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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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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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罗王的口中仍是念念有词,似乎是想要诅咒单乌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力量支撑着自己起身,去继续撕咬单乌的血肉。
    偌大的厅堂,竟被阎罗王这连绵不绝的诅咒之声,衬托出了一种死一般的安静来。
    ……
    康成仍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三人之间的争斗他能感觉到,甚至他也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跳出去与单乌并肩作战,但是一种叫做侥幸的心理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康成也发现了单乌那看起来冷静自持胸有成竹的表面之下隐隐想要报复一切的疯狂,这种感觉在秦广王的提示之后越发明显——与楚江王几乎是如出一辙——因此他也意识到,单乌或许是想让自己这些人,全部都死个干净才好。
    所以,康成开始对自己的立场迟疑了,甚至开始隐隐期盼单乌能在秦广王的手里吃一个大亏。
    却没想到秦广王居然动用了天魔解体**。
    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功法,可以将人几十年的内力储存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这人可以在寻常争斗中使用的内力非但不会增长,反而会日渐倒退,甚至连人也会显露出生命力消逝的表现来,而后,在某个关键时刻,面对某个咬牙切齿的敌人,便可以将储存下来的内力在短短的一刹那全数爆开。
    这是用来赌博的招式,耗费几十年,搭上一条命,然而真正的效果究竟如何却无人可知,因为从没见人真正使出来过,只是传说中,想出这功法的人,靠着这搏命一击,杀死了他可能这一辈子都追赶不上的仇人。
    如此,秦广王耗费了十年光阴,修炼这天魔解体**,所针对的目标究竟是谁,便呼之欲出了。
    ——当然不是单乌,十年前没人会知道单乌的出现。
    ——文先生。
    这个名字就这样跳进了康成的脑海里,于是他不由地又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十年,他甚至可能还会再忍上两个十年……就为了对文先生做这拼死一击么?”康成默默地想着,“难怪他的武功越来越差人也老得飞快,难怪他情愿亲手杀了五官王也要得到投名状忍辱负重地活下去……难怪阎罗王会对秦广王的所有举动毫无异议,看来除了兄弟情深,他也是清楚地知道秦广王的计划与牺牲的……难怪,他会如此愤怒……”
    康成偷偷地抬起了头,往场中瞟了一眼,只看见一地的血肉模糊,甚至连那些血肉里有几个人,都不甚分明了。(。)。
    可康成却是一惊,一下子就抬起头直起身,两眼直勾勾地就往场中看去。
    单乌的气息已经消失,厅堂之中只剩下了阎罗王的诅咒,而这阎罗王,正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
    康成的眼里一亮,却又有些迟疑,于是维持着这样的姿态观望了半晌,方才爬起身来,拾起一边的长刀,小心翼翼地往场中走去。
    他先看了一眼单乌的状态,不意外地看见了他咽喉处撕裂的那处创口,断裂的喉管暴露在外,边上血管中的血也逐渐凝固,双眼翻白,面色青灰,显然已是死透了的模样。
    “真的死了?”康成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想到秦广王那耗费十年修炼的天魔解体,便随即释然。
    而后康成用刀轻轻地挑开了阎罗王身上那些黑布条,继而,挑开了他的肚子。
    仿佛戳破了一个水袋,哗啦一滩血水从那创口之中倾泻满地,甚至淹没了康成的脚面。
    康成站在血水之中,没有闪避,心里却突然涌现了一股狂喜。
    ——他还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
    疯癫又难缠的楚江王死了,武功几乎能算自己的两倍的宋帝王死了,与自己当了十年兄弟的都市王卞城王死了,那个一身肥肉无处下手的五官王死了,为了刺杀文先生隐忍了十年修炼天魔解体的秦广王死了,秦广王的兄弟阎罗王也不死不活了,甚至连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以一己之力弄得这阴曹地府十年规矩整个儿乱套的单乌都死了……
    就他泰山王康成还活着!

第63回 奖赏(上)
    泰山王康成,武功普普,谋略普普,人品卑劣,胆小怯懦,似乎永远只能跟在某些领袖人物身后亦步亦趋,很容易被人拖着鼻子走,但是现在,十殿阎王,除了文先生这个例外之外,只有他还活着。
    康成突然想起了最初的时候文先生说过的话:“你们当中不管是谁,只要能完全压服其他人,那么便可以跟着我离开这阴曹地府,真正干一番大事。”
    ——压服一词,自然可以拿生死来作为判定。
    “我还活着,所以是我赢了!”康成有些狂喜地叫了起来,甚至手舞足蹈,仿佛有一块天大的馅饼砸在了自己的头上,并且自己已经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了,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了不起的人物,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自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间帝王。
    这怎么不让康成欣喜若狂?
