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星-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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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风维-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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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永远只跟一个人保持联络,是天隐的铁则。

  茯苓知道,如果有另外的南极星成员来联系自己时,就代表着发生了两件事。

  一,自己的天隐身份已经失去;二,田清必然已遭遇不测。

  因此,尽管她偶尔也会幻想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南极星战士,但却并不希望这一切真的发生。

  曙色渐明,窗外传来洒扫庭院的声音,茯苓匆匆穿衣下床,对镜漱洗梳妆一番,出门来到后边的小厨房,打好一铜盆的热水,端向上房的绣楼。

  绣楼的房门仍是严严地关着,轻手轻脚推开来看时,罗帏仍是低垂,帐内清寂无声。

  「小姐,该起身了。」茯苓将铜盆放下,轻声地道。

  没有回音。侍立片刻后,茯苓慢慢掀开描金的纱帘,用双凤钩挂好,回身凝视着床上的人,柔柔问道:「小姐,又是一夜没睡啊?」

  一声幽幽长叹后,鸟发垂拂的女子慢慢撑起身子,伶伶仃仃的双肩微缩着,仿佛寒不胜衣。

  「小姐,你总是这样整夜不睡,身子受不了的啊。」

  榻上的人挽发下床,趿起缎面的软鞋,缓步走到窗前。

  虽是艳名满京华,诗情可比仙,但秦府千金秦慧仪却并非一个多言的女子,无论人前人后,她总是风范柔雅,仿若一片素心,无情无萦,即使是面对贴身侍女的关问,也仅仅淡淡一笑而已。

  可是茯苓还记得三年前,偶然相遇,初次见她。

  那时的茯苓还不是秦府侍女,慧仪还不是京华名媛。

  茯苓最擅易容,当时乔装的身份,是杞州最大一家绣坊的当家娘子,白日里长袖善舞,谈商论价,暗夜中筹措银粮,资运江北。

  慧仪二八年华,是无忧无虑的州府千金,与青梅竹马的情人嬉戏游乐,浑然不知世事纷扰,百姓愁苦。

  偶然的一个清晨,刚交接完一批银票返城的茯苓,遇见了送别情人归乡的慧仪。

  直到现在,茯苓还清晰地记得当时道旁折柳的美丽女子,那秋水般的眸,青黛般的眉,纵然有满面的离情别意,也掩盖不住她一派鲜活灵动的勃勃生气。

  所以在奉命进入秦府当差时,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忧郁清雅的冰雪闺秀,就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青春少女。

  尽心尽力侍奉父亲的秦慧仪,仿佛已经忘记了二八年华时欢笑着的自己,忘记了那段青涩而又热烈的恋情,也忘记了当年曾经一颗芳心,满满地只装着那一个人。

  只有在幽深庙堂的佛像前,才会落两行清泪,留几句祷语。

  菩萨菩萨,是我负心,是我负情,天若要罚,就让他忘了情,让他忘了我。

  过往的相思,已刻入骨髓。

  而明日,就是嫁期。

  茯苓给小姐盘好了堆云双髻,在那一夜无眠的双眼底下扑上浅浅的一层水粉。慧仪披上长带飘飘的刺绣长裳,对镜细照。

  佳人影动,风香云渺。要神采奕奕地去书房请安,好让老父放心。

  告知那献祭的准备,已经做好。

  从此萧郎,便永成陌路。

  「小姐,」茯苓问道,「你以前可曾见过厉统领?」

  慧仪轻轻摇头,「你见过吗?」

  「见过。」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一个恶魔。」

  茯苓没有夸张,因为对于一个南极星来说,秦慧仪未来的新郎,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抑的恶魔。

  身为权臣鱼庆恩的义子,紫衣铁骑的总统领,本身又是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即使是正如日中天的南极星,也不能直攫其锋。

  而那个纤盈如柳的闺阁弱质,却即将怀着不可与他人道的目的,嫁到这样一个人身边去。

  就连已做了五年天隐的茯苓,也忍不住为她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茯苓,你可以不做我的陪嫁,」慧仪垂首叹息,「那样一个地方……怕是有去无回……」

  「小姐,你不用担心,茯苓虽然没有大用处,但有一个相熟的人作伴,总要好一些。」微笑着安慰,挂起明日要用的嫁衣。

  想来今夜无眠的人,不知几多。

  吉时到,喜乐奏响。

  媒婆在门外催妆,一方红帕落下,遮住了如玉双颊,也遮住了颊边的泪痕。

  扶住小姐离绣阁,出二门,拜别爹娘。短短一条路,一步一停,竟走了小半个时辰。迈出了大门,锣鼓已是喧天,可是展眼望去,却让人不由地一怔。

  八抬的大红花轿,气派十足,轿边一匹白马,更是矫健如龙。可马旁站着的那个年轻人,虽然也是一身的喜服端端正正,但怎么看怎么不是厉炜本人。

  见到新娘停步,年轻人急忙拾阶而上,温言解释道:「府中客人太多,厉统领委实抽不出身来,特地派在下前来恭迎夫人,还请勿怪。」

  茯苓不由皱了皱眉,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全京城的人好似都已经知道,厉炜不会把这桩婚事放在眼里。

  这个男子好像还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甚至鱼庆恩,都不能随意地差遣他。

  不过他派来迎亲的年轻人却十分的温雅可爱,礼数周到,为了照顾步行的陪嫁侍女们,还刻意把白马的步子控制得很慢。

  龙狮开道,禁卫随行,漫天的喜帐洒下,喧天的锣鼓震耳,花轿后跟着流水般长长的箱笼嫁妆,长街两旁挤满了争看的人群。

  京城第一美名的秦府千金,嫁给了权倾朝野的权臣义子。

  仿若是天成地就,仿若是珠联璧合。可是看着那没有新郎亲迎的送亲队伍,看着那花团锦簇中拥着的初嫁新娘,长街两旁的千万双眼睛中,有多少是羡,多少是怜?

