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作者:烨月朔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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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作者:烨月朔行(完结)-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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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既然是出城散心,就别想烦心事了。」

  在城北湖畔停下後,两人便下马在岸旁伫立,静望著湖面粼光。

  若不是俞贤突来的低叹,兴许在归去前,两人间不会有半分交谈。

  「也是。」俞贤伸了个懒腰,笑道:「最近这日子可是闷得可以,弄得我也怀念起那些个两军对垒的时候。」

  「大人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京城里,那些个反战的老头子知晓。」

  「那是。」

  俞贤语罢,和明远相视而笑。

  湖畔凉风轻起,徐掠过两人耳际、带起几缕散发飘逸。两人背著风,遥望天与另一侧湖岸交融的份际,有一搭没一搭地话起家常。

  直至日头西斜,在两人身後拉出澄红的影时,才停了话头。

  「躲这麽长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俞贤拍马调头,於此同时向明远说到:「明远,等会儿你就先歇下吧,不需跟著我和大皇子耗著。」

  「属下遵命。」

  当晚,俞贤弄了场酒筵,并率领几位将领出席。这一方面是为自个儿躲开的举措,做个赔礼的样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足礼数,替大皇子一行接风洗尘。

  酒筵上笑谈不止,彷佛说好了般地,所有人都没提公事、没谈军情,只是聊些风花雪月、过往春秋。

  直至翌日上午,俞贤才受了大皇子带来的、来自京城的钦命──返京述职。

  「大人,您就这麽回去?」明远眉头紧锁,脸上尽透露著不同意。

  车队早在接旨後两天启程,随行的除了俞贤的亲卫,只有一队出自俞家的骑兵。

  「怎麽?」俞贤端坐马车内,泰然一笑。

  明远显然看不得俞贤如此轻松的神态,僵著脸一指俞贤手中的书信,问:「大帅没说什麽?」

  「父亲说,京城水混、情势不妥。」

  「那您还笑著往回赶?」明远咬牙。「我去让前队放慢点速度。」

  说著,明远作势起身。

  见状,俞贤连忙探手、摇头。「明远……走慢走快,终究是会到的。」

  「即便如此,也得拖上一拖。」明远坚持到:「若是能多拖上十天半月,兴许情势──」

  「没可能的。」

  明远一愣。

  「这次回去,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被閒置在京里。」俞贤苦笑:「你做点准备,别因我俞家误了前程。」

