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碎瓷gl-流鸢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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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碎瓷gl-流鸢长凝-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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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墨染东晴
第一章.惊梦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容府大院新搭的戏台之上,熟悉的曲调终究唱出,引来戏台之下的观戏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戏台当中,稀稀疏疏地布置了几棵假梅花,扮演杜丽娘的旦角虽然满脸彩妆,却始终是入了戏,接下来的唱的每字每句当中,淡淡的飘着一抹春愁,刚好与一旁扮演春香的天真小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柔肠百结,琵琶似有若无地拨弄着,明快的笛声在这折戏中穿插出一抹春光明媚的春日后院美景图,只是可惜,人人都熟知的《惊梦》这一折,那个梦中定情的小生柳梦梅还未登场。
  都听说,今日容督军请来府上唱这出《牡丹亭》的小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角儿,许多容督军的同僚、部将、来往的商人,都带了太太小姐前来听曲。
  放眼望去,大红灯笼映满大院。
  有才剪了辫子的旧式商人,也有才从海外归来的青年才俊,身穿各色旗袍的太太小姐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低声细语,总是有说不完的俗事。
  墨绿色的军装衣襟上,七颗金色的纽扣紧紧扣着,黑色的帽檐投影下一抹阴暗,刚好挡住了容督军的眼睛,在红色的灯影下,更难看分明。
  轻轻喝了一口茶,容督军年轻的声音响起,“今日并非我容府有喜,可是长丰却摆了这样一出大戏,成将军,你可知道为什么?”
  成将军忙喝了一口热茶,连连吸了几口气,“容督军,还请明说。”
  “你是真的不知?”容督军抬起了眼,红红的灯火,映出的是一双冰凉的眼睛,“我要你近来得到的那个盒子。”
  成将军倒吸了一口气,“容督军,那盒子可是不祥之物啊,自从出土之后,接二连三地死了好多个人,成某早就将那盒子送到了……”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容长丰想要的,从来没有谁能拿在手里不交出来!”容长丰话音刚落,手已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上,“今夜,要么这出戏是庆祝我们交个朋友,要么就是专门送你的丧礼。”
  成将军的手同样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上,“容长丰,我敬你爹生前是个人物,所以才会赏脸来赴宴,你别逼人太甚,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中吃奶呢!”
  火药味淡淡地从两人之间弥散开来,消失在了戏台之上的曲调之中。
  “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
  清澈的声音响起,当真使听曲的众人宛若惊梦。
  一袭粉袍翩翩而出,一振袖子,柳梦梅终于登场,眉眼因为粉墨的关系,显得格外清朗出尘。
  太太小姐们忽然一呆,不由得暗暗惊叹,这个角儿究竟是哪里人?不单曲唱得好,连人也生得如此俊。
  容长丰微微分神,目光才落上这个小生,便心领神会地一笑,手从手枪上移了开去。
  成将军瞧见容长丰放下了手去,也舒了一口气,端然而坐,侧脸看着戏台之上兀自唱着曲子的小生。
  潇潇洒洒地一摆袖,原本按戏文该是面向梦中杜丽娘的柳梦梅忽然定定地瞧着成将军,一刹那间,曲停了,歌停了,人也停了。
  淡淡地轻轻小尝了一口热茶,容长丰抬手整了整帽檐,戴上了雪白的手套,似乎是要准备离开。
  成将军有些惊讶,以他个性,怎会轻易改变主意?不打那木盒子的主意?况且要说离开,也该是身为客人的自己,怎么会是主人呢?
  “成将军。”忽然,柳梦梅声音一变,淡淡地一唤,让成将军更加吃惊。
  “你……你是……季……”不由自主地舌头打了结,成将军慌然起身,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督军请你多次,你都不赏脸,今日偏偏赏容督军的脸,你说,我该怎么想呢?”那小生从戏台上跳了下来,周围的宾客们却已脸色惊变地匆匆退了下去,今夜恐怕真的要闹出点人命才能罢休。
  “来……来人!”终于想到要叫属下,成将军刚一开口,脸色更加铁青——自己带来的兵娃子,竟然一个人都不见了。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腰间手枪,成将军吞了吞话,“你们想……想做什么?那盒子真的已经不在我手里,我已经送给陈督军了。”眼珠子一转,好像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活下来的理由,“况且,三位督军早立了盟约,自家管好自家江山,你们今日如果要了成某的命,只怕是……”
  “不就是打仗嘛,这年头,只要有家伙,谁怕谁?”容长丰拍了拍腰上的手枪,“我爹生前都没怕过谁,我又怎会怕?”
  “成将军。”小生一步逼近了成将军,从粉白的戏服中摸出了一块青色的帕子,抬起手来,缓缓擦去脸上的粉墨,“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你……”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生手中的青色帕子,成将军不禁咬牙,“季君棠,你到底将我夫人怎么了?”
  也没答话,小生季君棠将满是粉墨的青色帕子往地上随意地一扔,朝身后的容府丫鬟招了招手,“再打点水来,今日你们小姐给我上的这个妆,有些厚,一块帕子擦不干净。”
  一把揪紧了君棠的衣襟,成将军双眼通红,宛若一只随时会咬人的野兽,“你说啊!你将我夫人怎么了?”
