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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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秋-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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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能否帮老夫弄些热水来?”御医已经满头大汗,认真地处理着棘手的伤口对我说道。
  
  我立即出去,片刻便端了满满一盆热水回来,将盆放在床边,我看着地上扔着的被血浸透了一小片的上衣,几乎喘不过气来。
  
  “陛下的伤势如何?”
  
  “再深半寸便正中要害,到时丹药惘然。”
  
  我紧紧攥起手掌,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了一步,半寸……仅仅半寸便是死生相隔!此时此刻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无论他如何对我,无论我恨不恨他,我心底里一直都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陛下如何?”秦衍自门外匆匆走进,看到墨左肩触目惊心的伤口时顿时停住询问,犀利的目光倏地射向我,“怎会如此!?”
  
  我低着头紧咬住下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里含着深深的责备和质问,仿佛那一刀是我亲手刺进去一般。苦笑一下,也确是因我而起,与我亲手刺下没有分别。
  
  “秦卿,与他无关。”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面上一片平静。
  
  “陛下!”秦衍忙跪下,“陛下感觉如何?”
  
  “无事。”墨待御医包扎好伤口,起身坐在床边,目光越过我一一看过屋内的另三人,“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分,朕自有定夺。”
  
  “遵旨。”几人俯身领旨。
  
  待刘公公将御医送出去后,墨对秦衍说道:“命行右速将其余晨若使节暗中看管起来,但不可无礼。”
  
  秦衍应后看我一眼便退了出去,若天明对方发现察布尔失踪则很有可能前来寻衅,事先防范起来确是避免事态恶化的唯一办法,如若行刺只是察布尔一人做出的决定,与晨若国此行目的无关,则到时也有回旋的余地。
  
  屋内只剩我和他两人,他上身□缠着刺目的绷带垂目沉思,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从屏风后面找出自己的一件上衣走过去披在了他身上。
  
  “朕累了,你下去吧。”他没有看我。
  
  我胸口立时狠狠揪紧,面对他此刻的生冷觉得从头顶凉到脚底,咬了咬牙,我没有动:“相远他……”
  
  “出去!”他眸光狠狠射向我,面上凶狠异常。
  
  我一震,感到心口似也被那把匕首深深刺中一般,痛得不能呼吸,他没有理会我径自背对着我翻身躺下。
  
  喉咙里涌上酸涩的味道,我慢慢转身走出屋子,合上屋门茫茫然坐在院中的软椅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面湿意。
  
  为何要哭?明明已经放弃了希望,明明已经无心可伤,却为何在看到他疏离冷酷的神情时会忍不住心痛?
  
  愣愣坐到天边发白,我起身望了眼身后紧闭的屋门便向院外走去,夜里露水很重,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薄薄一层水雾,草木枝叶也挂着晶亮的露珠。
  
  来到天牢之外,梓阳正从里面出来,见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引我到一旁避开门口的守卫道:“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我犹豫了一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然后低声乞求道:“你让我进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你这是抗旨!”他拧起了眉头,“你与他非亲非故,何必冒着风险一定要见!”
  
  “……他是相远的朋友。”我顿了顿直视着他惊讶的神情,继续道,“梓阳,求你。”
  
  他全身一颤,抖声问道:“你……求我?”
  
  我认真点了点头道:“我求你。”
  
  他盯着我良久,神色由惊愕渐渐趋于平静,然后他说:“好。”
  
  当我快速走进已没有一个守卫的天牢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传来:“能够被你在乎,他很幸福……”
  
  我心知他说的是相远,但我却认为从不认识我或许对他来说才是幸福。
  




78

78、第七十二章 抗旨保人 。。。 
 
 
  牢里照不到日光,即使在白日里也要点起火把照明,我沿着在火光映照下微微闪烁的低矮小道一路找到了尽头被单独关押的察布尔。
  
  他的双手双脚皆被镣铐锁住,此时正靠着牢壁发呆,见到我眉头一拧喝道:“来做狗皇帝的说客?”
  
  我隔着牢门看他:“你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谈何保护相远?”
  
  “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贵为皇亲,这般意气荒唐的话也能出口?”我厉声道,“两国相交,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曾为你的子民想过?还是……行刺根本就是晨若国王的授意!”
  
  他猛然起身走向我,牢门后的眼赤红一片:“想借机铲除我晨若!?你们没那个本事!”
  
  我摇摇头:“天麓与晨若没有仇恨,陛下初登皇位,百姓甫才经历战火,与邻邦和平相交,对各方子民是最大的安慰!可是你,为了一己私怨竟至他们于不顾,你愧对皇族的身份!”
  
  “为了相远我可以付出一切!”他面色不改,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他心心念念着你,可你却早已忘了他正在受苦!我本想杀了墨修弈替他带你回去,可看到你们的样子,干脆一同杀掉免得他再痛苦!”
  
  我心下诧然,他对相远……竟是如此的情感?!
  
  “怎么?被我说中觉得心虚了?司徒萩,别以为人人都会围着你转,掏心掏肺地一定要为你付出!我看,你根本不值得相远的心!”他见我默不作声,挑眉愈加讥讽道。
  
  “是么……”我苦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昨夜你应该杀死我的。”
  
  “你!”他似是不曾料想我的反应,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言语。
  
  “察布尔,你犯的是重罪,我相信这不是晨若国王的旨意,也不是相远所期望的结果,我不敢担保你毫发无伤,但是,若日后被人问起,你一定要咬定本欲刺杀的人只有我,不是旁人,明白么!”我没有工夫与他纠缠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你为何……?”他眼中浮起深深的疑惑。
  
  “我也希望相远可以幸福地生活在安定自由的地方……”
  
  说完我未再看他,转身向外走去,天牢无人看管只是一时,久了自然被人抓到,公然抗旨我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他!
  
