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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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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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恕么?或许他应该是整个内宫中最有希望能救得下自己三人的了。不过他是否会冒这个风险尚不说,便是在实力上看,白胜都不行,他如何能行?不过是徒多一个受死之人罢了。
    难道要寄希望于自己身上的这枚铜钱?先不说拜托给杨九关此事的那人在哪里,便是就在当前花恨柳也决计不会将铜钱拿出——这是瞎子所说的护身符,也是自己来自熙朝的唯一一件证明。至于能证明什么,花恨柳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直觉认为这个铜钱就是一个凭证。
    如若这样说不通,那便说他念旧便是。
    想到瞎子,花恨柳不禁苦笑:自己当时鬼使神差之下答应了代他“传个话”,非但传话给谁尚不明不白,便是那几句如偈子一般的话究竟有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若是失信于他,真不知是怪他的话太深还是怪自己脑子太笨了。
    就在花恨柳在死前电念闪过各种念头准备认命时,一种莫名的情绪也逐渐在他心中堆结:为什么要认命?自己来到这里还一事无成呢,怎能就此就死了?瞎子让他转达的话怎么办?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天不怕会不会失望?雨晴公主又该是怎样的感受?是悲愤、绝望还是傻到要追随自己而去?还有杨武、佘庆、花语迟、温明贤、金正阳这些人,个个对自己既有关照也寄予厚望,自己这般死去,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还不能死!
    这个念头甫一闪出,便如黑夜中闪过的亮光一般深深吸引了花恨柳,那一闪亮光也在他心中由一个点变化成一条光线,又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由线变作光团,最终在半空中炸裂,撕破了遮蔽他的那漫天的黑暗。
    白玛德格眼看着三人下一瞬便将陨毁在自己手上,隐隐地竟有些兴奋。所谓的大越军中第一人,所谓的四愁斋、所谓的“打不过你却能杀死你”,都是一派胡言!
    马上,这军中第一人就要死不留全尸了;马上,这能杀死自己的人就要立毙于自己手里了;马上,这名动天下的四愁斋便要因他大越国八塔寺而黯然失色了。
    马上,这大越国便将是归他所有的了。
    脑中勾画着美好未来的白玛德格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他的目光仍然洞若明火,他仍然密切关注着眼前这垂死三人的反应。
    昏迷不醒便以为不必偿还对自己造成的断臂之痛了么?休做美梦!贫僧会将力度控制得刚刚好,待你醒来受尽噬骨之痛后再允你死去。
    眼中那是什么?绝望?不甘?还是痛恨?罢了,贫僧并非作恶之人,只不过欲行翻天大事也由不得心软,待你二人死后,便要一副上好棺材合葬了你们,也算得上是积天德吧!
    他在想什么?后悔自己方才的狂妄还是怨恨他那说话不靠谱的先生?预知未来这种事根本不可信,所谓的占卜,所谓的天机,所谓的大预言术,全是因为对未知恐惧,藉此来安慰自己的一种暗示罢了。后悔有何用?怨恨又有何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实力不济。
    眼前这三人,沦落于被自己支配生死的境地,都不过是因为太!弱!了!
    然而事实当真如白玛德格预料的那般顺利么?当然不会!他虽然也注意到白胜已开始有所醒转,杨简将看向自己的眼光痴痴地转向花恨柳。他虽然也注意到花恨柳脸上的不甘愈发明显,但综此种种他并未发现这其中蕴含有一丝的变故,也确信没有察觉附近有能够威胁到他的杀机。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玛德格疾若奔雷的身躯在靠近花恨柳身前不到半丈之后,便若撞到了钢板上一般难进分毫,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自己这蕴含杀势的一招竟然因此而被抵消,紧接着感受到的是远比自己所施之力更为浑厚的力量反噬而出,“砰”地一声,他若雪的白衣鲜血尽然,在夜色中如一片离了树梢的枫叶,身不由己地朝着所来之处以十倍之速疾退而去。
    此时本应是击败白玛德格的最佳时机,只需随身而上在追上他后给予致命一击,重伤的他断不可能立即反应过来,便只有等死了。
    可是,莫说寄希望于昏迷的白胜,即使是杨简与花恨柳,均已没有气力追身上去了。大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两人是感觉却仍是可望而不可即。
    “下次你这破玩意儿就不能靠谱地发动一次?”心中虽然因性命暂时无忧而欣喜不已,但对于花恨柳这个平时没有踪迹、使出来之后也不受其控制的防御能力,杨简仍禁不住抱怨一番。
    花恨柳却未应她,反而是瞪大了眼望向白玛德格退去的方向。那里有一道黑影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待最终看清时,不是言恕是谁?
    他这个时候来,该不会是临阵倒戈了吧?此时并非如开始时那般不明朗,谁若双方谁强谁弱业已见分晓,一切的抉择反而是握在了毫发未伤的言恕手上:他若就此了结了白玛德格,那么自然是花恨柳一方胜了;他若此时选择向白玛德格忏悔,那身处如此狼狈境地的白玛德格也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诚意。
    一切,都将在言恕的抉择后见分晓。
    “师父。”言恕并未向花恨柳一方看,只是走到了委顿在地的白玛德格身旁,躬身合十道。
    “你……你来了……”说着,他哀叹一声又道:“你终究……还是未听为师的话……”
    “师父恕罪。”听闻白玛德格如此讲,言恕下垂的头低得更深,歉然道。
    “无妨了……此时你来得正好……呵呵……”轻笑两声,白玛德格费力地抬起仅存的胳膊指向花恨柳一方,道:“替为师杀了他们!”
