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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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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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忙碌,借以遮掩吧。
  “要不你……哭一场出来?”邬梅肯定也是知道自己的提议用场不大,林晚风要哭估计也早关起门来哭完了,哪里轮得到别人说,是以也只咬着嘴唇说得小声。
  林晚风擒着最后没包完那半个粽子在手里,露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最后垂下眼尽数掩去那些神色,手又动起来将那粽子包完:“我哭不出来。”又说,“走,烧粽子去,一会儿你带点回去,吃前热一热,也能顶好几顿麻烦。”
  “哎……”提粽篮的手一时被握住,“真的不要到我的铺子帮忙?”
  林晚风盯着对方瞧半晌,这话明着暗着最近曾多次听闻,他总当开玩笑,但这一刻说得白了,他突然顿悟了什么,或者说不能叫顿悟,而是将一些常年累计而来的零散思路,终于汇聚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想法:
  “到我铺子帮忙,银钱五五分,怎样?”——“我来做你填补的那个执念,怎样?”
  他看着对面隐含期待的乌黑眸子,颈窝里懒散搭着的发丝糅合着常年呆在屋子里所养出的隽秀白净,总有种奇特的清丽,甚至有时候让人想到一个用来形容男子时绝对不合时宜的词:妩媚,纵然邬梅真的不娘。这种感觉——这种从头到尾的感觉,竟然和某个人的一切都隐隐相似。
  林晚风突然觉得哭笑不得。他上辈子因了怎么样奇怪的缘或劫,此生至此碰到的情缘,居然都如此相似而诡异。
  因缘相识,因怜相就,因恩生情。
  其实他们本身都比他要好地多,只是因着古怪离奇的因缘际会,只能跟很少人甚至只他一个人接触,而他所给与他们的,也真的就不过一些正常的情谊和怜悯罢了。譬如邬梅,连“恩”也根本算不上,只是对方恰好寂寞无助的快发疯而已,就这么小小的一点恩义,便叫这人动了这样的情,一直藏于心底,这样的赤子之心,他连有也未曾有过,哪得与之相配?
  林晚风认真地望进对方眸内,笑了笑:“不了。真的。”
  眼睁睁瞧着那些期待熄灭,带起一些自嘲和狼狈:“……好,行吧,烧水去。”
  他也不是不心疼,只是感觉钝钝的,失了从前的一些鲜明和热切。
  那之后的日子更渐渐荒芜,林晚风也不敢再多找邬梅。对方晓得两人间暂时的尴尬,也收敛着少来走动。他只觉得站在屋子前的菜垅边,看多番菜蔬瓜果郁郁葱葱,脚边栀子白瓣天竺葵竞相绽放,而自己却像那荒草,拔也拔不完。
  直到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兵士打马来他门前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晕晕……晚安各位~
  再纠结一阵就快好了~

  ☆、三四,传书

  
  那是在首战报捷的几天后,天边云霞正灿,他从镇上回来不久,前面斜对门的桐花娘到他家里托付。
  “我呀,娘家舅子那有急事,桐花还小,有些事不要叫她看见知晓的好,但家里着实没人带,托你带她一天,白天大家都瞧着不打紧,只要晚上睡一晚,行吧?”
  桐花娘前几年守寡,一个寡妇带孩子不易,桐花小小年纪也早早学着打理家中小铺子,是林家平日里交际比较多的街坊。虽然林晚风以前爱讲价,难免有摩擦,总的来说关系还算不错。别人见一家孤儿寡母,寡妇又年轻犹有姿容,一家年纪长了还迟迟不娶亲,有时甚至会开些玩笑,生点闲话。
  他自是觉得不要紧,果然那桐花娘拽着桐花的手松一下又一紧,小声道:“可不会连累你名声吧?”
  林晚风笑了一下:“得了桐花娘,怕是我连累你名声多一些,放心吧。”
  “那我就把这孩子托你了!”
