号称朝鲜国第一美人儿的,容貌自然是不俗的,可惜,乖官的审美被后世好莱坞大片洗过脑,故此偏欧美向,你瞧他顶顶喜欢的,都是有这个倾向的,像是誾千代公主,雪肤大眼绰号筑前白梅,圣湖公主更直接便是个金发蓝瞳,三娘子也是有乌孜别克族血统的,和普通蒙古女子塌鼻子大饼脸相差迥异,故此李云姬的美貌首先就要减掉三分,加上他身边美人儿众多,美女一多便不稀罕了,恁得少了'物以稀为贵'的特质,这就又要减掉三分,而历史上出名的'新罗婢'以柔媚著称,可李云姬作为朝鲜国王长女,用大明话那便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哪里会伺候男人的那套柔媚功夫,没了柔媚,这就又要失掉三分,这么一算下来,将将只剩下一分了。

“马马虎虎,眼睛不算顶好看,罢了,先住下罢!”乖官随口就点评了一句,他这话还算中允,朝鲜人的特征便是上眼睑颇厚,后世棒子所谓十大美女,几乎个个如此,再怎么整也就那样,譬如那金喜善,曾经被誉为棒子国最完美脸蛋,可仔细看她眼睛,依然不脱棒子国的眼睛。

可这句话却是让李云姬接受不了,怎么?自己好像送上门还不值钱的?忍不住就嗔道:“云姬早就耳闻上国国舅大名,十二岁进学,十三岁就做出了脍炙人口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写下无数催人泪下的唱本……云姬仰慕久矣,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说着,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挑衅地看着乖官。

乖官瞧她模样,忍不住一笑,伸手拽过奥真奈美就说:“真奈美,把眼睛睁大些。”奥真奈美不解其意,睁大眼睛就瞧着自家殿下,然后,眨了眨,再然后,再眨了眨……

真奈美是个眼睛顶顶大的,一眼看去,精致小巧的脸蛋上似乎就两个水汪汪大眼睛,诸姬不及也,更别说是李云姬了。

王五在旁边暗自叹气,李云姬先是一怔,接着就明白了,顿时内心颇气,一咬银牙,双手紧紧攥着长裙外面的黑色薄纱,把手指骨都攥白了,抢白道:“君不闻,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么?”

瞧她这模样,乖官忍不住就故意皱眉,“古来新罗婢不都是性情温良以色事人的么?难道我读书读差池了?记错了?”他这话不是乱说,新罗婢、昆仑奴,这都是古代奴婢的顶尖品牌,绝不是后世什么只会喂奶的天价月嫂可以比拟的。

这句话顿时就把李云姬给气得脸色发白,真想扭头便走,可是,临来之前,父王泪眼婆娑地低声嘱咐说,“云子,到了天朝京师,若不适,还回来父王身边,老天若要亡我李氏朝鲜,却也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救的……”

想到父王那张愁苦的脸颊,李云姬内心的怒火顿时就被一盆凉水浇灭,这时候再看对方,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绝不是表面上锦衣玉冠的纨绔那般简单,方才那番话,想必,就是大明唱词话本里头所谓的'杀威棒'罢?要挫一挫我的锐气,才好从容施展他那翻云覆雨的手段……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裣衽一礼就缓缓道:“大都督说的是,云姬失礼了。”却是立刻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和态度了,旁边王五瞧她这般,忍不住暗中赞叹,果然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似乎跟自家小姐比起来还略略强些,这才相信,李氏朝鲜是真准备让这位郡主来救朝鲜国的。

瞧她这般,乖官一笑,当下就问道:“你们朝鲜李王可上了表了么?”李云姬这时候端正了自己的位置,她自小受朝鲜数位大儒教导,汉学精湛,谈吐得礼,不卑不亢,却是十分有郡主的气度,把她父王李昖上表恳求天朝发兵,并且自承,朝鲜自古乃是天朝藩属,如今遭逢大难,民不聊生,恳请天朝派出精擅计数的天使帮助朝鲜恢复贸易秩序,并且要求对商贩征收商税,并且收取买卖价值递进税(增值税)、买卖进出转让税(营业税)、买卖流通发卖税(产品税)等诸税,收取大额的银钱来重新建设糜烂的表里河山。

李云姬口齿清晰,条理明朗,诸般娓娓道来,乖官倒是高看她一眼了,这倒是一个才女,大概可以和宝儿聊到一块儿去罢!

