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望夏- 第1节

｛01｝　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们想在一起，好！除非生个孩子给我。」一个略带白发的中年男子，双手撑在凌乱的餐桌上，气愤难忍的颤抖著身子，妻子站在身後，一脸忧心难过，更带上了几分绝望。地上满是被扫落地的碗盘，一眼望去，收拾得整齐的家，只有饭厅处显得一片狼籍。

　　他怒目切齿的瞪著眼前的两个年轻女孩，恶狠狠的对她们提出要求。女孩们听见如此荒谬的要求，惊詑的面面相觑，牵在一起的手，力道大大的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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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

　　「姊姊──我考上，我考上了……」十五岁沈书璇兴奋的从校园里跑出来，对著站在树下仅大她一岁多的泯彤大声欢呼著。

　　「真的啊？太好了。」原本静默不发一语的泯彤，听见书璇的欢叫声，开心的敞开了笑容，迎接著妹妹。

　　「我可以跟姊姊读同一间学校了──」书璇站定在泯彤的面前，雀跃不已地腻进姊姊的怀里，口中不停重覆著同样的话语。

　　「是啊！」早熟的泯彤，看著一直无法遏止亢奋心情的妹妹，口中虽淡淡地回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和书璇相同。

　　「姊，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书璇离开泯彤怀里，双手紧拽著姊姊的手臂，声线像是轻快跳跃的音符，许下了永恒不变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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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泯彤和沈书璇──

　　家境小康的沈家，父亲沈皓维与相识数十年的好友合资开了一间外贸公司，虽然算不上是富商，但在商业界里亦颇有名气，母亲打从嫁给父亲後，为了帮丈夫开创事业，不畏辛劳的日夜兼工，两夫妻一点一点的存钱，直到存够一笔钱，与好友合资开了公司後，母亲这才卸下这份责任，专心的在家中相夫教子。

　　沈皓维为了让妻女能过安稳舒适的好日子，在商界闯荡十多年的成果，终於让他们在商界站稳了脚步。

　　沈皓维的两大千金，沈泯彤和沈书璇，身为她俩的父亲，从她们小时候开始，便一直暗暗为她们规划未来，期望日後，她们能接手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

　　他为她俩请了家庭教师，安排她俩学习才艺，别家孩子会的，他的两个女儿要会，别家孩子不会的，他的两个女儿更要学会。

　　每每商界举办宴会，便会带著她俩出席，为的是让她们能尽早接触商业圈的交际手法，习惯这个尔虞我诈的吃人社会。

　　泯彤性情内敛、淡定，与书璇的单纯、活泼，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唯独相似的，是她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纯真之情。

　　书璇自小便很喜欢黏著姊姊，喜欢和姊姊吃同样的东西、看同样的书、穿相同的衣服，两姊妹外貌虽然长得不尽相似，却像足了一对双胞胎般。对於书璇如此黏著自己的泯彤，也似乎很乐於妹妹如此的行为。

　　「泯彤、书璇，将来爸爸的公司交给你们打理，好不好？」父亲脸上带著骄傲的笑意，抚著两姊妹一头柔顺乌黑的亮发。这是她们的父亲最常对她们说的话语。

　　「姊姊说好，我就好，我要永远跟姊姊在一起。」泯彤沉稳的站在父亲面前，仰头静谧不发一语的盯著父亲。书璇转头睨了姊姊一眼，带著童稚的笑容，童言童语地回答爸爸。

　　「那泯彤呢？」父亲知道小女儿一向最听姊姊的话，调皮的时候，往往他们扬声阻止书璇，甚至发怒的喝骂她，却比不上泯彤出声说一句，他心里知道，要让她们接下他一手创立的公司，首先必须要泯彤颔首答应。

　　「好。」泯彤一双黑眸，透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深邃，她仰头看著爸爸，眨了眨眼，轻声应允了。

