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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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其-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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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若这个决定未免太过昏头了,所致结果,轻则朝堂动荡,被史官狠狠记上一笔,遗臭万年,重则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他当真如此喜欢明月。也是,明月那么漂亮,除却出身,气质高华出尘,仙子一般的人物,谁会不爱。

    谢归其在担心之余,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子恼意,竟生生盖过了担忧。他瞅着席若的贴身太监张德也来气,瞄着手里的参汤也赌气,气大了脾气也跟着暴躁。谢归其手腕一翻,参汤朝张德方向飞去。

    碗被扔出去的那一刹那,被硬生生改了方向。谢归其在那一刹那看见了张德因吃惊和害怕张大嘴而现出额角密布的皱纹,心念电转间想起这几年席若待张德的宽容,这参汤虽不烫,即便泼到脸上也不会受伤,但盛汤的瓷碗如此细薄,很有可能会伤了人。

    张德被谢归其摔来的碗,弄湿了衣裳下摆,一个碎片因力道不小还飞起来在张德脖子上轻轻划出一个血痕。张德顾不得疼,蹲□子,去捡碎片。一边捡一边心疼,这可是上等的细瓷啊,一个要好些银子,若不是碍着圣上的旨意,他巴不得天天给谢归其使粗使下人用的粗瓷大碗,随他摔了。

    天下人都知谢家独子被没入宫中,但席若又怎会让人知道一个谋逆的罪奴在宫里受的是如此优渥的待遇,可以为了撒气就将天子的寝宫砸个稀巴烂。这个如果传出去了,恐怕上书要把谢归其全族给凌迟掉的人比现在吵嚷着废男妃杀明月的人要多的多。

    所以,谢归其吃穿用度以及在他手中粉身碎骨的许多宝贵名器,都得从席若的私库里往外掏。

    席若才登基半年,朝堂尚且不稳,哪能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他当太子时,月例不少,赏赐不少,各方孝敬也不少,但是维持体面需要花银子吧,拉拢人心需要花银子吧,养大谢归其更得花银子吧。谢府将人送来,也不知是不是怕太子忌讳,连个心腹小厮也不给谢归其拨一个,就仰仗着宫里发放的伴读的月例银子供谢归其吃喝穿用呢,可是人家谢大爷在东宫比正经主子还主子呢,人家可没盘算过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伴读一个月上头能给发多少银子。

    张德就像是一个年迈无能的父亲,看着尚不算成功的儿子,被别人花钱如流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夹杂了点点愤怒。

    张德有些欣慰的想着,幸亏先把谢家给抄了,几世望族自然金银财宝少不到哪去。不过颇让人遗憾的是,都抄到国库去了,没能直接装进圣上自己的小金库里。

    收拾好情绪,张德强打起笑脸,打算再问问谢归其要不要吃些什么,却发现撒泼的正主如今安静下来了,蹙着眉,咬着下唇,苦思些什么。

    张德心里“哎呦”哀叹了声,这位主儿可别在酝酿什么坏水才好。

    谢归其再想些什么呢

    他这次想的倒还真不是坏水。他只是由此及彼地去思考为什么席若每次砸他都砸不准。席若武功好,但是骑射却在良好的水准之下。谢归其常常理所当然的以为,席若盛怒之下,失了准头也是应该。而且从小到大,席若一般都是没有准头的。谁会去怀疑从出生到现在司空见惯了的事。

    但是从砸人又不敢真的下手去砸的角度去看,好像席若也不是那么没能耐。至少席若的骑射再烂,也不该一次准头都没有啊。以前在校场考量,席若也不是次次脱靶的。

    谢归其再往上发展了想。那次眼看着奏折失了准头,自己识趣的扑上去用额头去迎,到换来了席若好大一通脾气。

    自从他的太子哥哥登基以来,喜怒无常,整日还阴测测的,偶尔还说上几句不怎么兑现的好话。他家里也是出了事,自己受牵连,身份大变,脑子里满满装着该怎么利用仅有的优势去努力挽回一切,对于席若这些情绪上的莫名波动,就算有力气去想,也实在没精神往深了挖掘。

