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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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辞-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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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照面,一旁的侍卫便在问责,“大胆刁民,见了陛下为何不拜?”
  两人没有动静,倒是庆南帝看了一眼殿门,“你们都下去。”
  “是。”周围的侍卫宫人次第退下,最后关上门。
  看周围碍事的人都下去了,路颢便开始戏谑,“承公子,几年未见你倒是越来越威严了,如今想要见您一面害得过五关斩六将的。怎么,我这个山野村夫到底用不用给你行个三叩九拜的大礼啊。”
  “天……路神医。还望您能够救归远一命。”
  “在下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天医绝了,即便是天医绝也有见死不救的权利吧。”见庆南帝放低了身段,路颢便端起架子来。自己这一生是带过不少的徒弟,可最心疼的就是雁影,可眼见着这个孩子用情至深却被伤成这般,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口气的。
  “朕,求您……”
  “陛下又何必如此呢?草民一介布衣可是经受不起。”
  “所以的错都是在我的身上,先生要打要罚权且冲着我来好了。归远他毕竟是您的徒弟,现在命悬一线还希望您出手搭救。”
  路颢终于收起脸上的冷笑,“命悬一线你想起心疼来了?陛下,再好的医术也只能医身医不了心,没人能经得起您这般地折腾。”
  言罢,一甩衣袖进了内室。
  
  王择木为王宫贵胄看了大半辈子的病,施针下药的事情做得多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的犹豫,倒不是怕皇帝的责罚,反正自己已经在太医院呆了这么久,顶多是强制辞官告老还乡罢了。是有多少年了呢?上一次质疑自己看脉的结果,毕竟这汝南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当年他受了伤全都是自己施针止住的血,就连上次的剑伤也一样,可以说在包扎上药的过程中王爷的全身已经快让自己给看遍了,王爷的身体就是陛下出来质疑(其实他看得比你更全面……)自己也不不应该质疑的。可是这种脉象出现得千真万确。
  为什么?
  王择木没有问,他不敢问。
  这宫闱之中有太多的事情都是秘密,是涉及皇家尊严的,如果自己开了口掉的便是脑袋。况且以刚才陛下震惊的表情(他那是懊悔不是惊讶)来看,恐怕这件事就只能问汝南王自己了。可是这汝南王爷他能不能醒过来还得另当别论。(他要是醒不过来你就也收拾收拾,准备去长眠吧~~)
  结果就在这个档口上冲进来一个人,伸手便起了王择木针,那手法很是熟练竟连他都看不大清。正想要跟他理论,却看到皇帝就跟在后面,默许了他的行为。



21、归心言

  路颢施针起针的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担心着躺在那里的启芸鸿,完全可以把他的动作当做是一场艺术表演来看。只是现在在这钦兰殿里,没有人能有这般的心情。
  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路颢转过身来,“陛下,胎息我已经暂且替他稳住了。接下来就该由你来守着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
  “看造化吧,具体能不能醒还是一回事呢。这一次他失的血太多了,而且之前的亏损都还没有补全。”路颢慢慢的到一旁喝茶去了
  “为,为什么……”
  “这不该问陛下您吗?”断影掏出一粒蜜丸给启芸鸿含住,“我不知道宫主他到底是有哪里对你不住了,就算是曾经有现在也该还清了。”
  “他没有做错,是朕对不住他……”
  “只是一句对不住就划清界限了?为了让你逃脱冰冷的珞王府,他带着传位遗诏远走江湖;为了让你看见亲情,他冒着被告通敌的危险带你去看当年的元妃;为了求天医绝出手解毒,他在山谷里跪了一天一夜,结果滑胎差一点死在雪地里……后来呢?你答应过的浪迹天涯行侠江湖呢?”
  “你说他曾经失过一个孩子?”
  “你以为呢?你以为凭宫主当时的武功会轻易地病倒,会那么容易就变得如此虚弱?”断影说着便用佩剑划开了自己的手掌,让瑰色的鲜血滴进启芸鸿的嘴里为他补血,“宫主他用情至斯,可你的诺言却从来都没有兑现过。宫主费尽心机为你排除异己,铺好登基的路,帮私奔离开皇宫的先帝和元妃安排好去处……他甚至是连你登基是穿的龙袍都准备好了。可最后得到的居然是你的刀剑相向。承公子,恩将仇报也要有个限度吧。”
  短时间来的信息量太多,启浩承一时间还来不及消化。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登基,原来父王母后并没有逝世,只是一起离开皇宫而已。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被褥间苍白消瘦的面容,他到底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
  可他此时又注意到了点别的什么,“断影,你的血?”
  
  那一天断影说过的话让庆南帝独自消化了好久,原来自己的孤陋寡闻让自己错过了这么多?归远,你为什么之前不肯告诉朕这些呢?是怕朕接受不了而嫌恶,还是拍朕一时承担不了这些而逃避?
  原来朕竟是忽略了你一早便已和盘托出的真情。
  “陛下可听说过生就瑰血的后藜人?祭祀少年甘愿承受熔入巨鼎之痛,只为心爱的男人的病痛得以救治,痊愈后的男人发现自己已失去所爱,便用自己全部的灵魂去侍奉神灵,最终让与他们相同的族人得到神灵的眷顾,成为虚凤的后人。”
  “至今我仍不知这对自古痴情的后藜人而言是一种幸还是不幸。”
  “凤遇凰为雄,遇龙则为雌。后藜的男子也是这般,若是与一个女子在一起也不会与旁人有什么不同;可如果遇见一个能让他深爱让他刻入骨血的男人,就是万劫不复。”
  “后藜男子若是于自己心爱的男人交合,便会像女子那般珠胎暗结。届时他便必须要分外注意,因为男人怀孕生子会比女子辛苦得多也危险得多。在此期间的人很多时候是没有内力,要是妄动真气便会有经脉寸断的危险。”
  
