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为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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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为君妻-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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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紧抱住几近晕厥的叶缪,叶绎再一次泣不成声。
  等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了怀中。臂膀的主人,带着哭腔喊了声他的名字:“叶绎。。。”
  身体一僵,随即更加悲从中来,放任自己瘫软到那个坚实的胸膛上,叶绎哭成了泪人。
  肖眠阁抱着叶绎,叶绎怀中是叶缪,叶缪死死搂紧了骨灰盒。周围围满了士兵,泰齐的、南平的,年老的、年幼的,健全的、带伤的。。。没有一个人嘲笑这个怪异的姿势。
  
  连日奔波,食无桌、睡无床,哭着哭着,叶绎在叶缪昏过去之后也倒在了肖眠阁怀里。
  擦擦眼角的泪,俯身吻去叶绎脸上的泪水,肖眠阁示意手下将叶缪抱起来,然后自己轻轻将叶绎抱起,感觉到他明显变轻的体重,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心里绞成了一团。
  听到大齐包括主将副将在内全军覆没的消息的时候,茶碗瞬间从手中滑落,跌碎在地上,连泼出的热茶烫伤了脚都毫无所觉。叶绸叫了他十年“肖大哥”,他怎能不心疼?可是,在第一滴泪滚落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叶绎。
  怕叶绎会受不住,所以马不停蹄赶来。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还是比叶绎晚来了一步。一眼看到那个跪倒在地的身影的时候,顿时心痛到无以复加。在听到叶缪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眼泪刷得也流了下来。这是他疼爱了十年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却胜过了亲兄弟。他诈死的时候叶绸为他哭了一夜,如今叶绸死了,他才明白了他当日的感受。
  为什么当初,不阻止他来战场?!这都是他的错。他辜负了叶绎的嘱托,他没有保护好他!他不配,做他的肖大哥。。。。。。
  
  本就总是睡不够觉的叶绎在极度的疲劳中一旦睡了过去就很难醒过来,何况肖眠阁还给他安排了寂静到针落可闻的营帐。所以等他自然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四周一片漆黑,蓦然醒来不知身在何处,首先回想起来的是叶绸已经不在了的事实,鼻头一酸立刻便要流出泪来。
  “大哥,你醒了?”叶缪哭到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叶绎慌忙将泪水憋了回去。
  “小缪?”黑暗中只看到模糊的一团,不自觉地朝他伸出手去。
  叶缪伸手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起来洗洗脸吧?”
  小缪,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几个时辰前还哭到晕厥过去,为什么一觉醒来他竟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让他有了小绸其实没有死的错觉。
  松开他,起身点灯,叶缪在灯光中回过身来:“你睡着的时候我去其他地方看了看,流寇已经清剿完毕,只剩下最后的收拾战场了。阿绸战死的地方我也去了,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灰烬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橘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明灭,当他用极其冷静的语调说到叶绸的时候,叶绎的心还是猛地抽紧了——叶缪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平静。。。
  叶缪已经给他备好了水,显然早已在等着他醒来。捧起凉水扑到肿胀到难受的眼睛上,叶绎突然想起了肖眠阁。
  对啊!他最后应该是倒在了肖眠阁的怀里的。。。“眠阁呢?”
  “他陪我看过战场后就回了中军帐,你洗完脸我们就过去找他。”
  叶缪,太过正常——叶绎本以为是这样,但是当两人出帐去找肖眠阁,看到叶缪抱着叶绸的骨灰盒的时候,叶绎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更加强烈地不安了起来。
  中军帐里灯火通明,肖眠阁端坐在主位上,见叶绎和叶缪走进来,便站了起来,其他在座的人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肖眠阁没有走过去,他用接待别国使臣般的口吻向兄弟俩一一介绍道:“这是泰齐大将军沈侯宅,这是南平主帅郑凡,泰齐唐兴,南平王谢。”
  点头落座,未待兄弟俩开口发问,王谢便抢先开口道:“大齐两千将士全部罹难,我等均深表痛惜。此事本应向天子使臣详细禀报,但既然两位与泰齐世子交情不浅,也不妨在此对两位明言。”
  叶绎当然也想知道叶绸是因何而死,但是他没想到叶缪竟然在他熟睡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心里不由得汗颜。可是,肖眠阁一脸生疏,却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之前搂紧他的时候不还是深情款款的吗?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叶绸之死事有蹊跷?
  “半月之前,我们已对流寇形成了合围之势,但是流寇凶狠异常,为了减少我军伤亡,我们计划先断掉流寇粮草,然后拖垮流寇逼其投降。你们也知道,大齐兵士来此只是在一旁掠阵,我们并没有打算让他们上前厮杀,之前也都是这样做的。但是,眼看得胜在望,在我们商议如何断其粮草的时候,郎司马却突然要求由大齐兵士悄悄潜入流寇后方烧毁粮仓。”
  听王谢说到这里,叶绎猛地抓住了叶缪的手,叶缪声色未动,继续听王谢道:“我们自是不同意他的要求,但是他却拿天子的威严来威吓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同意。”
  “你们两军十几万人在,竟然让大齐区区两千人去冒险烧粮吗?!”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叶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颤抖了。
  “当然不是。郎司马坚持出阵,我们不好驳了大齐的面子,所以只能同意。但是为了保护大齐将士,我们两国各派了一万人在两侧相助。南平军由我带领,泰齐则由唐将军领兵。我们约好一见火起,立刻便前去接应,但是可惜,一直都没有见到火光。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焦急等待,直到听到近处的厮杀声才明白郎司马失败了。可惜的是,前去救助的时候已经迟了。”
  “烧粮仓需要悄悄潜入,郎司马不可能带两千人前去,为什么最后却全军覆没了?”抓着叶缪的手已经汗湿了,叶绎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据当时受重伤后来死掉的大齐士兵说,当时郎司马带了不少人过去,惊动了粮仓看守,流寇察觉到两国主力在前面的大举进攻不过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佯攻,于是派重兵到了后方,悄悄解决掉了郎玉带的人,在近处的叶副将猜到郎司马可能失败了,为了完成任务便带人再次潜入,正中了流寇的埋伏。”
  区区士兵,竟然能看透全局?!感觉到叶缪身子紧绷了起来,叶绎又问:“那流寇为什么不留下主将做人质?”穷途末日的流寇,会留下人质以命换命才合情合理吧?
