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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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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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惊风乱飐芙蓉水

  流风跟在二人身后,将这段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心中像是掀起惊涛骇浪,顿时明白谢风闲何以在谈及杨国忠时如此反常,他这位师兄素来温和谦逊波澜不惊,几时露出过这样露骨的恨意与悲伤?
  连流风自己也不知,他望向萧日影的目光又惊又妒。
  萧日影向身后这半大少年投去一个淡淡的眼神,眸光深邃而冷冽,让人觉得在这样的眼神中无所遁形,连隐藏在心底、自己也不知的微小情绪都无处可逃。只一个眼神,便让流风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谢风闲与萧日影已走至通往觅星殿的最后一条通道。那是条建在崖边,盘着石峰山崖而上的栈道。
  山风自身边吹来,凛冽如刀。栈道狭窄,且无扶栏,只容二人并肩行走,站在外侧稍向下望一眼,便觉晕眩。
  萧日影握住谢风闲的手,向他一笑,低声道:“若是上去之后……生活将会彻底改变,平静不再、安宁不再,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上去?”
  谢风闲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愿,不过此人是你,便无妨。”
  他答的云淡风轻,甚至露出些理所当然来。
  萧日影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握着他的手一紧,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忍不住略微低头,附在谢风闲耳边道:“无妨什么?”
  谢风闲被他握着手,山风也被身边这人挡去大半,脸色却似被山风吹久了般微微泛红,闷声道:“不什么。”
  萧日影凑得愈发近,低声道:“无妨什么?”
  忽地耳上一阵濡湿,谢风闲哆嗦了一下,发觉萧日影竟轻轻咬着他的耳朵,牙齿在他耳上辗转,热烫的舌尖扫过他的耳垂,酥麻感唰地漫过半边身子。他低喘了一声,轻喝道:“安分点!”
  萧日影低低一笑。低沉的笑声在谢风闲耳畔响起,顺着耳道,唰地窜上他的脊柱。
  “你说如何无妨,我便不闹了。”
  谢风闲睇了他一眼,忍不住骂道:“无耻……”脸颊又涨红了些,瞥见萧日影唇边笑容,却是呆了一呆,半晌才轻声道:“心甘情愿。”
  因为这个人是萧日影,所以无论前方等待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都心甘情愿绝不不悔。
  山风猛地吹过来,谢风闲散在背后的头发扬了起来,飘在空里。
  萧日影低头在他耳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那句话,四个字——心甘情愿。
  原本是飘在半空里的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却也无牵无挂,潇洒自如,现在却被他抓住了,被他牢牢地绑在身边,对他说,心甘情愿。
  因为这个人是他,是萧日影。
  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酸涩感,萧日影望着谢风闲的眼睛,抬起手,替他拢顺耳边的散发,道:“其实当年……”
  王焊作乱那一天,长安城西的金城坊火光冲天,萧日影本在巡逻,望见火光后急速赶至,却见刑縡与杨国忠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混乱中有人递给他一封信,称是王鉷身上落下来的。
  萧日影持着信觉得略有不妥,不待想清,杨国忠却已驱马至他身边,眯眼道:萧将军莫不是想藏匿叛贼之物?
  萧日影轻轻一笑,将信掷了出去。
  ……若当初没有将信件交出,或许今日一切都会不同。
  谢风闲不知他心中所想,侧过头来看他,道:“当年如何?”
  萧日影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谢风闲看着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恨意,却在提及当年时,仍旧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一下。
  萧日影忽然发现已经什么都不必再讲。
  没有递出又如何?当年发生的一切不可能重来一遍。谢风闲的父亲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这是谢风闲一生都难以忘却的伤口。
  终将一生都带着疼痛。
  然而这个人,却在他递出那封信,做了那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后,最终也还是跨过那一级天堑一般的石阶,迈出那一个步子,心甘情愿陪他走这一段路。这个人,天下间只有一个。
  红尘万丈,众生芸芸,天大地大,这个人,只此一个。
  何其有幸。
  萧日影忽地呼吸一颤,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五指张开扣住了谢风闲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紧紧地贴上去,直到再无缝隙,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甚至勒得指节发痛却也不愿松开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只想这样,像握着这个人的手一般,将他拥入怀中,用全身的力气,让他的骨血与自己相融。
  谢风闲仿佛也察觉了他心中所想,静静地被他扣着,一路无言。
  流风跟在他们身后,山风将谢风闲墨色的长袍下摆吹得翻飞,掀起来的衣袖中,二个人垂下的手紧紧相握。
  那是一个亲密无间,任何人也无法另其分开的姿势。
  山风猛烈地吹着,时间却好像在这一刻,静到永恒。
  
  萧日影与谢风闲并肩登上了石峰顶端。
  那石峰顶端似被一刀削过一般,平平坦坦,竟是一处鬼斧神工般天然开阔的广场。觅星殿就建在那广场后方,稍后不远还有一座更高的建筑,便是“手可摘星辰”的摘星楼。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自西边洒来,将摘星楼檐角的风铃镀上一层金边。
  萧日影抬起头,便看见摘星楼与觅星殿恢弘的两座建筑沐浴在夕阳下,琉璃瓦顶泛出一层金黄,有风吹过,檐角风铃发出玲玲的响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宁静祥和。
  然而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即将被打破。
  这世上,永远没有永恒的桃源仙境。
  
