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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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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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接着把银子献上来,说要送给巡抚大人,你说,哥哥我是答应还是拒绝?”

呃,乖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先不提,如果人家真这么做了,自己身边这个钟大哥绝对不会跟颜家讲什么交情的,要知道颜家这次出来也带了二十多万白银,这是一笔巨款啊!人家送给蔡巡抚,然后要求和巡抚合作继续走私军械,那前面的五百门弗朗机炮卖了六十万两白银各自分一分,大家都没吃亏啊!唯一吃亏的不过是颜家,可到时候,颜家都死人一堆了,谁还管他吃亏不吃亏?

看郑国蕃脸色,钟离知道他清楚里面的奥秘了,笑了笑,也不说话,心说咱这位兄弟虽然斑斑大才,到底对人心诡谲了解不深啊!不过也难怪,这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初一,他也还要几天才满十四岁。

“那,前面为什么要送个扶桑文字的绑架信来给颜家呢?要知道,扶桑文字咱们大明可没什么人认识,要不是小弟我恰好对扶桑文字有些了解,颜家岂不是都不知道自家的家主被谁绑了,货被谁抢了么?”

钟游击一皱眉,伸手摸着唇上浓密的小胡子,“这个……哥哥我可就说不来了,或许,日本人也想在里头分一杯羹,又或者,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放颜家的颜大璋一条活路,这封信到时候就是私通倭寇的最好证据……”

他也是随口一说,可说着说着,乖官汗毛都竖起来了,钟离也愣了下,停了口,两人互相看看,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信呢?信呢?那封给颜家的信呢?”乖官喊过大头来,一叠声问大头,大头挠了挠脑袋,“少爷,我哪儿知道啊!这得问颜家那位老管家爷爷。”

钟离看他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说:“兄弟,你这是……想到什么东西了?”

“哎呀!《水浒传》里头吴用怎么逼得玉麒麟卢俊义入伙梁山的?”乖官恨恨一拍船栏杆,旁边钟离一愣,这天下讲水浒故事的比比皆是,后来明末有大臣上表要求禁《水浒》,说民间都学了这等杀官造反等招安的手段去了,这才是民间沸腾的根本缘故所在,可实际上,根本禁不掉,口耳相传,连不识字的村夫都能说上几段水浒里头的故事,怎么个禁法?

“兄弟说的是……吴用智赚玉麒麟?”钟离虽然没读过书,但水浒故事那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根本就是他自身的写照。

乖官恨恨,这一巴掌被打的不轻,藏头诗这种东西,不登大雅之堂,水浒里头吴用就用了一首藏头诗,其中暗藏'卢俊义反'四个字,最终成了官府治罪的证据,把卢俊义逼上了梁山。

他这时候想来,隐约觉得,那封全是扶桑文字的信里头,怕就有这调调,自己居然没看出来,上了这种恶当,这跟后世饱读兵书的大将军打仗输给了看《三国演义》学打仗的女真蛮子有啥区别,太丢人了。

一时间,他俊脸火辣辣的,忍不住恨恨一拳捶在栏杆上,泥马,不管是谁藏在后头,这颜家,我救定了。

第087章 杀心起

乖官一想清楚这里头的关节,立刻就拽着钟离钟游击,放了一艘哨船下水,坐上哨船就往颜家的快船而去,等何马象把乖官从哨船上迎上甲板,满脸欢喜,小老爷终于肯上船了。

一上船,乖官先就问,老管家可在么,何马象赶紧领着他往船舱去,见了老管家,问老管家讨要那封信,老管家一脸错愕,慢慢摸出信来递过去。

展开信后仔细看了又看,乖官脸色又白转青,手一紧,就把信给捏成一团,该死的,果然如此。

颜干老管家愣了愣,小心翼翼问道:“郑相公,这是……怎么了?”

喘了几口粗气,乖官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脖颈两侧时不时勃起的大筋证明他依然在怒火之中。

“老管家,您请放心,颜伯父,我救定了。”乖官也不解释,说完了话,转身就走,老管家追了出去,“郑相公,这信……”

“信有没有,都是那么回事。”乖官伸手把信撕得粉碎,一撒手,海风中宛如蝴蝶一般,翩翩飞舞,他拽了拽身上缝缀狐皮的马甲,快步往哨船上走去,大头赶紧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钟离看这位郑贤弟黑着脸从哨船上来,迎过去问:“如何?”

乖官苦笑,“叫哥哥笑话了,亏得平日老是被人夸什么才高八斗,没想到,栽在这不入流的手段上头。”他要是早点儿看出来,无论如何就不会趟这浑水了,银子虽然好,可怎么也不比家人团聚和和睦睦,但如今既然上了贼船,那无论如何,就只好拼下去了。

救人,也是救自己,被攀诬私通倭寇这种罪名,一旦证据确凿,再怎么大名士,也是逃不过去的。

“嗯?果然是要陷害颜家的?”钟离问,他虽然护着颜家的快船而来,但最终重视的是蔡太蔡巡抚的利益,若事不可违,颜家扔也就扔了,不过仍一个夜壶罢了,再寻一个就是了,天底下三条腿的不好找,但两条腿的人却满大街都是,跟浙江巡抚合伙做买卖,那更是无数人抢破头也要去做的。

乖官苦笑,“好叫哥哥晓得,这事儿,不单单只是颜家,关键是,背后的人似乎还想着攀诬我一口。”

钟离眉头一皱,要知道,敢于跟浙江巡抚作对的,目前也就是浙江布政司李少南了,这可是从二品的高官,怎么会对郑国蕃一个秀才下手呢?