  也就是在这一天,云贵妃诞下一子。受封淮王。
  又过了些时日,庆南帝终于调查到了当日的真相。原来云贵妃本就是过去想要做些什么嫁祸到汝南王的身上,却不想一个失足竟然两个人双双落入水中了。
  启浩承这才知道为什么那天自己闯进晟泽殿时,归远会是那么虚弱,而自己不怜惜也就罢了,还对着他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大发雷霆,还命令他到佛堂去为别的女人祈福……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据史料记载,平南三年初,禁军找回了流落民间成王妃,立其为后,随之带回的还有长子启念阳。帝喜,大赦天下。
  六月,云贵妃欲袭击皇后未成,早产。生二皇子启念过,封淮王子孙不承其位。因皇后受惊险些滑胎,云贵妃被贬冷宫思过。
  随之,皇帝肃查朝堂贪腐之风。月末,右相因受弟子牵连告老还乡。
  七月初三,大皇子生辰,受封太子。
  
  庆南帝散了早朝回到钦兰殿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朝堂中都已经变过天了,可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直就这么睡着。
  经过了一个月的调养,虽然依然消瘦可面色上已经红润了许多。甚至庆南帝在每天批奏章的时候都期待着他能够醒过来,却每天都抱着失望入眠,而每天清晨又在期盼着他投来的目光。
  默默地坐过去,从沁梅手中接过温好的参茶。
  “他今天还是老样子?”
  “回陛下的话,适才您上早朝去的时候,宫…王爷他醒过来了一次,刚刚才又浑浑沉沉地睡下。”现在的沁梅身份是钦兰殿的女官,只得向宫中的人一样称呼。
  “那你有没有让他吃点什么?”
  庆南帝慢慢地把参茶喂给他,却看到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生,眉头皱了两下便不愿再张开嘴了,庆南帝没法子,只得帮他把嘴角擦干净。
  “算了罢陛下,王爷他就是醒着也喝不下去的。”
  刚才启芸鸿醒过来的时候她倒也是喂了,可人家刚喝了没两口就又不由分说地全都给吐出来了。其实在落水之前他就已经经常什么都吃不下了,可能是身体的底子已经给破坏掉了吧,这次的反应尤为严重,每天就只能光靠喝药强撑着。
  庆南帝叹了口气,接过布巾给床上的启芸鸿擦拭着手臂。
  突然想起那年夏天自己不小心擦伤他的手臂,虽然只是一个细小的伤口却依然需要仔细地包扎。记得那时他的手臂虽然有些纤细,但肌肉还是结实的,不似现在只剩下一层皮。
  
  “从明天起,开始练习射箭吧。”记得那时他还板着脸戏谑自己,只是从小自己就在他的积威之外,居然还嬉皮笑脸地问他缘故。
  “看你现在一点准头都没有,学这么高的武功还不是自残么。”
  “怎么会?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你要是怕再被我伤到,那就换别人来教我好了。”
  “别人教不了你的。”
  “我悟性哪有那么差啊!就算是别人不行,四影使总该没问题吧。”
  可那人却还是摇摇头,“在整个暗影宫里,这飞羽剑我只教给过你一个人而已。”
  。。。。。。
  
  从回忆中醒过来的庆南帝伸手便把启芸鸿抱到一旁的轮椅上,“一直呆在屋子里很闷吧,归远,我们出去透透气。”
  御花园的石板路弯弯曲曲的,但总还算平稳。身后的宫人侍卫战战兢兢地跟着,明知让皇帝亲自推着王爷出行不合祖制,可是谁也不敢贸然开口。终于是停在了一处凉亭,宫人们算是舒了口气,开始把茶点布在正中的石桌上,可茶未奉上皇帝就拔出宝剑一跃而下。
  身后的侍卫险些以为是有刺客闯入了,好在入眼的只是皇帝花间舞剑的英姿。
  凉亭外是皎色的月橘花香正浓,星星点点地聚成一簇。
  “飞羽剑,出鞘留影。是要像风一样,迅猛、自由、防不胜防。”
  阳光有些刺目,却又让微摆的柳梢送过一丝的清凉。
  “不要犹豫,不要退让,只有紧紧抓住才不会让你想要得到的随意流失。”
  赤色的身影在碧绿的树木间穿梭,衣摆却不惹半点纤尘。
  “承儿,看你在这里舞剑,似乎这世上最好的美景都在岫云岭了……”
  
  凉亭斜撒的阳光下,一只苍白的手慢慢抬起,接住一片飞起的落英。
  
  。。。。。。
  
  是夜,皇宫深处张灯结彩,像是庆祝什么重大节日一般。
  平日里总是清冷死寂的钦兰殿今天总算摆脱了往日的严肃与压抑,所有的宫人都欢天喜地起来。
  启芸鸿看着周围一片灯火通明,只得无奈地笑笑,“陛下,这也是…太夸张了吧。”
  “不碍的,他们也都看出来了,今个朕高兴!”
  “那好。陛下开心就好。”
  庆南帝突然撒娇似的蹭到启芸鸿的身边,“别再陛下陛下地叫朕了,归远,朕听着就感觉你离朕特别特别地遥远,总感觉你是又要走一样。”
  一旁的宫人惊得几乎眼球脱眶,却只能假装着不动声色。这是皇上吗?这还是手腕老辣雷厉风行的皇上吗?他就这么贴在王爷的身边,哦,这样亲昵也没有关系,反正平日里皇上对王爷万分关系亲侍汤药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的头居然靠到王爷的身上蹭了两下。这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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