  “好。”
  正在说着,听到屋子外面挺大一阵声响,像是……马蹄声!他忙出门查看,桐花娘将桐花按在原地,也跟着一道走了出来。
  边关在打仗,连这么偏远的地方也不免人心惶惶,这几日镇上的镇守兵官有些穿起了戎装配起了刀具,并不难见,但这样骑着马,还跑到这里来……林晚风心头隐隐有些猜测,不敢再多想。出门后正见那兵士翻身下马,让人真见识了一回“滚马下鞍”,然而那个高瘦个子的军士让人完全来不及多想,动作如行云流水,跑来朝他直接跪地行军礼,连脸也没叫他看清,双手则奉上个封信件模样的物件。
  这一闹腾,本来烧晚饭的时间倒引得好些邻居出来围看。
  林晚风被这言行气势一震,没有直接去接那封信,而是眼睛盯着地下那人。只见那人穿着的戎装跟镇上那些完全不同,一看就十分沉重,是真的打仗用的,带着头盔低着头,到现在也没让他看到面孔,而个子身形又让他心头吃紧,既希望又害怕,好一会儿才把手伸过去放到那人肩上。
  那兵士肯定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用手又往前递了递那封信,仿佛什么重要军机情报一定要传达似的。林晚风很想一弯腰蹲下来自己看那人面部,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个举动未免古怪,一思量,接过那封信便说:“军爷累了吧,进来弊舍喝口水。”
  “不了,将军说,送了信即刻返程,不得耽搁,先生客气了。”说完起身上马,扬起一阵土,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林晚风还擒着信站在那。倒不是太震惊,而是他原本想着进屋里好说话,但那人一开口,声音完全不是,心里突然失落,同时又松口气,这才没反应过来。
  桐花娘在一旁拍心口:“诶哟我的娘,吓死我了,规矩气派这么大的军爷,这辈子都没见过!”
  林晚风用眼神示意她进门,原本围看的乡众见一时不好打听,虽然好奇,面面相觑了一阵,也就都纷纷回去继续烧饭了。
  “这……你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到了屋内,桐花娘捂着胸口犹有惊吓。
  “娘,林小叔,到底怎么了?”桐花在一边憋了好久,瞪了俩大眼睛在旁插话,不过也没人回她,只被她娘轻掐了一把不许说话。
  林晚风捏了捏手里的信,苦笑道:“人都走了,能有什么事。”又提醒道,“要去你娘家舅子那里,还得赶紧,你一个妇道人家,天黑了不好上路。”
  “哎,你看我这脑子,那,那就只好托付与你了,回来再与你道谢昂!”
  “好,没事的。”
  看着妇人夹着包袱急急出门去,他又低头看手里的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只是封口处用封漆好好地封了,手一抖正想去拆——
  “林小叔……”桐花在一边怯生生地唤。
  他叹口气,摸一摸小姑娘的头顶:“饭吃了没有?”
  “还没有。”
  他摇了摇头,走得这么匆忙,连孩子也没喂饱,于是把信小心不弄皱地塞到怀里,就牵起那小手:“走,烧晚饭去,小叔家有前几日在你家买的熏肉,想吃吗?”
  “想!”大眼睛顿时一亮。
  “会烧柴吗?”
  “会的会的,桐花还会炒菜呢!”
  “嗯,真是好孩子。”
  等到晚间安顿好桐花,跟她说好旁边桌面上有凉好的开水,叮嘱晚上起夜亮灯什么都要记得叫醒自己,见桐花都一一点头,便吹了灯在暗里陪她,幸好小姑娘不认床,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已然睡熟,这才小心翼翼走出厢房,搭上门扣。
  回到自己厢房,好歹有机会能看那封信了。从怀里掏出来,尚带着体温,又抚了一抚,终于拆开。里面一张不大的纸,对折着,翻开看,正面用浓墨端正地写着俩字:安好。这回有了署名:羡。
  乍一入眼,林晚风差点呛着,将纸翻来覆去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只有这三个字,最多就是反复间抖下来一些黄沙粒,带来几许边疆风沙漫天的模样。心中憋了许久,最后“吭”地一声笑了出来,简直哭笑不得。
  这楞木头,叫写一两个字,还真是不负所托。不,算多写了一个,是不是该夸呢?千里迢迢让人家捎信,就捎回来这仨字,也真是字字如金了。
  他摇了摇头,吹灭灯火,挨着枕头躺了下来,只是怀里仍抱着那张纸,舍不得放下。人走的时候,只是焦灼麻木,跟没反应过来似的,这会儿却忽然心头酸胀,眼前湿润,真感觉想念了。这榻本来不大,但少个人怎就觉得缺了块,不够挤不够暖热的?