　　「泯彤跟书璇真乖，你们要努力用功读书，将来爸爸才可以把公司交给你们喔！」沈皓维开心的伸手抚著两个女儿的头，频频点头的暗忖著沈家的将来。

　　「知道了。」泯彤深沉的盯著喜悦非常的父亲，她的年纪还很小，不知道爸爸为何会如此喜悦。转头看了看书璇，她正因为父亲的称赞而欢欣的蹦跳转圈。

　　「姊姊──我们转圈圈──」书璇头上夹了一个蝴蝶发夹，穿著一身白色公主套装，因为旋转，裙子随风轻轻的飘扬著。她跑到泯彤面前，牵起姊姊的手，两姊妹开开心心的转起圈圈。「爸爸，你看，我跟姊姊在转圈圈──」

　　「呵呵，哇，书璇跟姊姊好像小公主喔！你们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公主。」沈皓维放软浑厚的声线，一边轻拍几下手一边扬笑哄著两个女儿。

　　他站在一旁，目光定定地看著，看著两个身高相同，夹著相同的蝴蝶发夹，穿著一模一样的公主装，并且有著同样清甜的面容，手牵著手，笑声随著风一起转动，一起飞扬而起。




｛02｝　幸福的宫殿

　　沈家──

　　今天是高中联考放榜的日子，沈皓维在家里来回走动著，眼睛不时的睨向墙上的时钟和大门。

　　「真是，都出去六、七个钟头了，怎麽还没回来？」沈皓维再次望向墙上的时钟，看了看，又不放心的将视线移到自己腕上的金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间後，有些心急的碎念道。

　　「老爸，你著急什麽呢！？两姊妹可能看完榜後，又跑去逛街了也说不定啊！」妻子系著围裙，一边将抹布折得方正，一边走到饭桌旁，见丈夫心急的来回跺步，忍不住摇摇头嗤笑一声。

　　「这两丫头也真是的，今天高中联考放榜，看了榜单就该先回家，还跑出去玩，都不知道轻重缓急吗？就算要玩，至少也先打通电话回来嘛！」沈皓维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一脸轻松的模样，他沉了沉脸色，数落著女儿的不是，虽然如此，但妻子却听得出丈夫的声声不满中，仍带著些许宠溺。

　　沈皓维数落完女儿的不是後，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坐下休息会儿，可还没坐下呢！门外便传来两女孩的笑声，让他随即停住了动作，直起身子，视线定定地落在大门上。

　　「爸，妈，我们回来了──」大门打开，为首的是书璇，她牵著泯彤的手，轻步的走进屋里。

　　「你们这麽大了，还不懂得分轻重，早上出门前，我叫你们看了榜单後就立刻回家，你们到哪去了？」看著两个女儿面带笑容走进来，沈皓维心知，小女儿肯定是考上第一志愿了。他把先前不安的心情给落了下来後，摆起严父的架子，叼念两个女儿。

　　「呵，你爸从你们出门就担心到现在，一直问，怎麽还不回来啊？不知道有没有考上啊？哎──我都快受不了你爸了。」母亲一边学著丈夫的举动，一边将丈夫的窘态说给泯彤和书璇知道。想起丈夫那模样，她忍不住的又笑出声来。

　　「胡扯！我哪有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是一直都坐在客厅看报纸喝……」禁不住妻子的揶揄戏弄，即使面子再挂不住，还是得硬撑著。他脸色一沉，反驳了妻子的话，转过身，手指向茶几，却赫然发现，桌子上根本空无一物，顿时让他哑口无言著。

　　「呵──爸，你好神啊！姊，想不到爸功力这麽高深，已经练就武学最高境界无中生有呢！」书璇勾住泯彤的手臂，下巴抵在姊姊的肩上，戏谑著爸爸。

　　「书璇，你当爸的女儿十五年了，你不知道爸爸原来是火云邪神吗？」泯彤一手贴上书璇勾住自己胳臂上的手，随著妹妹的话茬，一起加入揶揄父亲。

　　「喔──原来爸爸是鼎鼎有名的火云邪神啊！真是失敬失敬。」泯彤和书璇学著古装大戏里的动作，双手作揖，向眼前双手叉腰，面露无奈表情的沈皓维躬身。两姊妹一搭一唱的戏弄父亲，逗得母亲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好啊！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敢笑爸爸，我看，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是不知道老爸的厉害了。」沈皓维看著眼前两个乖女儿，眼眸中尽是宠爱，他假意卷了卷袖口，一脸恶人样的慢慢走近她们。「吓！看我的降龙十八掌──」