    现在综合想一想,他还是舍不得伤了他的对吧。

    谢归其心里小小得意,小小欢喜,当然以前那股子恃宠而骄的劲头也找回来了,心里头开始自认为是大大的理所当然,不自觉间挺直了腰杆。

    张德一股冷气从脚底袭遍全身,看公子这模样,颇像是已经想好了整人的计策,万无一失,出乎意料,惨绝人寰,希望目标不是他才好,嗯,得赶紧出去知会他带着的宫人一声,别没事进来找抽。

    张德前脚抬起来要走,被拉回神儿的谢归其瞅见了。谢归其低下声音叫道:“张德。”

    张德映着头皮回身:“公子可有吩咐,小厨房炖着乌鸡汤呢,老奴给公子盛一碗去。”

    “不必,你站近些。”

    张德咬咬牙,豁出去的往前走了两步。谢归其一把扯住他的衣衫,道:“给我把链子解开,我要去面圣。”

    “哎呦,老奴哪有钥匙,圣上亲自拿着呢。”

    “少骗我。”谢归其眼里似有剑,腰杆子硬了,大将军大少爷的气势通通找了回来,他声音沉下去:“圣上去祭天定然要穿龙袍,袖子是不能束的,怀里也揣不得东西。”

    张德兀自强辩:“圣上虽不亲自拿着,却是嘱咐了随行的宫人收好的。”

    “哼。依圣上的谨慎性子,怎么可能不在你这里留备份。”

    张德苦笑都摆不出了。天下有那个奴才有他命苦的,同时伺候两个主子,其中一个杀人不眨眼,另一个喜欢作弄人也就罢了,偏着两个主子两小无猜的长大,他连在里面搅搅糊水都不行,这也不是最让人难过的,最让他头大的是,这两主子最近在闹矛盾,其实说不上是闹矛盾,但比闹矛盾还不如,他们在闹别扭。唉,真不是一个奴才能过下去的日子。他开始认真盘算,要不要求个恩典,宫里找个僻静地养老等死得了。

    圣上确实在他这里留了一份钥匙,只是不知道圣上这样谨慎的良苦用心公子可知道。圣上将钥匙交给他的时候,曾说,若是时局变了,圣上定是要以身殉国,可是谢归其不能死,命他带着谢归其从狗洞逃生。狗洞的具体位置谢归其是这世上唯二清楚不过的人,圣上在出宫必经的那出狗洞地下埋了些财物,够他们几个生活一辈子了。这几个人中,还包括暗八和黄岑。

    银子,仆人,护卫,大夫,席若一一都为谢归其打算好了。只要大局一日不定,席若就会为谢归其留一条保命的退路。

    张德那时才算解了疑惑,为啥圣上愤怒公子四处作祟,却从不下封狗洞的旨意,连让奴才们去查探也不许。

    “交出来吧,否则我就把你的衣服剥光,让你出去丢人。”现在谢归其可不是只喝汤的时候了,虽然没了内力,但是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比,到底是年轻占优势。

    张德岂能轻易投降:“老奴不怕,公子愿意活动手脚请便。”反正他已经是一个老头了,外面要不是同他一样的人,要不就是他一辈子也碰不得现在也不想碰的人。

    想当年,刚搬去太子府,圣上招了好些门客在府里住着,公子胡闹,将他衣服都扒光了,扯着他从府东走到府西。那时他刚到而立之年,还有些血气,残破之躯示众,可把他羞的恨不得重新回到自己的娘胎里,饿死也不出来当太监了。

    谢归其眼珠一转改了计策,不知何时捡了个尖锐的碎瓷片捏在手中,思量轻重,拿死威胁好像太过了,席若不是喜欢美人么,好像有人夸他美来着,看来脸蛋是异常重要的。谢归其将瓷片抵在右脸颊上,威胁道:“带我去鸣芷山祭台,要不我就废了它。”