  “世子夫人不上战场可能不知道,流寇猖狂至极和一般人不同,流血拼杀是他们的荣耀,手起刀落不留活口才符合他们的性情,他们是不耻用俘虏来换得自己的性命的。而且,说实话,我们重视郎司马和叶副将,流寇却未必将两人放在眼里。或许,流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在这个时候叫叶绎“世子夫人”,讽刺他跟个女人似的不上战场只逞口舌之能,叶绎可以忍气吞声不计较。但是,想到自己珍爱的弟弟不仅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还被别人毫不在意地杀掉,他怎能不伤心、不愤怒?脸色,已经铁青了:“这么说一切都是大齐将士的错了?”王谢的理由无可挑剔,就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似得对答如流,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起疑。
  “我这人说话直,还请世子夫人不要见怪。但是,在我看来郎玉至少犯了五个错误:第一,他不该为了争功抢胜强令大齐士兵出头。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之前他都乖乖躲在后面,后来在大局已定、得胜在望的时候才坚持要出阵,怎么着也很可疑。第二,他不该带大队人马去做需要悄悄潜入的任务。这个只能说是因为他经验尚浅,之前我们提醒过他要少带人去,没想到忠言逆耳他终究没有听进去。第三,紧要关头他不该判断失误,不知何为轻重。既然潜入被人发现,他就该立刻放火随便烧着点东西好让我们得到信号前去相救,而不是非要成功烧着粮草,硬往里闯。第四,他不该一味自大,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应该早早跟叶副将说好,若是他回不来,不得前去救他。若是如此,也不至于全军覆没。第五,也是他最大的错误,作为主帅,他不该亲自上阵,以至由不熟悉战事的叶副将带领全军,轻敌冒进。而叶副将作为聪明的叶家人,没有从旁劝诫,也是大错特错。”
  “你的意思是,一切全都是我们大齐的错了?”冷冷看王谢一眼,目光慢慢转到肖眠阁身上,见他仰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睛,心下一凉把目光移到唐兴身上:“他说得句句属实吗?”
  “回夫人的话,当时末将也在那里,亲眼所见,事实正如王将军所言。”
  夫人?好个夫人!好恭敬的态度!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泰齐侯国的世子夫人了!猛地松开叶缪的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叶绎冷哼一声大声叱道:“一派胡言!”目光扫过唐兴、沈侯宅,落到肖眠阁身上,然后掠过郑凡,盯到王谢脸上:“我虽不知郎玉为人如何,却知道小绸是什么样的人!首先,他绝不会为了争功抢胜而置大齐子弟于危难之中;其次,就算不得不战斗,他也绝不会因小失大让全军覆没!”
  “泰齐世子夫人,就算你了解平时的叶绸,你也不可能了解战场上的叶绸。不上战场的人,是不会理解被鲜血染红了眼的感受的。”一直未说话的郑凡噙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开口道:“何况,据我所知,叶绸上战场是有他的私心的。他会不会争功好胜,还不一定吧?”
  “少含血喷人了!你又懂小绸什么?!”叶绸走的时候,曾经带着那么耀眼而自信的笑容说他会和郎司马带着这两千将士一并凯旋归来。他这样说,绝不是因为自大,而是因为他知道大齐将士没必要上前厮杀,全部归来,完全能够做到!那样的叶绸,不可能不考虑士兵的安危,不可能为了被封为大夫而置士兵的性命于不顾!
  “大哥,”声音嘶哑,一直未曾开口的叶缪此时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和进来时没有什么变化:“不要跟他们废话。”和叶绎并肩而立:“有话,问肖大哥就行了。”
  视线,再次落到肖眠阁身上。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睡着了般沉默着双目紧闭。答案,其实已经有了。可是,还是想最后确认一下:“眠阁,睁开眼睛看着我。”
  肖眠阁慢慢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他的姿态,如同静默的山岳。
  “眠阁,小绸叫了你十年大哥,你也认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吗?”
  叶绎的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着,却仍旧那么清亮。直直地看进他的双眸中,肖眠阁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回答道:“泰齐的将军,不会说谎话,我相信他们。”
  好,好!好极了!“那你也觉得,大齐两千将士无一生还是咎由自取吗?”
  “我不能说泰齐和南平毫无责任,但是大齐领军判断失误是导致不幸发生的主要原因。”
  稳稳坐在那里的人,拥有着熟悉入骨的面孔,可是内在,却完全陌生了。做了世子,果然是不一样了!咬紧嘴唇,再也无需多说,叶绎拉住叶缪转身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肖眠阁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抢过去便要抓住他。
  叶绎反身后退一把推开他,掌风一扫,在尚沾着仆仆风尘的半截衣襟飞落在地之前,曲腿旋身在松软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站直身子,挺胸昂然:“割袍断义、划地休妻。肖眠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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