    “师父……”言恕此时方才望了一眼花恨柳等人所在的方向,但也仅仅是望了一眼,便又垂下头道。
    “怎么?这句话你也不听?”见言恕并未因此听完自己话后立即动手,白玛德格怒斥道。因为是重伤中气急而说,话一说完便不由自主地连声咳了起来。
    “师父息怒。”见白玛德格重咳,言恕慌忙伏低身子轻抚其前胸,帮他理顺些气。
    “弟子所来,只是想说句话的……”见白玛德格气消,言恕低声道。
    “哦?你要说什么?”似乎觉得自己对这个平时爱护有加的弟子说话太过于严重了些,此时见他仍为了自己心慌,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弟子就想说,师父您错了。”言恕一语既出,却令白玛德格以为是产生了错觉。
    “你……你说慢一点……为师,为师没有听清楚……”
    “弟子方才说,弟子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师父您一句:您错了!”言恕丝毫不觉得麻烦,又重新说了一遍。
    “你……”难以置信地,白玛德格看着仍然一脸人畜无害轻抚着自己胸口的弟子,喉结攒动了几次,最终艰难问道:“我哪里错了?”
    他此时说话,既未如开始那般称自己为“为师”,也未像与花恨柳等人说话时那般自称“贫僧”,而是只简单以“我”字概之,其中感情不难看出有多复杂。
    “师父开始的时候说今晚是‘三对一’,是错的。弟子当时虽在远处,但还是听到了。”轻挠了一下后脑,言恕此时竟是在对着白玛德格笑。
    “那你认为应该怎样说才对?”脸上回复冷漠的白玛德格声音中听不出喜怒道。
    “应该是四对一。”说完这句话,言恕直起身来,竟头也不回地朝着花恨柳这边走来。
    “唔。”白玛德格轻应一声——又或者他是说的“哼”,但就是这一声之后,便再也未动弹分毫。
    只是不知道何时,方才被言恕轻抚的胸前,此时还插着一只明晃晃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在心脏位置。
    至于匕首何时刺入的、有多少刺入了体内、刺入时有多痛,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灯笼姓柳
    花恨柳与杨简回到文相府的时候,天不怕也刚刚结束了对黑子的治疗,其他人早在这之前便被他打发了去休息。见到两人受了伤,并未多说话,只是招呼一声指着大厅中的两张椅子道:“坐到那边去。”
    这种待遇比着花恨柳预想的实在是差了太多——若只是天不怕这种态度也便罢了,竟然连金正阳、温明贤等人,也没有说过半个谢字,言谈之中甚至还有几分的冷淡,不禁令花恨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边帮两人包扎着伤口,天不怕一边听二人将今晚的情况细细道来,过后沉默良久才道:“你们觉得白胜所说可信吗?”
    这里所指,自然是他所说的在杀完两任大君之后,已经甘心不再报灭族杀亲之仇的事情。而天不怕如此问,想来也是考虑到金正阳等人没有过多和花恨柳言语并非是看花恨柳不爽,而是忧心白胜所说之话的真假。
    “我觉得他不会说谎。”见杨简有意反对,花恨柳抢先一步说道,一边说着还向杨简点头示意其听他说下去。
    “我虽和他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绝非小人之流,就拿这次对付白玛德格的事情来说,言恕的身份何等机密他也告诉了我们……”
    “你为何不说选圣女一事?”杨简反问一句,她并非对白胜有一件,如今晚对付白玛德格的表现来看,她也坚信白胜对他们有足够的善意——但也仅仅限于此而已,选圣女难道不是他与铁陀王一起撺掇着越国国母定下的计策?无论计策是否成功,但起码能够证明他对众人之前的态度是不怀好意的。
    “之所以将言恕的情况透露给你,是因为今晚事情成败必有结果,无论输赢言恕都是其中必须出现的一环,瞒也瞒不住。换我也是如此啊,一看兜不住了还不立即就找机会主动坦白出来,一来避免了因另一方不知情导致的尴尬,另一方面也能显示出我一方足够的诚意。”
    可以说,杨简的分析句句在理,花恨柳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不过在心中他仍然愿意选择相信白胜。
    “你们态度不统一就比较难办了啊……”天不怕听完两人的话摇一摇头道:“罢了,反正听你们的意思,白胜所受的伤没有三五个月是缓不过来了,纵使那个言恕再怎样有本事,想来也只能短期内帮他先稳定一下伤势,最快也得三两天之后才能有所举动,不若等明天再说便是了……”
    说完,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事,道:“黑子的情况比着预想的要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怕是要有多半边的身子不能动了……话也说回来,能活命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辛苦先生了。”花恨柳听完,虽然心中仍然期望黑子还似以前那般健全,不过想来也只是自己异想天开而已,既然天不怕如此说,那便已表明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自然是发自内心向他言谢了。
    “这……没什么好辛苦的,虽然白玛德格必死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我猜你们也不轻松……”天不怕被花恨柳郑重其事的道谢说得显然有些不适应,支吾了半天方道。
    “你莫非提前就已经知道白玛德格会死在他手上?”好奇之下,杨简问正起身想要去休息的天不怕道。
    “不知道啊。”天不怕一愣,挠挠头道:“我瞎猜的。”
    “瞎猜的?”杨简也不禁怪叫道:“这么玩命的事儿你竟然敢凭着‘瞎猜’就放心让我们去?”
    “怎么啦?”天不怕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你们不是好好的么?白玛德格也死了,皆大欢喜。”
    “可是白玛德格并非死在我的手上。”开始听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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