  拂开成将军的手,君棠将戏服一脱,里面竟然是一身鸦蓝色的军服——五颗银色的扣子紧紧扣着,黑色的肩带斜斜地勒过她微微挺起的胸膛,泛着暗暗色泽的皮带扣紧了腰——立领上面的黄色领章上,一颗金色的五角星格外显眼。终究没有搭理成将军,君棠坐在了戏台上,脱下了脚下的白底小缎靴,宽大的戏裤一脱,里面果然是鸦蓝色的军裤。
  “季小姐,您要的水来了。”容府小丫鬟有些害怕地端上了水盆。
  君棠轻轻掬了几捧水,将脸上的残留粉墨洗了个干净,露出一张白皙清朗的脸来。倦然抬眼一看一边含笑饮茶的容长丰,“长丰,先说好,这事我给你办好了,你可别又送女人上我家,我可受不了折腾。”
  “就算是折腾,也是季伯伯,哪里轮到你呢?”容长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赶明儿我再送几个江南标志姑娘过去。”
  “那此事,我可不帮了。”君棠赤着脚站了起来,转身便朝着戏台后走去。
  “季君棠!你站住!”成将军忽然掏出了手枪,瞄准了君棠的后脑,“你究竟把我夫人抓到哪里去了?”
  “我不喜欢人威胁我,自然,我也不喜欢威胁人。”君棠突然停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来,“你既然可以不说我想听的,自然我也不会说你想听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君棠指了指眉心,“成将军,你朝这里瞄准了打,不然回去陈督军肯定要笑你,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连枪都打不准。”
  成将军握枪的手一阵颤抖,只是摇头,“那盒子,果然是不祥之物,我只是曾经碰过一下,没想到,竟然会……竟然会……”
  “可惜,你没机会再讲实话了。”冷冷的,君棠话音刚落,已从腰间掏出了手枪,两声枪响突然响起。
  口中的暖茶终究咽了下去,容长丰眸中有些惊色,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君棠,不禁一声感叹,“你真是一个玩命的女子。”
  成将军眉心处一个枪眼格外刺眼,他不甘心地倒了下去,顿时气绝。
  君棠抬起手来,抚上被子弹擦破的脸颊,“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说完,拍了拍手,“成夫人,君棠向来只会给人两次机会,你丈夫前两次都说了谎,这一次,我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戏台底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突然被戏台底的人掀开了一个板子,两个士兵用枪顶着成夫人,将她压到了君棠面前。
  全身瑟索着,成夫人半是怨恨,半是恐惧的眼抬了起来,看着君棠,“你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我的确该遭报应,但是,你肯定是看不见……你想让你孩子看见吗?”君棠冷冷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威胁你说。”
  “你……你……”成夫人眼底蓦地全是泪水,“你放过她,她还小……放过她……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
  君棠身子一让,指向端坐戏台之前的容长丰,“真正想听真话的人,是他。”
  成夫人抽泣着跪了下来,“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那盒子……盒子在我家后院的一眼枯井之中!”
  君棠嘲然一笑,“果然,成将军也挡不住这个传说的诱惑……”定定看着那个满意而笑的容长丰,“事情已了,我可警告你,不要再往我家送姑娘,你要是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季君棠!你不准走!”戏台之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娇蛮的呵斥。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第二章.君棠
  一声枪声响起,成夫人已然倒地气绝,容长丰收起枪来,冷冷地笑着,“兰儿说的不错,你不准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就算是真的要回季府,也要把成家那个小孩子交给我。”
  “你最好别威胁我。”君棠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箍着的柳生戏帽摘了下来,齐肩的青丝滑落脸颊两侧,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只是安静地看着容长丰,“一般不要命的人,比要命的人,要危险很多。”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就那么多火药味可不可以?”一身粉红色的桃纹旗袍在身,容长丰的小妹容兰从台后提着君棠的马靴跑了出来,“连鞋子都不穿走,怎的?还要我亲自送去府上?”
  淡然接过马靴,坐回戏台,平静地穿了上去,君棠却一句话也没有。
  似乎已习惯了君棠的漠然,容兰不禁伸出手去,抚上君棠的头发,“可惜,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蓄起来的头发,你这一回府,便又要没了。”
  “容小姐话也说完了,君棠该告辞了。”君棠站了起来,目光匆匆扫过了容长丰微微变色的脸,“容督军,那小孩子也不在这容城方圆百里之内,我就算是告诉你,你也追不上了,还不如——你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这个你千万百计想弄到手的木盒?”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或者说,季督军一点也不好奇?”容长丰深邃的眸子落上了君棠的脸,朝着君棠递出了一方手帕,“你脸伤了,不如……”
  冷冷推开了容长丰的手,君棠耸了耸肩,“你向来是知道的,季督军除了喜欢女人,就是喜欢儿子,这个木盒传说,对我季家来说,并不重要。至于我,对于这些不祥之物,更是要避而远之,免得沾了晦气,闹得家中更是鸡犬不宁。”
  “君棠……”容兰低低地一唤,那个人却依旧不理不顾。
  容长丰看了一眼委屈的小妹,却也知道,君棠脾气就是如此,这个世间除了季督军与季夫人之外,没有谁能强迫她做什么。
  “容督军,君棠能离开府上了吗?”君棠倦然一问。
  “可以。”身子让开,容长丰点头。
  “告辞了。”君棠转身便离开,挺直的背影远远看去,竟然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孤寂,让人觉得淡淡的寒意。
  刚出容府,一直候在府外的季家仆从老沈便笑吟吟地送上了军帽,“大小姐,汽车已在门外等了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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