　　「啊──姊姊，快逃啊──」见父亲张牙舞爪的追著她们，两姊妹牵著对方的手，四处逃窜。

　　「妈──快来救我们啊──璇被火云邪神抓走了……」

　　偌大的沈家里，一家四口扬著幸福的笑容，就连屋外的经过的行人们，都能清晰的听见沈家四人放声开怀大笑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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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後，妻子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客厅，跟著又回到厨房继续後续的清理工作，沈皓维坐在沙发上看著报纸，书璇体贴的帮爸爸把水果里的籽挑出来後，递给了他。泯彤坐在钢琴椅上，纤细的十指抵在琴键上，指头轻轻地按下白键，声音袅袅扬起，萧邦的第二号夜曲，就这麽在泯彤的十指下，流淌在沈家屋里。

　　书璇咬了一口水果，转头看向姊姊，见她五官很是立体，标准的鹅蛋脸，深邃的黑眸里，水水亮亮的，柔和的面容都快可以把人融化了。

　　泯彤直挺著身子，偶尔随著按键的动作，微微摆动身子；偶尔将视线投向远处，像是在藉著琴音在脑海中谱写美好的梦境，也像是在感受萧邦谱出这首美妙曲子时的心情。

　　弹到中段时，她微微的转头看去，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书璇的目光，就像是她感觉到有人正注视著她，而那个人肯定是书璇般。她十指纤柔地弹奏著曲子，一边看著定睛望著自己发愣的妹妹，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错，弹得真不错，泯彤的琴愈弹愈好了。」曲终，琴音尾声细微的扬长著，直到泯彤抬起按住的琴键，琴声才在屋内消声。沈皓维放下报纸，对泯彤弹琴的技术大大的赞赏著。

　　「是啊！对了，听说李太太的女儿去参加钢琴比赛，得冠军了呢！」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丈夫的称赞认同著。

　　「那是咱们女儿没去参加，不然她能得第一名吗！？」不惯落人於後的沈皓维对妻子告知邻居家的女儿参加比赛得名的事，嗤之以鼻地显得不屑。

　　两夫妻自顾自的聊天，书璇悠然走到钢琴旁，伸手抚著琴键，随意的按下，琴槌打在琴弦上，低鸣一声。

　　泯彤向旁边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个位子来，书璇带著笑意坐下，双手抵在键上，屋内随即又扬起了琴声。夫妻俩再次听见琴音，很默契的结束话题，静心地坐在沙发上聆听，又是一首萧邦的圆舞曲充斥著沈家大宅。

　　绵柔的琴音悠悠流畅，倏地，曲子轻快了起来，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人们穿著华丽服饰，脸上带著各式各样的面具，双双成对的在舞池中随著音乐翩翩起舞。

　　原本轻快的音乐，又缓和了下来，翩然起舞的绅士，轻搂著女伴的纤腰，优雅的女仕们，一手搭在男伴的手上，一手轻提著裙摆，滑步在舞池中。

　　轻柔的琴音过後，随之而来的将是一段轻快地让人感到愉悦的节奏，当书璇细长的手指按下那一键之际，泯彤的十指很俐落地介入妹妹轻跃的音符里，跟随在妹妹的琴音旁，两人四手联弹地弹奏著令人欢快的圆舞曲。

　　姊妹俩契合地联弹曲子，二十根手指头在琴键上跳跃，像是一对发著柔光飞舞的精灵般。

　　每当曲子扬起喜悦的节奏，泯彤和书璇便会默契地看著对方，给彼此一记温柔的笑意，直到曲子终了。




｛03｝　宗采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