  鱼府门前,落轿。喜娘上前搀扶,递过来一条长长的喜绸。喜绸的那一头,还牵在代为迎亲的年轻人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场合让他紧张,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将手中的红绸递出时,手指不停地轻轻颤抖。

  茯苓抬起头,向前看去。

  厉炜就站在阶前。虽然也是一身的喜服,虽然没有刻意做出冰冷的表情,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人不由自主地畏惧与战栗。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程序,拜天地,入洞房,秦门女便成厉家妇,一步步走进了鱼府的内宅,一步步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关上新房的门,之后便是长时间的等待。

  茯苓看见慧仪绞在一起手指,已经紧张地有些发白。

  「别怕,小姐,别怕。」压低了声音安慰她,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慧仪擦了擦掌心的汗,低低回应了一声。

  虽然是为了父亲而自愿来到此地,虽然早已将生死荣辱置于度外,但一想到即将要成为那个冷酷男子的枕边人,心脏就忍不住紧张得像要停跳一般。

  「外面好多客人,恐怕要闹到深夜,厉统领才会回房吧,」茯苓走到床前,轻声道,「现在屋里没有旁人,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慧仪缓缓摇头,「你也累了一天,坐下来歇歇吧。」

  茯苓心知多劝无益,叹息一声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回。

  新房安排在鱼府幽深的内宅大院里,触目是林木扶疏,清雅宁静,听不见一点儿前院的热闹与喧嚣,不过茯苓心想,像厉炜娶亲这样重要的日子,恐怕有些南极星的同伴们不会白白放过。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暮色渐渐染上窗台。廊外传来脚步声,是鱼府侍女前来点灯。茯苓问了两句前面的情形,来人却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道:「统领大人还有事情,请新夫人稍等。」

  话语虽短,但茯苓却敏锐地感觉到一定有事情发生。

  慧仪仍是端坐在床前纹风不动,一整天的时间,仅仅喝了一杯清茶,也曾尝试吃一点东西,但含在口中,却难以下咽。

  不知又坐了多久,更鼓声响,廊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喜娘们尖细地声音次第响起。

  「恭喜了,统领大人。」

  「统领大人,新娘子等着呢……」

  「统领大人,请从这块喜毯前迈过去……」

  茯苓霍然起身,慧仪则从头到脚开始颤抖。

  门开了,在几个喜娘与侍女的跟随下,厉炜面无表情地迈步进来,从递至身旁的一个托盘上拿起一根秤杆,挑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罗帕,就着灯光看了一眼。

  喜娘赶紧捧上交杯酒,吉祥话还没开口说,却被厉炜的一句「都退下吧」当场噎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全都退下。」说了第二次,音调仍然不高,可在场的每一个心中都油然而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却步后退。茯苓再次看了看小姐在珠帘摇曳下的模糊面容,也不得不跟随众人一起退出了新房。

  房门随之关上,未及片刻,烛光便熄灭了下来。

  茯苓在风露中庭,怔怔地站了很久。

  次日清晨,几乎一夜无眠的茯苓特意起了个大早,端水来伺候小姐梳洗。可到房门口一看,厉炜竟早已不在屋内,只有慧仪一人呆呆地坐在床前,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你还好吧?」茯苓上前为她披衣,含义颇深地问了一句。

  慧仪若有所思地抬手舒好袖子,站起身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

  「啊,不,我很好。他昨夜直接就睡了,也没说什么。」

  「直接就睡了?」茯苓有些吃惊,「没有碰你?」

  慧仪微红着脸点点头,表情有些如释重负,「要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过茯苓却没有这么乐观,一面为她梳理秀发,一面认真地叮嘱道:「听说昨天喜宴上来了刺客,也许他是心里在想事情。不过小姐,你既然已嫁了过来,厉统领总是要碰你的,到时候可千万反抗不得,那个人心狠手辣,全天下都知道啊。」

  慧仪怔了怔,眼圈微微一红,叹息道:「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了,该做的事总要做好,难不成白白来这一遭?」

  茯苓停下为她盘发的双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丫环在外面恭声道:「夫人起身了么?早膳已经备好,请问夫人是否要在房里用膳?」

  慧仪凝神想了想,命那个丫环进来,问道:「大人在何处?」

  「奴婢不知。」

  「那大人一向在哪里用早膳?」

  丫环嗫嚅了片刻方道:「以前……都是在紫藤院的小花厅……」

  「那我的早膳,也安在那里吧。」慧仪说着便站起身来,「你在前面带路。」

  丫环低了头,犹豫了半晌,方才慢慢转身。一行三人沿着石铺的小径,不紧不慢地走着,途中只遇到三两个下人,在道旁侧身请安。

  到了紫藤院门口,丫环停住脚步,低声道:「夫人,前面就是。」

  「嗯,走吧。」

  「请夫人恕罪,前面,不是奴婢能去的地方了。」

  已经走到这里了才听到这种说法,两个新来者都吃了一惊。茯苓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这里是大人商谈机密要事的所在?」

  丫环摇摇头。

  「那大人可有禁令,不许其他人进这里面来?」

  「大人只是命下人们没有召唤不得入内,可对于夫人……奴婢不知道……」

  茯苓想了想,俯在慧仪耳边低声道:「咱们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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