实际上,内阁这时候正在头疼朝鲜国王的上表呢!你要说不肯罢!这是人家自家的事儿,只是告诉你一声,要知道,不管是太祖洪武皇帝还是成祖永乐皇帝,都亲口说过'我不问,教他自作,自要抚绥百姓,相通来往',故此,从宗法社会的习惯和法理来说,都无法阻止的,这就好像某姓氏嫡系长房这一脉一直是族长,族内说了算,但是分支内的那些堂主说,我要做个什么买卖,知会你族长一声,这族长却不可能说,你不许那么做,没那个道理。

道理大抵就相差仿佛,内阁并不好真就那么很干脆利落地驳了朝鲜国王的上表,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天朝就没资格对朝鲜指手画脚,事实上,天朝一直是对朝鲜指手画脚的,历史上朝鲜国王李昖要把国王位置传给二儿子光海君而不是大儿子临海君,天朝礼部就驳回了朝鲜这个要求十数次,一直等到李昖死了,礼部都没册封光海君为名正言顺的世子。

李昖死后,天朝礼部说'事在彼国,难以遥断,似当行勘以求确据',就派出使者往朝鲜,光海君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把临海君给缢死了,这下,我总是长子了罢!礼部没辙,这才把'知朝鲜国事'的头衔正式给了光海君,光海君才成了合法的朝鲜国王。

历史上这个结果,直接导致了光海君面对身畔日益崛起的女直,假作不见,视其壮大,甚至面对大明使臣要求出兵都一再推诿,说:“不曰建贼见蹙,隳突可虞,则曰我国力分势弱为虑。”

而在这之前,朝鲜可是一直在打压女直的,大明成祖永乐时候,女直人甚至跑到京师哭诉,说我们被朝鲜打惨了,陛下你要为我们做主哇!永乐皇帝还敕令朝鲜呵斥过的,女直和朝鲜等于都是天朝的儿子,儿子和儿子打架打得太狠了,做爹的自然要说话的。

所以说,内阁对朝鲜的事儿,真是头疼得要死,说不肯,似乎没用,说肯罢!商税一开,天下岂不要大哗?

要知道,乖官之前收的那些银子,大抵相当于关卡钱,大明称之为钞关,说难听点儿,其实跟买路钱没啥区别,还并不算是规范的商税,可朝鲜若商税一开,要知道,大明商人在朝鲜可也是有很多买卖的,到时候也要缴钱,那岂不是在商人们身上剜肉么!

商税的口子怎么能开呢?孝宗皇帝时候,户部给皇帝上过一本厚厚的奏章,是关于天下税收的,其中农税75%,盐税10%,杂税5%,剩下的10%才是商税,而且这个比例随着时间更迭,愈发往农税上偏移,到了万历年,张居正搞'一条鞭法',把商税并入一条鞭法,这才又收了些商税,可是,农税的比例始终占有着整个大明朝税收的70%以上不曾低过,而商税么,它就是一个笑话,这何止叫坑爹啊!坑的就是皇帝,坑的就是大明。

聪明人其实都能看出来,朝鲜一开商税,他郑国舅岂不是正好就有了绝大的借口?这是那郑国舅的阳谋,可谓堂堂正正,浩浩荡荡……故此,像是许国许阁老,身为徽商代表人物,那是跳着脚就不赞成的,而申时行和王锡爵,虽然作为苏松太地区商人的标志性人物,可申时行是左右逢源的老狐狸,而王锡爵,则因为乖官抢了他女儿的那么一层很隐蔽的关系,两人都默不作声,没开口,这一个首辅一个次辅不开口,自然就是许国这个三辅话语权最大,而且近来李太后隐隐就在帮他说话撑腰,他嗓门是愈发的大,把张四维死了他却没捞着首辅的气都撒出来了,坚决不同意朝鲜征收商税。

不过,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出结果来,乖官实际上也不急,慢慢打呗,要知道,他这次让扶桑二十万大军出兵朝鲜,在扶桑,他是最大的势力,还没有任何一支大名实力强大到可以公开反对不尊,只能捏着鼻子听凭他行事,要钱要粮食要兵马,事实上也等于在削弱扶桑的实力,慢慢耗着,耗到最后,他也都无所谓,至于朝鲜糜烂,跟他有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么?

可他不着急,朝鲜着急啊!

李云姬说了一大通,看他脸上神色若有所思,却又没一句有用的话说出来,忍不住就眼眶一潮,“大都督,我朝鲜国在扶桑蹂躏之下嚎哭,云姬……五内俱焚……大都督……”说着,就盈盈跪倒在地,这一跪,内心的屈辱和家国存亡的忧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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