    ☆、祭天

    张德虽不通文采,到底在宫里伺候着尊主儿,字也识得些,朝堂是复杂纠葛看不透,可是宫中礼法体制那是一等一的熟,圣上弃后携妃,于礼法是大冲突,他也曾逾距的劝过,被圣上斜睨了一眼作罢。

    能爬到宫中大总管的位置,张德的嘴不可谓不牢。谢归其随意的一句,他竟答出这样一句惹事的话来,断不是他一贯作风。

    他其实也在犹豫,希望公子出手挽救局势,又怕公子脑袋一热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了。按说圣上平日里处事要比公子冷静谨慎的多,但这次他不得不指望公子能够争气一回,将该是自己的牢牢攥出,别再让圣上办糊涂事了。

    张德在为谢归其开锁,安排骏马和护卫,仗着自己大总管的身份给予谢归其出宫入山无数便利时,他的主子正当着通通黑着脸的群臣的面子调戏他的爱妃。

    席若打死也想不到,不与自己的心腹通气,有时候心腹也会好心的将自己给卖了的。这都是他过于谨慎的性子造成的,就算是心腹也只信上七分,想什么能烂在肚子里就烂在肚子里。

    谢归其一路快马加鞭,未到正午便到了近郊的鸣芷山下。到了山底下,反而止步不前,由着马儿无聊地打转。

    他想着,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气势冲冲的杀进去,拉着席若同他讲话。看看天色,席若该要走那九百五十层台阶了。他还穿着正七品的太监服,官位也不算是很低了,而且是圣驾亲侍的服色,再加上手里有张大总管给的出行令牌,一般的宫人侍卫断不敢拦的。

    祭台在鸣芷山顶,那是人们心中的圣地,连上去的台阶都是不许其他人随意走的。所以,自台阶之上,就是连个护卫也没有。不排除有暗卫存在,毕竟皇室之人向来怕死,明着是笑傲天下为民祈福,暗里却偷偷在山上布满了暗卫保护自己。

    但是席若的暗卫都应该识得自己,谢归其自信的想。他们若是敢拦,打不过就假装自残威胁。

    哼,等见了面,一定要狠狠的踩上席若一脚,让他贪恋美色。

    可,谢归其抓挠抓挠脸,席若贪恋美色关他什么事,他绝对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嗯,他是来点醒“昏君”的,他身负重任,为民请命,以社稷为重,断不是为了私情,是大义,大忠。

    谢归其满意地想道,他对圣上是如此的忠心可表,那么,等到席若发现他的好,是不是可以借着机会央求席若给自己的族人一些好的待遇呢。

    谢归其“嘿嘿”地笑。

    “谢公公乐什么呢,说出来本官也跟着乐呵乐呵。”大理寺卿夏尔容冷不丁的出现在谢归其身前,带着一脸的便秘色。

    谢归其以前还被众人碰在云间时,就知晓这个大理寺卿不是好惹的,就是一向宠他纵他的席若也仔细嘱咐过,凡事莫要闹到夏大人身上。

    “奴才见过夏大人。”谢归其低眉顺目的要大礼参拜,依他现在的身份跪拜是必须的,他不想让席若难做。

    夏尔容避开谢归其的礼,立在一旁,淡淡道:“谢公公不在宫里司职,出宫作何公干?”

    谢归其有些恼意,径自起了,假装恭敬的答道:“张总管吩咐奴才给圣上送东西。”

    “什么东西?”

    谢归其咬牙:“大人不方便打听吧。”

    “本官带公公去面圣吧,顺路。”

    搭了一品大臣的顺风车,当然会方便不少。不过,谢归其一向同他没什么交情,突然来这个一下子,不能怪谢归其喜欢多想了。

    “您有事吩咐奴才?”

    夏尔容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嗯”了声,迈步超前走了。谢归其左思右想的跟在后面,觉得事情不大妙,说不定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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