“那信里头隔行藏字,点了我的名,如果和海盗谈判的时候有人突然出来,拿获了我在当场,那一个私通倭寇的罪名我估计是免不了的,信我是撕了,可谁知道人家还有什么手段。”乖官脸色有些发苦,这种不可抗力,目前的确是他所没有办法的,要知道他十四岁还差两三天呢?再怎么养望,再如何大名士,跟一省民政长官斗,显然是落于下风的。

“嘶嘶。”倒吸一口凉气,钟离道:“就不能把自己摘出来么?这和巡抚大人斗法的可是李布政司使啊!”

乖官苦笑,自己何尝不想,明知道这船会沉,还一屁股坐上去,那就不是忠义而是傻子了,可问题是,他已经坐上去了,坐上去还罢了,若那时候不讲什么情份,不贪那两万五千两银子,就死死赖在家里头,也没事,可如今自己却已经出海了。

要知道,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人家真要攀诬他,你说你不曾私通倭寇,为何你要和那颜家出海?也就是说,当他出海的那一瞬间,已经和颜家紧紧绑在一起了。

钟离紧皱眉头,双拳握起,指关节嘎巴嘎巴直响,“这可如何是好,你是如何得罪人家了,人家要如此置你于死地。”

叹了口气,他隐约就把整件事情个贯穿了起来,人家李布政司使要对付颜家,顺便收拾他一举两得了,“当初我从天津坐了颜家的海船南下宁波,在宁波港口和宁波市舶提举司的侯小白侯提举起了冲突,那位侯提举一心想娶颜家的小姐做填房……”

他把当初的事儿一说,钟离明白了,“搂草打兔子,好手段。”

所谓搂草打兔子,这是河南民谚,秋冬季节用耙子在地上收集枯草,这时候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显然,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显然,这是迄今为止,乖官遇上的最大的麻烦,躲也躲不掉,除非时间能拨回去数天前。

“大哥,是小弟连累你了,我还是去颜家的船上住罢!想必这一两天,对方就要派人过来……”

钟离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什么话?哥哥我当年在绿林道上也是出了名的义气当先,如今好歹也是个千户老爷了,难道反而越活越回去了么?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布政司想攀诬你,也要当场拿获才行罢!”

郑国蕃感念他的义气,有些眼红,“哥哥说的是,是小弟说错话了,不过,当场拿获不拿获,却也不一定,只要颜家一倒,到时候,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有颜家的人咬两口,我不是私通倭寇也成了私通倭寇了,毕竟,我跟颜家走得近,这在宁波也不是没人知道的。”

听他这么一说,钟离眼中凶光一闪,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道:“要不,干脆把颜家……”他说着,单手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这大海茫茫的,颜家的船碰上风浪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战船我直属手下有四分之一,其余的,拿银子喂饱了,决然不会说的,官场惯例,瞒上不瞒下。”

让人不开口说话最好的办法果然就是让人变成死人,钟离本就是绿林道出身,当了官以后也不知道剿匪多少次,双手见的血腥多了去了,何况颜家在他眼里头,说实话也不过待宰肥羊罢了。至于庞大的舰队那么多人看着,这个问题不过尔尔,就像是钟离说的,瞒上不瞒下,即便到了后世,捂盖子这种事情也多了去了,下面的老百姓个个知道,可上面的那些人,死活就是不知道,简直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这个主意,倒真的行得通,实际上就跟后世警匪片里头的目击证人死光光一个道理,只是,颜家的人倒转过来咬一口,这也是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可能性极大,但到底没发生,何况颜大璋好歹和乖官也是有些情份的,如果换个杀伐果断的,说不准就这么做了,不过,乖官终究还是有底线的。

所以,乖官没说话,却是摇了摇头。

钟离叹口气,就知道这主意估计不会被接纳,读书人大多有本事,可就是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看他表情,乖官为了调节气氛,故意一笑,“哥哥是不是在心里头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心不够狠手不够辣未免难成大事。”

嘿嘿笑了两声,钟离摸着唇上胡须,道:“你倒是看得淡然,就不怕累及家人么。”

“怕,不过有些事情,真不能做,一旦做了,自己的底线没了,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乖官两世为人,有些道理是很清楚的,今天能为了自家狠下心来把颜家给干掉,那明天呢,是不是凡是威胁到自己的都给杀了,若是威胁到自己的是自己的亲人呢?

杀伐果断,说起来简单,就像是大乌龟德川家康,把丰臣秀赖灭了以后,连秀赖和他的孙女千姬生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外孙,不过八岁,也斩首于六条河原。仅仅因为外孙是丰臣血脉,会对他德川家统治日本造成麻烦。

生在太平盛世的乖官无论如何都没有这种杀伐决断之气的。

“这事儿,哥哥我帮你做,不会脏了你的手。”钟离依然觉得,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人,何况灭了颜家,有二十多万两现银子,至于那五百门佛朗机炮,难道那些海盗还敢不还给他?反了天了,老子这么大的舰队,不灭了他们。

“哥哥,不可。”乖官一把拽住钟离,钟离看着他,说:“兄弟,听我的,不过一商人,猪狗一般,杀了也就杀了,银子我分你十分之一,大家皆大欢喜,岂不是好。”

要知道,救了颜家,这二十来万现银子可就进了海盗的口袋,跟他们大明水军一点儿关系都没,二十来万,钟离也是动心的,何况又有乖官这事儿,也就是说,颜家威胁到他认为是兄弟的人了,这个借口,那可是大义,如果没借口,我杀你,未免心里头说不过去,毕竟是人都有底线,谁也不可能想杀谁就杀谁,即便颜家银子多,他钟离也不是以前的土匪,而是朝廷五品副千户游击将军。

如今有了借口,就好像一个充满诱惑的匣子被打开,大义在手,我不是胡乱杀人,我这是讲义气要救自家兄弟,何况还有大笔的银子,何乐不为?一艘两千料的大福船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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