  东方宇轩站在觅星殿前,似是已等待他们许久。在他身后,万花一众弟子竟都已到齐。
  一只木鸢栖在东方宇轩肩上,他抬起头,盯着萧日影,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萧将军所言不差。”
  谢风闲心中一惊,谷主……不是正在闭关么?先前流风传讯时他只道是流风口误,东方宇轩闭关时间未满,怎会匆匆出关?记忆里似乎这位智者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如今神色竟是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的肃穆庄重!
  气氛压抑如一块无形巨石,压在胸口,让人无法喘息。
  谢风闲侧头望向萧日影,却见萧日影唇边一抹苦笑,缓缓道:“我却希望在下之言不过胡言乱语。”
  东方宇轩点了点头,道:“真卿已传信来,告知他目前身处太原,已起兵反抗。”
  “真卿……是颜真卿颜师叔么?”谢风闲忍不住出声问道。
  东方宇轩看他一眼,却不答话。
  萧日影握住谢风闲的手紧了一紧,他沉吟一番,终究叹息一声,道:“眼下叛军已攻下洛阳,正在潼关与守军胶着。”
  所有一切都向着不可预测的地方滑去,像是突然之间,令人措手不及。
  谢风闲以为自己听错,愕然道:“叛军,什么叛军?”
  萧日影微微皱眉,神色间有一抹沉痛,低声道:“数月前,安禄山起兵谋反,十二月十二日……东都失守。”
  谢风闲后退一步,显是无法消化这句话。他环顾四周,看见了站在东方宇轩背后的裴元、飞景、醉墨、倚眠,众人神情都是一般凝重,然而他却忽地觉得不真实起来,如身置梦中。
  萧日影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坚定而沉稳,掌心温暖,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一般,让他慢慢镇定了下来。
  谢风闲脑中灵光一闪,萧日影入谷以来发生的一切串成了一条线——箭,他胸口的那支断箭;受伤的马;不同寻常的天色;几月不见访者的万花谷;失去踪影的颜真卿——突然在这一瞬,一切豁然开朗。
  他听见萧日影的声音激越而异常庄重:“恳请谷主下令,支援天策府!”




☆、第十七章 行路难

  此话一出,空气中似乎有着一圈看不见的细线,伴着萧日影低沉沙哑的声音,如水面波纹般抖了开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
  裴元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侧的笔。
  自入万花谷以来,就一直伴在身边的,看似毫不起眼的笔。
  这是万花门人的武器,文可墨染天下,挥洒山河;武则点穴截脉,控人生死。许是闲逸太久,竟已忘了运笔如风,顷刻间将生死控于一线的感觉。
  他抬起头,缓缓地勾起唇角。
  
  东方宇轩闭上眼,似在沉思,半晌,他抬起手,摸了摸肩上木鸢的头,机关精巧的木鸢微一振翅,一飞冲天!
  东方宇轩蓦地开口:“传我口令:万花门人全力协助天策府,扼守潼关,以抗叛军!”
  “谷主!”“谷主!”大小不一的惊呼一瞬间响起,人群哗然。
  东方宇轩微一抬手,制止了惊呼声,朗声道:“万花一门虽是闲散,然而国之将亡,谷安何在?我以客卿身份待尔,今日众人愿随我去,便一同投身这乱世,我东方宇轩定不迫尔!”
  那木鸢绕着众人盘旋一圈,倏地身形拔高,向天边去了,及至变成黑点,再看不见。
  东方宇轩运足中气,一时间广场上只余下呼啸而过的风声,与他的尾音夹杂在一起,盘旋着,久久不散。
  谢风闲握着萧日影的手,纵使到现在也没有分开。指节交缠的地方温暖而略带着些疼痛,谢风闲下意识地看向萧日影,他侧着脸,下巴线条俊朗而坚毅,夕阳给它镀上一层暖橘色,像戴了面具般不真实。这个人握着他的手是如此之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然而谢风闲却忽地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叛军,谋反,战争,这些词汇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不定地翻腾,像是要提醒着他什么一般,重逢后遇见这男人的第一面,萧日影浑身是血地任由人架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忽地生出一种纵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抓住身边这个男人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未来的隐惧和担忧。
  “我愿意。”
  蓦地,裴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谢风闲抬起头,略有些愕然地看向裴元。
  裴元仰头看着天空,唇边一抹笑意若隐若现。
  “大师兄!”流风一个箭步向前。
  裴元向他看去,眉目柔和了不少,微一颔首,道:“我已想好,不必多言。倒是你们——”
  他的视线在流风以及一众师弟身上转了一圈,见东方宇轩也正看着自己,轻笑了起来,道:“‘天下大乱,无有安国;一国尽乱,无有安家;一家皆乱,无有安身’,若无国,则无谷;若无谷,则无你我。没有流风,没有飞景,没有醉墨……没有万花谷,我裴元什么都不是。”
  流风看着他,眼圈一红,半晌,呐呐道了一声:“师兄……”
  他猛地转过脸看向东方宇轩,沉声道:“流风愿随谷主!”
  是,他是想要“赤丸杀公吏”的流风,朝廷越乱他心里越舒坦,那些奸佞宵小,败坏朝纲、残害忠良,理当不得好死!
  然而事实呢?杨国忠活得好好的,天下大事都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只是……
  他看了眼裴元,裴师兄说得对,如果没有万花谷……根本就不会有流风。更何况,安禄山叛变,乱得不仅仅只有朝廷,无辜百姓才是首当其冲面对战火的人!
  “我也愿意!”飞景向前踏出了一步,他看着流风,眼里闪过晶亮的笑意,像是挑衅,又带着些了然。
  像是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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