  许是哽哽咽咽沉于心事,竟然连近在咫尺的响动也没听到,直到有个什么搭在他腰上,他心头大惧一吸鼻子正要爬起来,那只手却箍得紧完全挣不开,只能感觉到手臂上是一块块金属的冰冷触感——
  戎装。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上几章:其实表哥放在一般标准里,绝不会是个好情人吧,却绝对是个可以托终身的人?他太切实了,他是那种被生活过早泯灭了那些想往的人,若不是因了白羡,可能都断不会去考虑情爱。表哥所理解的情爱,可能一直更偏向恩义和责任吧?但表哥又真的很贴心,放给一般人可能觉得不够光彩夺目,但对于某些特定的,心灵有过创伤或极其渴望温情的人,怕是很致命的吧?那种几乎静态的,长年累月的,给了就不会变的贴心的照顾和悲悯。这大约是他吸引这类人的原因?【笑】

  ☆、三五,忽至

  
  大惊之下的心口骤跳慢慢平息下来,转而因为另一种原因而激荡起来。
  “……子慕?”迟疑地唤了一声,却因为喉头微堵,变成了一句轻轻的咕哝。
  “是我。”这回的声音对了。
  一时喜怒交加,不知道该骂吓死他了好,还是该转过去抱紧了好,最后出口却变成最不相干的话:“白天那个也是你吗?”他始终存了疑惑。
  后面噎了噎,轻轻道:“不是,不过我就在附近。”
  “你……”被气地打了个嗝,他这才想到,方才捂着被子哭得这么心力交瘁,难不成都叫这人给听到了?一时间心头万分羞恼,夏夜里被厚重的戎衣贴裹,立时从脸到脚都烫了起来。幸而白羡不是会问出诸如“表哥原来也是会睹物思人到落泪”这种话来揶揄他的人,这股气恼也便渐渐化为柔肠。
  这时什么东西贴上脸,一摸是手巾,想来是白羡拾了桌上的递过来。林晚风接过来,原想轻声点,又一想反正都让人知道了,便恍若无人地擦了脸擤了鼻子再递回去。趁对方松手的功夫辗转身子半坐起来,手臂下面枕着对方肩头,仍旧满是凹凸硬质的金属触感,让他顿时把所有原想说的话都朝后挪了挪,而是问:“你不是三军统帅么,不好好呆在军营,怎么竟跟着送信的人一路跑了来?”
  “刚挫了敌军锐气,胜了一场,可以歇几天。”
  “你……”林晚风第二次说不出话来,其实不是说不出,要真有心力,他真想点着此人额头狠狠骂一顿,怎的如此托大如此任性?这一来一回多少天脚程,就算呆在军营里多休整几日也是好的,更何况万一军中有变,抑或途中遇险呢?——没有真这么骂,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好容易见一次,为这种事闹别扭多糟心,何苦呢。白子慕,早就不是他的子慕了,既然对方觉得出不了岔,他信就好。
  一片漆黑里两人都不说话,用这种相对的姿势静默良久,呼吸声一张一弛错杂糅合在一起。渐渐,除了身边人,什么嘈杂都不再入心。
  其实他很想点灯好好看看的,却又舍不得这一刻去干别的。正在此时,脸上一暖,略微粗糙的手贴了上来,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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