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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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 第4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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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受瞧着了国舅爷脸上的一丝疑惑,当下就道:“以前内阁就怕国舅爷不乱来,自然不肯派监军……”这话乖官顿时就懂了,自己老老实实不乱来,御史道之类的清流怎么弹劾自己?当下哼了一声,自己却是没想到这一点上头去,内阁这些阁老们,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如今国舅爷在广州府做了偌大的事情,内阁和司礼监一寻思,还是得派一个监军在国舅爷跟前,奴婢使了银子,又在万岁爷跟前恳求了,好不容易才谋了这个差事。”卢受继续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聪明人,乖官暗暗点头,当下就道:“可有贵妃娘娘手信啊?”

这是问他要信物了,也不能因为他说是德妃的人就是德妃的人,自然也要看个信物的,卢受坦然一笑,这才小心翼翼从靴子夹层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敬地呈上,并且口中说道:“好叫国舅爷知晓,其实,娘娘已经升皇贵妃了。”

接过卢受递上来的信,乖官心中暗自哼了一声,心说这才差不多。

这证明内阁也是先跟乖官他姐姐做好了交易,这才来抢乖官手上的功劳的。

第459章 忠贞辅国,庆以龙章,进贤定爵,光耀荣昌

国舅爷最大的依仗不是银钱,也不是兵权,而是万历皇帝和其宠妃郑妃,作为郑妃的亲弟弟,万历是非常愿意把小舅子抬出来和群臣打擂台的。

甭看后世影视剧动不动'大明XX年,皇帝昏庸,太监掌权,民不聊生',这些其实就跟清宫剧里头的女人在皇宫里面背着四爷雍正找男人一样,纯属于扯蛋蛋。

中国传统政治,皇帝不能独裁,宰相同样地不能独裁。而近代的中国学者,偏要说中国的传统政治是专制是独裁。而这些坚决主张的人,同时却对中国传统政治,对中国历史上明白记载的制度与事迹,从不肯细心研究一番。他们也许又会说,不许任何一人专制,是最高明的专制。不许任何一人独裁,是最深刻的独裁。

总之,他们必要替中国传统政治装上‘专制’二字,正如必要为中国社会安上‘封建’二字一般,这只是近代中国人的偏见和固执,决不能说这是中国以往历史之真相。

你若只说中国传统政治只是君权专制,只是高压黑暗,你虽可欺骗现代不读书的中国人,但若使古人复起,他到底要喊冤枉。

所以万历信任郑国蕃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他就处处依靠郑国舅,有时候反手坑一把,那也是正常的。

这就比如万历是孔府家酒,内阁是全国总经销商,万历觉得下面的分经销商全听内阁的,而且赚钱太多,势无忌惮,连对自己这个生产厂商都开始指手画脚了,他就有意换总经销商,或者抬起某强力分经销商跟总经销商别苗头……国舅爷这个跟生产厂商有亲戚关系的地方分经销商让万历很满意,跟他签订了长约。

但是,总经销商在跟强力分经销商和生产厂商打擂台许久后,突然发现这样唱对台戏不划算,而且容易让地方上别的分经销商起了野心,这时候总经销商干脆就生产厂家说,以前一瓶酒一百块,我们是赚的太多了,这么着,你派人到我们总商监督,利润我们再细谈……

那么,得到了总经销商一部分权力的生产厂商,反手坑那个跟自己签订了长约的地方分经销商一把,就很正常了,或许他很内疚,但是,利益当前,而总经销商虽然屡屡吃瘪,但势力明显依然比强力分经销商庞大……

这其中的权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总之乖官可以肯定的是,内阁一定给了皇帝很多好处。

乖官低头吃了一口茶,心思转了许多,放下茶盏来,似乎随意就问了一句,“小炉子,这些日子,北京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

这卢受果然是一个眼眉通挑的,当即就道:“好叫国舅爷知晓,说起来,北京城的新鲜事儿,还真有两桩,一是孙大司寇办理扶桑公主案,把太后她老人家身边得用的独孤公公给斩了……”

乖官顿时眉头一扬,抬头就看着卢受,卢受倒是不卑不亢地和国舅爷对视了一眼,这才依礼节垂下目光。

这句话里头含义很重啊!