  他知道明远和京里的一些大人们有来往,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

  明远数次想和他坦言,可他认为没有必要。

  他信任明远,一如相信他的三位兄长一般。

  「……属下不明白大人在说什麽。」

  明远听的明白,却刻意别开了头,彷佛拒绝俞贤的建议一般。

  「无妨,总会明白的。」

  「大人!」

  「……又怎麽了?」

  瞧著明远压抑著怒气的样子,俞贤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些许。

  自接到旨意那刻至方才,俞贤虽然说著笑,心头却是压著一块大石,沉甸甸地难以喘息。

  父亲给他的信上,说得不只是情势不乐观,而是将近年来刻意瞒著他的种种消息、回京後兴许会碰上的局面,一并细说於他。

  这并非是仓促的时刻特意写给他、让他多加注意的警示,而是准备许久,就等著再也无法遮掩的这一天,在不得不让他明白的时候交到他手头,让他能够清楚自己的处境。

  到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再多做什麽的馀地了。

  「您对自个儿的事太不上心。」明远责备到,眸里的神采复杂,彷佛不只有关心。

  「呵。有父亲、三位兄长,还有你……我何必理会恼人的阴谋算计?」

  「至於其他……」俞贤打了个懒,向後斜躺下。「京里即便忍不得咱家,也应不会赶尽杀绝──这也是父亲的看法。」

  「……」

  明远见俞贤阖眼假寐,知道俞贤不想再谈论这话题,便没再多说。但那张大多时候都维持平静的面容上,却闪过一丝懊恼、忧虑与执拗。

  十来日後,京城的轮廓已在队伍眼前。

  马匹拖著马车哒哒地踏进城门,俞贤倚在车窗边,望著久违的京城气象,不禁有些感慨。

  「七年了……」

  志学年别,一晃已过弱冠。

  人不复当年无知、家不似当年处境无忧,都城却仍若当年繁华……井然昌盛。

  前往兵部述职後,俞贤回了家。他先是陪母亲话了会家常,而後又和赶在他前头返家的二哥、三哥打过招呼,这才回到自己的院里歇息。

  「明远,你说咱俩翻墙出去晃几圈如何?」

  俞贤看著他记忆中的一花一草、一物一景,忍不住童心大发。

  「大人。」明远苦笑道:「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不会有人拦阻你。」

  「那不一样……」俞贤倚著栏杆,耸肩:「算了,我也只是有点怀念从前,一时失心疯。」

  「明日大人若还有这般兴致,明远甘陪大人闹上一闹。」

  俞贤挑眉反问:「今天怎麽不行?」

  明远学著俞贤的样子,耸肩道:「离京七年、回京又一路风尘仆仆,明远这会儿可是怀念极房里的那床被褥。大人总不会……非得剥夺明远企盼已久的一宿安鼾吧?」

  「哈哈──」俞贤大笑,拍了拍明远的肩、转身进房:「不用那麽拐弯抹角地说话,今晚我好好休息就是了。」

  「让大人见笑了。」

  明远唇角微勾、垂首,隐去眼里谋算的神采。「祝大人好眠。」他说。

  翌日清晨,俞氏嫡长子返家。

  三日後午时,俞氏家主入城。

  一家子齐聚一堂,饮酒、享筵,众人於圆桌上不论国事、不谈朝野,仅风声笑语、相互关慰,以弭平连年未见的思慕之情。

  团圆之乐,融融。

  「明……嗝、明远……走!咱……咱俩接著喝……喝!」

  家宴末时,一老四少五位将军全喝得酣醉。

  除尚未成家的俞贤外,其他四人全是让妻子搀带回房,而喝得脚步虚浮的俞贤,则是让自愿候在外头的明远给扶回房中。

  明远未免俞贤醉酒丑态尽现下人面前,乾脆秉退一干侍候,吩咐其未得召唤不得叨扰後,独自伴在俞贤身侧、安抚俞贤。

  「大人,不行。」明远一面强硬地将俞贤推上床,一面哄到:「听明远的,睡会儿,好麽?」

  俞贤大力地摇了几下头。「不……不、好!」

  明远瞅著俞贤硬拉住他前襟的手、抗拒躺下的姿势,习惯地将语气放得更缓:「就算您睡不著,也先躺下,好麽?躺好後,大人爱聊什麽、想谈多久,明远都陪您。」

  「你说的?」

  「当然。」

  「不会……逼著我睡?」

  「不会。」

  晕乎乎的俞贤,终究是让明远给骗著躺下了,可即便是躺在床上,俞贤仍不忘紧揪住明远──这回,他抓的是明远的腕。

  见俞贤抓得紧,明远只是笑著低道:「大人,明远不会跑。」他并没因为手被抓得发麻,而表露出不适的神情。

  「不抓著……我会……睡著……」

  靠上枕的俞贤,话语明显地迟滞许多,此外,他的上下眼皮也已开始忍不住相互亲近。

  「睡著不好麽?」明远问到,并顺手拉过不远处的矮长方凳,在床头边坐下。「您在等什麽吗?」

  俞贤轻轻地摇头。

  这一摇,却是让那他颗早已昏沉的脑袋变得更加浑沌。「没……只是……我只是有些……担心……」

  「父亲和兄长们都当我还是孩子,不让我搀和半点……这家里碰上的麻烦事,就只有我不甚明白。」

  说著、说著,俞贤的声音逐地趋弱,明远只得将耳朵凑近俞贤的颊,才勘勘听清俞贤的後几句话:「我也想帮上什麽……可这时候我怎能多问、让父兄更加……忧烦?」

  「明远……我终究还是怕啊……我怕一觉方醒……」俞贤眼皮轻颤几回,总算是忍不住困倦、阖了起来。「就发现这家……变了……天……」

  听著俞贤近月来首回吐露地惶惶不安,明远紧抿起双唇、神色微郁地坐直了身,沉吟不语。

  良久,明远才伸出未被俞贤箝住的另一只手,替已然熟睡的俞贤拉好被子;而後,他刻意让俞贤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并乔了个位置,让自己能够在俞贤床畔,枕臂而眠。




藏锋 三

  翌日初晨,俞贤按著隐隐作疼的额际醒转。

  正当他要唤外房的奴婢进来服侍洗漱时,他陡然发现自个儿的另一只手,竟紧扣著床头幽幽醒转的明远的腕不放……

  明远甫睡醒的迷茫眼神,没一会儿就变得清澈无比。这时,俞贤却还愣愣地盯著那手与腕的紧贴处,回想著昨日晚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他脑袋瓜里半点印象也没有。

  「大人?」

  俞贤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收手,说:「辛苦了。」

  明远揉了揉酸麻的臂膀,回到:「昨夜大人醉得厉害,明远恐不知事的下人听见大人的醉话後,在外头胡说乱道,因此擅以您的名义遣退他们,还请大人见谅。」

  「……」俞贤摆了摆手,示意不会介意。「昨日不小心喝多了……除了说胡话外,我没做出不应当的事吧?」

  「大人是指?」

  俞贤挠了挠腮,尴尬地瞟了明远的手腕一眼。

  明远失笑。

  「甭笑了。」俞贤没好气地骂到。「若真错做了什麽,与其有一天让人閒话说到父亲那头,还不如我自个儿先心知肚明,好先去请罪一声。」

  「大人昨夜只是话多了些,其馀什麽也没有。」明远忍住笑意回覆到,最後却故意加了句话:「但明远以为大人就算在意,也应是厌恶那一般官家的龌龊癖好而生。」

  俞贤本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被明远噎了一句,面色刹时青红地很是有趣。

  「和大人开个玩笑,大人莫怪。」

  明远没让俞贤尴尬太久,说笑方毕便识相地告了个罪、转开话题;小谈几句後,便带著俞贤的吩咐离房,命外头奴仆准备膳食、进房服侍。

  而此时的俞贤,却正想著明远方才的玩笑话、望著左手心发愣。

  俞府家教一向厌憎东煌官宦人家盛行的同性之好,可俞贤在学舍习读、和世家子弟交往时,却也曾因同侪述说之故,对此燃起兴趣。

  他甚至记得,那时他意之所往的对象……即是明远。

  俞贤梳洗过、用过早膳後,突然兴起,於是拎著配剑来到院中。

  瞧见明远的身影,他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年少不晓事啊。」

  「大人刚说了什麽吗?」明远困惑地问。

  俞贤乾咳了声,临智道:「我是问那离然,怎麽好几天都见不著人影?」

  「您忘了,您同意他回乡省亲,估摸还要几天才会回来。大人如有事要用上他,不妨直接去信让他回来。」

  「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

  和明远聊著,俞贤原先兴起在院中练会儿剑的念头,就这麽淡了。

  他也不执著於原来的想法,既然聊起来了就乾脆回房,命人摆了棋盘、泡淡茶、送上茶点,舒舒服服地窝在暖和的房中和明远手谈、閒话。

  可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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