  闪身出来时梓阳正等在一旁,见到我神色一松:“陛下若知晓……”
  
  我走过他,回身道:“我一人承担。”
  
  他皱了眉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房中,床上已无那人的身影,我走过去侧身躺倒,似乎枕畔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昨夜他受伤流血的一幕仍在眼前浮现,还有冰冷的目光以及愤怒疏离的语气……
  
  他……怕是再不会来此地了吧?我本就决意孤老宫中,此时不是正合心意?
  
  “咳咳!”喉咙忽地一阵发痒,我咳着咳着感到涌出一股热意,忙用手捂住,待咳过后翻掌一看,猩红的血染满整个掌心。
  
  “呵……呵呵……”我低低地笑,猛然起身擦拭过唇边的血污,换过干净的衣物便毅然朝揽政房而去。
  
  墨与秦衍等人正在揽政房内议事,想来是有关察布尔行刺一事,此刻见我突然出现,面上皆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当中那人则沉目冷眼望着我。
  
  “司徒大人?”行右看我甫进入便直直跪下,顿时惊道。
  
  我只盯着墨朗声道:“陛下,察布尔与臣私怨颇深,昨夜所为并非意图行刺陛下,而是寻臣报仇,恳请陛下开恩。”
  
  “司徒!”“你!?”
  
  屋内几个人顿时哗然,行左率先走出来嚷道:“察布尔刺伤陛下,意图昭然若揭!司徒你为何要替他说话!?”
  
  他侧过来的左脸上有几处青紫的淤痕,似是才与人狠命搏斗过一般,我愣了愣回神道:“司徒萩护驾不力,因己之恩怨使陛下受伤,请陛下赐臣一死,勿要牵连无辜。”
  
  “大胆!”砰地一声,他终于拍案而起,冷眉倒竖满面凶狠,“朕念你舍身试酒,不曾追究你护驾失利!此刻休再多言!”
  
  望着他异常冷酷的神情,我的心自最深处蔓延出剧烈的疼痛,这种痛不会让我难受地瘫软,也不会令我流血,而是弥漫在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皮肤都像被透骨的寒冷和尖锐的刀子狠狠肆虐过一样!
  
  痛到极致,便成了麻木。
  
  “察布尔确实为私怨而来,不想失手误伤了陛下,请陛下明察!臣愿一人承担,望陛下莫要引起两国纷争!”我颤抖着说道,俯身将额头重重嗑在光滑的石板上,没有几下便感到额头粘腻渗出血来。
  
  “司徒!?”梓阳立即过来扶我,制住我不要命的举动。
  
  我的头晕沉沉的,眼前花白一片,待晕眩过去之后,抬眼便直直地望进那人盛满震惊和痛心的眼眸。
  
  “都下去!”他鸷猛的目光紧盯着我,冲众人怒喝。
  
  几人迟疑了片刻便陆续向外走去,秦衍走过我身边时冷声对我道:“陛下对你甚是宽容,你当好自为知,莫要得寸进尺!”
  
  我挺直了身体没有回答,他们当我是灾祸的根源,为何当初不阻拦那人将我带回?等到出现分歧和意外时又只寻我一个的错。
  
  “他伤还未愈,你少说些吧。”梓阳也低声劝我,接着便起身走出去了。
  
  屋内只余我与他两人,他立在案后怒意腾腾地瞪着我,而我的额头隐隐作痛,目光模糊地回望他。
  
  “你为了席相远冒死抗旨,可他已经有了过命的情人,不一定领你这份情。”半晌之后,他语带讽刺地开口。
  
  原来他也看出察布尔对相远的情意,他总是比我洞察人心的变化,所以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我扯了扯唇角,却觉得额头隐隐的刺痛:“他若能够放开过往而自由地生活,我便知足了。”
  
  “你希望他放开过往,可自己却沉溺其中害人害己!”他毫不留情,句句直戳我心口。
  
  他终于认同秦衍对我的看法了么?认为我没有自知之名,几次三番地“辜负”他的深情,得寸进尺地挑衅他的威严?
  
  “我只误了他一人,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他,他的朋友也不行。”相远是我心底唯一的遗憾,若说辜负,他才是我彻底辜负的那个,就算冒死抗旨,就算身首异处,我也决不会再让他搅进这潭浑水里来!
  
  “呵呵!好,很好。”他咬牙狠狠瞪我,眸中墨色浓重,忽地高声喊道,“孟将军!”梓阳立即应声而入。
  
  “将察布尔带到此地。”
  
  梓阳的眸光闪了闪,转身出去,很快便将扣了手镣脚镣的察布尔带进来,察布尔望见我时面上一愣,随后移开了目光。
  
  墨命梓阳将察布尔牢牢绑缚在一旁的房柱上,随后又命他撤走了门外的守卫,我想他必是要亲自审人,或许机会也将随之而来。
  
  我的腿已经跪到酸麻,他待梓阳退出后便抬脚缓缓走到我身前,将我一把拽起后,我便跌跌撞撞地被他甩坐在书案边的罗汉床里。
  
  “察布尔,司徒大人说你本欲刺杀的人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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