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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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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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脖子下这片,你看,有点淡淡的淤痕。”仵作指了给他们看,“想必是死前受到压挤所致。”
  陶舟看了落烨的笔录,问道:“你是说,他是被卡住脖子,然后一刀刺进胸口致命的?”
  “对。”
  陶舟有点泄气,此时已过了晌午。拖了落烨出来,才发现外面天色昏暗,远处有黑云渐近,滚滚欲来。
  “看样子下雨,我送你回去。”
  落烨说完,正要写出来,陶舟已经接了话,“这都过了晌午了,我们还没吃饭呢。走,去看看当地有什么好吃的。”
  刚从棚内验完尸,任谁都不会有胃口。见落烨踌躇,陶舟又加了一句,“天太冷,喝口热茶也行。”说话间口里白气直冒,落烨见了,便依了他。
  两人走到街上。塞外的吃食,以面为主,辅以牛羊肉和乳品,蒸煮烤炸,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出家人入不了口的。两人一路走来,也没挑中哪家。眼看天色将变,街上的小贩都忙活着,有的在收摊,有的正给自己的铺子打雨帘。
  正逛着,已有雨点落下,淅淅沥沥打在帘子上。陶舟拉了落烨,在一个茶馆的篷子下避雨,那店家见了,便招呼道,“看这天一时半会好不了,下雪也有可能,两位不如坐下喝壶茶,暖暖身子。小店还有刚出炉的羊肉包子……”话一出口,想起落烨是个和尚,又加上一句,“本店的粘豆包也是一绝啊。”
  陶舟没看明白,望着落烨,一脸询问。
  落烨道:“就在这吃点吧。”说着拉出凳子来,让陶舟坐了。又对店家道,“来壶茶,要碟干净的素包。”
  “绝对干净,这位大师。”店家应着,转眼拿来了茶点摆在桌上。
  陶舟摆了茶杯,倒上热水,捧着暖了暖手,喝一口,“跟我说说吧,你回去后的事情。”
  放下茶,陶舟摊出一只手,放在桌上,示意落烨写字。
  落烨一愣,随即明白陶舟所指,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心里沉得发苦。然而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说。
  “我到之时,已经事发十来天了。官府敛了尸,案子送交刑部会审。”
  “听说是在五月初五那天晚上,陶家被洗劫,一百三十四口人……无一幸免。”
  “凶手还放了一把火,烧了陶家大宅。我去看过……”
  每个字的每一笔,划在陶舟手上,都割的他生疼。陶舟轻轻闭上眼,想象自己手掌皮肉翻起,挑断筋脉,血肉模糊的样子,才稍稍觉得好受一些。
  “你……怎么了?”落烨捏了他手,一阵冰冷。
  “没什么。”陶舟回过神来,“身上有点发软,吃点东西就好了。”说着抓了一个豆包,抖着手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血,包子赤红一片。
  血从陶舟的鼻子里,汹涌而出,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落烨忙活了半天,终于帮他把血止住。临走时,店家还在嘀嘀咕咕,心疼被血染脏了的桌椅地砖,担心能不能擦的干净。
  外面雨势依旧,诚如店家所说,一时停不了。陶舟立在屋檐下,等落烨去借了伞来,两人出了门沿着街,往北走。
  到了一个巷子口,陶舟停住,转身对落烨道:“从这条巷子穿过去,到西边那条街上,转角处有家当铺,叫厚金阁。你去通知馆瑶,让她来这里典当一样信物,就能见到太子了。”
  “那你呢?”落烨看他脸色苍白,衣服血迹斑斑,很不放心道。
  “我没事。”陶舟吸一口气,鼻子里满满的血腥味,“我去跟太子交代一声。”
  落烨撑着伞,透过水帘看他。
  一阵风吹过,雨水扑进来,打在晃动的衣角,更显得陶舟身影飘零,忽远又近。
  一时间,落烨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好在如今,陶舟也是听不见的……
  馆瑶收了口信,便赶紧换了便服匆匆赶到。可是进了当铺,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叫你们掌柜出来。”馆瑶道。
  “掌柜不是说见就见,姑娘,你有什么事么?”当铺的柜台里,伙计头也不抬,敷衍道。
  “我……当个东西。”
  “从这个窗口送进来就行了。”
  馆瑶从没来过当铺,倒是觉得新鲜,摘了只耳环递了进去。
  伙计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对馆瑶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是姑娘,你只当一只,可就不值钱了。”
  “我……”馆瑶一时气结,但又不好声张,直叙来意。只好劈手夺下耳环,狠瞪了那伙计一眼,将陪在一旁的落烨拉了出去。
  一出门,馆瑶就质问落烨:“怎么回事,姓陶的又在玩什么花样?不是说当个东西就行么……”
  “他说这个东西,要我们四人都曾经手过目,才足以为信。”落烨解释道。
  “四人都经过手……”馆瑶也是聪明人,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冷冷哼一声道,“亏他想得出来。”
  再进去便不多话,将那物件直接拍在柜台上。
  伙计过来一看,立刻赔笑道:“这东西稀罕,我得拿进去,让老朝奉估个价。”
  “行,快去快回。”
  此时陶舟已更了衣,正坐在内堂喝茶,收了伙计拿进来的东西,便吩咐去领他们进来。
  馆瑶阴着脸进来,扫了一眼屋子,便不耐烦道:“人呢?”