    却有一个冷飕飕的声音突兀地在康成的背后响起,直接将他手舞足蹈的动作给定格在了这厅堂之中。
    “似乎,你也不是什么识趣的家伙呢……”
    ……
    单乌从血泊里缓缓地坐了起来,上半身的衣物被阎罗王为了开膛破肚而扯了个干净,下半身更几乎是从一滩被天魔解体爆出的烂肉里重新成型,全身上下披着破碎凝固的血肉,仿佛刚刚出生还与母亲血脉相连的婴儿一般。
    单乌随手在自己身上抹了几下,发现根本不可能就这样抹干净,于是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从这一地血泊里站起身来。
    单乌第一脚,就踩在了仍在叫骂的阎罗王的咽喉之上,咔嚓一声,便有骨节破碎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让人牙酸的碎骨皮肉等等之类被硬生生碾成齑粉的声音。
    阎罗王虽然无法出声,却仍瞪着眼张着嘴在说些什么,甚至还在十分努力地挑着眉,对单乌露出怒气冲天的表情来,于是这面部肌肉的动作让他那离开了脖子的脑袋失去了平衡,难以控制地转向了一边。
    单乌的第二脚,便将这死不瞑目的一颗脑袋,给踢到了殿堂的角落,撞在了青石墙壁上,溅出一片奔放的血花。
    而后,单乌踩过那一地滑溜溜的血液碎肉,绕到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康成面前。
    “哦……”单乌张开嘴,略有些意外地叹了一声。
    “好吧,看起来你的确也不需要识趣了。”单乌无奈地摇了摇头。
    康成的脸上,是扭曲得完全变形的五官,僵硬得就和他这个被定格了的手舞足蹈的姿势一样——极度的狂喜到极度的惊恐,泰山王康成,竟是因此而气绝身亡了。
    单乌甩着手,绕着康成转了两圈,对于此人身亡之后却仍然不倒的现象啧啧称奇了一番,而后环顾着这一片几乎被血液染遍的厅堂,一些自得,一些无奈,一些畅快,还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叹,混杂在了一起,让单乌一时之间,竟是默然无语。
    ……
    天宫,据说是这阴曹地府里最为美好的所在,单乌从没去过,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找不到这地儿的入口。
    入口就在楚江王的寒冰地狱之中,而随着眼前的机关嘎吱嘎吱地转动,一扇暗金色的青铜大门缓缓地向着两边分开,一条宽广的可以让四架马车并行的台阶,就这样出现在了单乌的面前。
    台阶仍是青石垒就,然而不同的是,连接青石的那些缝隙之中,发着微光的那些东西居然都在缓缓地流动着,看起来仿佛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流漫过这些台阶,并消失在最底层的那一阶之上。
    台阶漂浮于虚空之中,周围都是茫茫的黑暗,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就好像十八狱与那幅壁画之间巨大无边的峡谷。
    漫长的台阶尽头,是一团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芒,仿佛是一轮真正的小太阳一样,单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文先生,就站在那一团光芒之中,微笑地对着单乌遥遥招手。
    ……
    这是一片水晶造就的世界。
    有亭台楼阁烟雨长廊,有琼花玉树摇曳生姿,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是由水晶构建而成,通透晶莹,更可看到那些墙壁之后人影憧憧,无数娇艳可人羽衣华裳的女子或歌舞或奏乐,让空气中都弥漫起让人遐思的气味来。
    流淌过桥下的溪流飘荡着浓郁且凝练的酒香,更有一种似乎应该是属于极乐散的独特气味,闻得单乌的脑袋都有些发晕,好在身体里的那点点凉意发挥了作用,让他没有站在桥上脑袋一沉,便大头朝下栽进这美酒汇成的溪流里。
    单乌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路过的一棵看形状应该是玉兰的水晶树,只能看出这树干之上纹理清晰,枝叶花朵与其说是栩栩如生,不如说本来就是活物,那些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没准过两天就会开出更加大朵的玉兰花来,而这些如今仍缀在枝头的花朵,也同样会凋落下一地的花瓣——就仿佛那个在茶杯之中凋谢枯萎的花朵一样。
    这样的联想让单乌微微一愣,看着那些水晶玉兰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情绪。
    文先生显然注意到了,微微的诧异之后是满意的微笑:“你的感觉没有错,这棵树就是活的,只不过,作用在它身上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而是三百年。”
    “三百年?”单乌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向文先生。
    “花开需要三百年,花落需要三百年,如果侥幸结成了果实,同样也需要三百年。”
    “这么一说,这岂不是一棵神树了?”单乌瞪大了眼睛,重又回头打量起这棵水晶玉兰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文先生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单乌一眼,背着手继续前行,而单乌也收回了心思,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文先生的身后。
    “还请文先生指教。”单乌微微前倾着身子,问道。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什么人?”文先生微微偏头,问道。
    “修……真之人?”单乌一愣,想起来那一晚的惑人月色,心底莫名就有一股戾气翻腾,身体中的凉意随即活泼了起来,将那丝戾气给牢牢地封了起来。
    “记性不错。”文先生点了点头,“这里曾经是我的师门……这地儿,本来就不是给这些凡人们住的。”
    “那么,又怎会如此?”虽然文先生的语气看起来只是很平淡的介绍,但是单乌的提问却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因为他总觉得一个人的师门的消失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修真之人的师门现在塞满了一堆乌烟瘴气的凡人,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单乌揣测不了文先生的想法,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更谨慎一些。
    “时过境迁而已,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颗坚定的求道之心,并像我这样走这么远的。”文先生的语气里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这反而让单乌更加地不安了。
    “当年我为了寻求更高的境界,远赴外海,去了别的修真圣地拜访,之后更是闭关百年,回来之后,却发现当年的宗门如今只剩下个外壳,还有一些不甚有价值的灵物……譬如这些芝兰玉树等等,其他所有的人或物,都没能留下来些许,甚至连这个壳,都还被一群凡人们占据了。。”
    “所以,你想将它收回来?”
    “不。”文先生摇了摇头道,“既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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