扶桑公主案就是当初太后挑唆顺天府丞把扶桑公主们扣押要笞刑,后来以野原、风间为首的二十四个扶桑武士在顺天府门口切腹,以命赔伤,这才让扶桑公主们得以脱身,之后发生一系列的事儿,但慈圣皇太后一直不肯交出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慈宁宫主事公公独孤行在。

大司寇说的就是刑部尚书孙丕扬了,这孙尚书把独孤老公公给斩了,其中意思,耐人寻味啊!

“本督似乎记得,这孙丕扬是大理寺卿罢?”乖官又问了一句。

“国舅爷果然博闻强记。”卢受先拍了乖官一记马屁,这才说道:“可不就是大理寺卿么,朝廷廷推,就成的大司寇了。”

这里头肯定就是有利益交换了,大理寺卿是三品,刑部尚书是二品,大理寺断的案子,要报刑部审批的。

那卢受继续说道:“还一件事情也跟孙大司寇有关,这孙大司寇家有丑妻,据说以前是专门做灶糖的,孙大司寇专门献了灶糖给万岁爷,万岁爷赐名琼锅糖。”

乖官一下就冷笑起来,这不就是说,孙丕扬投靠皇帝,抱紧了万历的大腿?

朝廷六部中,吏部权柄无疑是第一,朝廷廷推,主持人一般都是吏部尚书,户部有钱,礼部有名,这两部喜欢争一争老二的位置,兵部巍然不动,反正再争也没兵部的戏,至于刑部和工部,历来是垫底儿的。

但是,如今孙丕扬抱住了万历的大腿,加上工部尚书李幼滋,也就是说六部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听皇帝的了,虽然这两个部都是垫底货色,而户部尚书毕锵是三朝老臣,宦海几经浮沉,老油条一个,加之万历几次慷国舅爷之慨给户部拨了不少银子,想必毕姥爷多少也是颇倾向万历帝的。

何况孙丕扬经廷推为刑部尚书,这显然证明大九卿中许多人也是倾向于孙丕扬或者说倾向于万历的。

摸着没毛的下巴,乖官忍不住思索起来,卢受抬头看了一眼国舅爷,又微微转首看了看旁边珠帘后面的人影,略一犹豫,就道:“其实,奴婢南来之前,皇贵妃曾有意为王阁老家的小姐谋一个兼祧妻的地位,只是询问了礼部后,礼部说不合礼法,坚拒之。刑部却说,按大明律'其夫若兼祧两房各为娶妻,冀图生孙继嗣,是愚民罔知嫡庶之礼,与有妻更娶不同,止宜别先后而正名分,未便律以离异之条……'”

旁边珠帘忍不住就无风自动,至于乖官,却是坐直了身体来,看了看卢受,卢受却是立刻低头,“这些,都是皇贵妃让奴婢说的。”

卢受的话中意思是说,郑妃想拉拢内阁次辅王锡爵,给王锡爵家的小姐王蓉蓉一个名分,礼部死活不同意,认为宗法社会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春秋》早早就说了'诸侯无二嫡',而刑部则打了一个擦边球,搬出大明律说市井愚民往往不知道礼法,要兼祧两房各为娶妻,应该视情况而定,如果有先后,那么后娶的只能为妾……但里头有陷阱,是说在兼祧两房并且不知道礼法的情况下,可以娶平妻。

旁边珠帘后面的誾千代姐姐来大明也两年了,被乖官的姨母悉心教导,她能不懂里头的意思么?故此心里头焦急。

“皇贵妃为何突然如此拉拢王阁老?”乖官面无表情询问卢受。

卢受沉默了一下,这才道:“国舅爷出京后不久,吏科给事中姜应麟,礼科给事中王三余,吏部员外郎沈璟,刑部主事孙如法,御史孙维成、杨邵成、何卓、钟化民、王慎德等人上疏请立元嗣为东宫……”