  “没在这儿,外面人杂。”说着陶舟起身,领二人到后院,打开西厢房门。屋子里点了灯,生了炉子,又暖又亮。一名着了当地染的靛蓝布衣的青年男子,转身便迎了上来。
  “皇兄。”馆瑶见了他,立刻松了口气,上去扶了他。时隔上次两人相见,已经差不多一年了。
  “你没事就好。想不到晋王连自己都保不住,我真怕你也……”馆瑶紧紧抓了周然的袖子,似乎还心有余悸。
  “我没事。”周然让他们都坐了,“不过说来蹊跷,我与晋王一同被俘,之后却被单独放出。有人告诉我出城后有人接应,还发了我出城的令牌……”
  听了此话,馆瑶微微蹙眉,瞥了一眼陶舟。
  陶舟有点出神,没仔细看两人说话。好在落烨已经将周然的话录了下来,呈到他面前。他抄经多年,下笔如风,倒是不耽误工夫。
  “那后来怎么没出城?”陶舟看了后,也没理会馆瑶,自顾问道。
  周然想起陶舟听不见,便也拿笔沾了墨,写在纸上,“我听鞑靼兵议论,说抓了一个姓陶的汉人,当官的,会妖术,我便猜是你……”
  “你听得懂他们的话,怪不得。”陶舟喃喃道。
  “然后呢,就因为这个,你没出城?我可是……”馆瑶一急,差点脱口而出。
  周然看了馆瑶一眼,接着写,“后来我就扮成鞑子,进去打听你。好在当时吴将军围城,乱的很。”
  “你身份特殊,以后还是别这么冒险了。”说完,陶舟起身,“你们兄妹叙旧,我与落烨先走一步了。”
  周然见了,也忙忙起身道:“二弟怎么了?这么见外,你我也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陶大人回去也好,免得吴阔生疑,到处找人。”这话是馆瑶说的。
  陶舟都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长公主说的是,眼下吴将军,还是个变数。”说完便要拉落烨出去。馆瑶见了,赶紧又加一句,“落烨别走,留下来为我们把风。”
  落烨抬手就要施礼回话,被陶舟抢先道:“是,照公主说的办。”
  出来后掩上门,陶舟对落烨道:“我先回去,你在外面帮他们把风,千万小心,知道么?”
  落烨有话,如鲠在喉,吞吐了一下,却还是没出口。
  陶舟明白,想去握他的手,以示安慰,却发现自己已经冻僵,指头都不灵活。怕他忧心,最后还是作罢。
  外面雨小了,却加了雪子落下来,打在人身上,落在脖颈间,冷得刺骨。
  天气不好,也没什么生意,小贩都早早收摊回家了。街上冷静的很,陶舟一个人走回去,雨雪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白马有情

  “晋王死了,起兵的事就要暂缓。所以皇兄,你还要再忍忍……”
  “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东躲西藏,不见天日。”周然笑道,“有时候我甚至想,这天下到底谁坐,除了自己之外,对别人,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听闻此言,馆瑶抬头看他。寒夜中,灯火下,人还是那个人:儒雅清俊,器宇不凡的太子殿下,先帝的长子周然,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但失势多年,东奔西走的风霜还是无处隐藏,眉宇间都有了疲态。
  “别这么说皇兄,如果没人在乎你,我和阮大人又算什么。南边亦有义士在为我们募兵,眼下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我明白,三弟登基的一番清洗,朝中早已无人。一直以来,都是有钱无兵,有兵无将。不然你又怎会委屈下嫁……”
  “别说了皇兄。”馆瑶打断他,“吴阔是个好人,嫁他我不后悔。可惜的是,我还是没能将他争取过来。到底是三弟棋高一着,懂得用陶舟来拉拢他。”
  说到陶舟,周然心头一荡,涌起别样滋味。陶家灭门之事他已有所耳闻,想到馆瑶、阮贺等人,眼下也是置身险地,心中不免内疚重重。他叹口气道:“其实三弟在位,你一样做你的长公主。如今却跟着我,前途未卜……”
  此时灯火暗了下来,却无人去挑灯芯。静静地,能听到窗外的雨雪。
  “皇兄,还记不记得父皇有一枚极珍爱的田黄石印,晶莹剔透,煞是可爱。”馆瑶忽然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指被你摔坏的那个?”
  “对,父皇知道后大发雷霆,那时我还只有八岁。”
  “我知道,所以你吓得不敢承认。”
  “三弟为了维护我,就说是阿甲打坏的,阿甲是我的乳母,一直都很疼我,可父皇却要将她乱棍打死。”
  “可你还是没有说出事实。”
  “我到现在还很后悔……后来当皇兄你站出来承认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三弟却死活不松口,一口咬定是阿甲打坏的。”
  “最后父皇也没辙了,只好各打三十大板。”三人儿时玩耍的往事,历历在目,似乎刚刚过去不久,“怎么,难道你为这件事记恨到现在?”
  馆瑶摇头不语,站起身探到窗口,看到落烨坐在檐下,如塑像般一动不动,雨雪打在他身上,湿了半边。
  她皱了眉头,转了身道:“我换了吴阔的折子,上面写的是晋王重伤,想必一时半会儿,三弟还不会轻举妄动。”
  “只能这样了,能争取点时间也好。晋王的人马在路上,应该快到顺德了。”
  “差不多,我得早点起程。黎将军是晋王的心腹,招降他应该不是难事。”
  “但你一个人去,我实在放心不下。”周然忧心忡忡,他这个妹妹虽强悍,但毕竟是一介女流。长公主地位尊贵,从小在宫里长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要单枪匹马往万军之中,劝降晋王的手下大将黎柏桂,此中凶险,非比寻常。
  馆瑶又探头望着窗外,道:“此事唯有我亲往,没法假手他人。不过……我要他陪我一起去。”
  于是周然也凑到窗前,见到落烨在檐下静坐,再看灯火下,馆瑶眸光含情,嘴边隐隐有笑意,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当初他在陶府暖阁暂避,已看出陶舟与落烨是两情相悦,加上自己身份特殊,处境堪忧,对陶舟的那点心意便按下不表。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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