元嗣指的是王恭妃给万历生的长子朱常洛,而大明的六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可封还制敕,钞发章疏,稽察违误,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实在是清流中的清流,吏、礼两科又是重中之重,又纠集一帮御史,看起来似乎人少了一点,但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六科给事中,即便是内阁阁老们,也不敢视之为星星之火,要颇重视的。

这么多人上疏要求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怪不得郑妃如此焦急拉拢王锡爵,更怪不得在不跟乖官商量的情况之下就把云贵川修路的功绩利益给分润了出去。

哼了两声,乖官一时间无话可说,半晌,才说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卢受闻言,噗通一声再次跪倒,“恭喜国舅爷爷,贺喜国舅爷爷,漠北钟金哈屯娘娘得李神医诊断,腹中多半是男儿,故此,皇贵妃娘娘早早请万岁爷赐了国姓,万岁爷亲自定了'忠贞辅国,庆以龙章,进贤定爵,光耀荣昌'十六个字为郑氏世袭谱表,并且亲赐一字,曰清……”

老朱家的谱系是二十个字,万历给赐了十六个字,朱常洛、朱常洵这一辈都是三点水旁,万历给赐一个三点水的清字,而且又赐予国姓,就像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郑成功,通称国姓爷,而且那孩子还在赤兔哈屯肚子里头呢!这就赐了国姓和名字,可想而知是多么恩宠。

按说,这些都是人臣荣宠之极的,可是,乖官顿时大怒,白净的脸膛都涨红了。

乓当一声,旁边花茶几上的茶盏被他一袖子扫在地上,他腾一下起身,大怒之下就骂道:“卧槽泥马勒戈壁,朱忠清?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名字!”

卢受可没见过国舅爷发这么大的火,这位国舅爷爷的脾气,他其实还是研究过的,但无论如何,你若认为国舅爷十五岁就是好欺负的主儿,那你绝对错了,这可是在漠北杀得人头滚滚被九边百姓称之为'杀生茂才'的万家生佛,这时候瞧他勃然大怒,吓得膝盖往后退了数下,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其实这无非就是一个巧合,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可乖官今儿是真受了气的,一肚子的气,这时候就全部爆发出来了。

乖官犹自怒气不歇,一抬脚,把旁边的花茶几就给踹翻了,“朱忠清?朱忠清?卧槽泥马勒戈壁,这算什么?历史车轮滚滚碾动么?”

第460章 一影如犬,一影如卜

国舅爷大吼一声,“给我滚,大军开拔再来我跟前报道。”卢受吓得满脸汗,“是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

这时候珠帘内转出一人来,正是誾千代姐姐,便叫住了卢受,卢受不敢怠慢,赶紧磕头,誾千代温言让他起身,又好言安慰了几句,不管怎么说,这小太监总是宣旨副使兼监军,代表着天家脸面。

卢受被誾千代公主一安慰,顿时涕泪满脸,果然还是立花公主识得礼数,虽然是番邦公主,却也举止得当颇识大体,真乃是'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的代表。

待得卢太监退下,誾千代这才带着些许嗔怪柔声道:“何必跟下面人一般见识,再说,他到底是皇贵妃姐姐跟前的人,好歹替皇贵妃姐姐存些体面在。”

不得不说千代公主在大明朝两年下来,礼仪举止谈吐,已经完全向着一个大明人靠拢了,当然了,这也是她考虑到日后作为国舅爷的正妻,摆出来的一个体统,像是其余扶桑诸位公主,却也没这般顾虑。

被誾千代姐姐一劝,乖官余怒未消,但是,怒气终究化作了一声长叹。

难不成他能跟誾千代姐姐说,明朝后面有个朝代叫清朝?

一时间他真是生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思来。

“你说,你说,姐姐她急的什么事儿?立东宫就立东宫好了,等常泂长大了,难不成我就替他挣不来皇位?大不了一个靖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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