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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Luise简洁明了。
子宫的收缩，不错，我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有压力，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开个证明休息两天。”Iris对我说。
“不需要了，谢谢。”我想也没想就回答。
“确定？”Iris问道。
“开一份吧。”Luise对她说。
“那好。两周后记得来做B超，”Iris说，“祝你们好运。”
我苦笑了一下，跟着Luise机械地站起身，机械地跟Iris握手道别，脑子里一团浆糊，最终定格在过去的近半个月来一次又一次的放纵…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出了办公室，我就没头没脑地埋怨了Luise一句，她本来正要对我说什么，停住了，愣了一下，又飞速扫了一眼周围好奇地看着我俩的人，小声说：“你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给你的吧？”
我顿了一下，赌气地往大门走去，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是怕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是怕会失去它…
走出门我冲着Luise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怀孕了？”
她又愣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
“你是医生你会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
“我是医生不是上帝！”
“你骗人！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她呼了口气，“Tong，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又怎么知道？”说完转身，自顾自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十分钟，直到确定她真的走了，扔下我一个人不管了，竟觉得连生气或是伤心的力气都已耗尽，我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个公车站台前停下，起码那里有张椅子，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将手放在上面，坐下，原来这就是怀孕，原来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感觉就是这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怀孕的情景，如今它即成了事实，可却没有给我带来一丝欣喜，我抬头看着站台上的站名，我该何去何从呢？
不可能回到Chris那里，也不能去刚刚抛弃我的Luise那里，原来在这里混了几年，最后的结果是无家可归…
一阵风吹来，卷着地上的烟头，有点冷，我本能地抱着小腹，如果车在就好了，起码可以坐在里面，开上暖气…我想着，连车都在Luise家，我算是走投无路了吧…机械地拦了一辆出租，坐进去，手机响了，是Luise的电话，掐掉，关机。
“去哪里？”
我想了想，“XX沙滩。”
那里有座小木屋，可以挡风。
窗外的路人仿佛都比我幸福，此刻我愿意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交换生命。
到了沙滩上，挺多的人，有一对对儿的，有带着狗的，有三五成群的，那座曾经供我和Luise挡风的小木棚却拆掉了，想当时也是一个临时的用所吧，这个世上真的有永恒的避风港吗？我苦笑着。
坐在石阶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湖，蓝色、绿色，神奇地交叠着。要说这个世界也真够讽刺的，碰巧这时候一个男人双手拉着一个一、两岁小姑娘的双手，从我眼前经过，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学会走路，或者还不能独立地走，双手向上举着，任爸爸牵着，两只小胖腿儿毫无规律地踲着地面。
“阿？”小姑娘将头转向我，用她独有的婴儿语言跟我打着招呼，这个世上最纯真的笑容和最纯真的大眼睛。
我的心我的胃我的小腹都轻轻颤了一下，对她笑了笑，又对她的爸爸笑了笑，男人友好地对我报以一笑，继续爱怜地看着他的女儿。
我收回目光，无法再去看这对父女，我想着Chris，可是我真的无法再和他重新开始了，无论我和Luise怎样发展，和Chris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这个孩子是要不得了，我想着，其实在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打算…
Luise呢，我想，她是嫌弃我，嫌弃我们了吧，好吧，我也理解，这孩子毕竟是做出来的，不是她所想要的试管受孕，而且，我苦笑了一下，我们才认识也不过一年，又是离婚，又是海誓山盟，现在又多出了个孩子，呵呵，这现实吗？我问自己…原来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而我们就已经失败了。
对不起宝贝，我轻轻抚着小腹，你选择了我，我却不能保护你……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曾经犯了忏悔时的大忌，忏悔，是不能提要求的，而我，却提了一个要求，于是耶稣说，那么你将还有一大难，过了就过了，过不了，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在那石阶上坐了多久，坐到自己也成了一座石像，远远地，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跑来，和沙滩上那些悠闲的身影在一起显得那么不搭调，我恍惚地看着那身影由远及近，由远及近，两行泪竟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近了才看见，她的眼睛也红红的，看见她那样，我又心痛起来，心痛来心痛去，心痛这个心痛那个，都是自己的孽缘。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着抱着我。
“Luise，都是我给你的压力吧？当初是我回头找你的，后来婚也是我要离的，太快了，太快了…”我再哭不出来，也激动不起来，让风吹得，从外凉到里。
“不是这样的！”她拼命用脸暖着我的脸，眼泪沾到我的脸上，却更冷。
“不是吗？”我移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当初如果不再去你家找你，跟你赌那么一回车，后来如果不再去诊所找你，让你给我体检，再后来如果不从中国给你打电话，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不做这些，感情没有发展的余地，如今的我们，会是快乐的吧？”
“现在的我们更快乐！我谢谢你回来找我，如果你不来找我，我这辈子也不会这么有意义…”她的眸子在我溢出的泪水中变得模糊，“对不起亲爱的，我今天一天下来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了，其实我刚开出去不远就后悔了，回去找不到你…打你电话又关机…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孩子，我想了半天只能是那一次，你的医嘱到期后的那一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重新抱紧我将脸贴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就那么一次而已，你让他两个月不要有性生活，他照做了，后来就发生了…”
Luise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她怎么也这么爱哭，我都不哭鼻子了。
“然后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发火，也许是在气我自己，也许是害怕，又无处发泄吧，总之对不起，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怀孕，不管怎样，我想跟你解释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她托住我的脸，“从现在开始，我要学着和激素不稳定的孕妇相处！”她破涕为笑。
我苦笑了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依旧扁平的肚子。
“快跟我回家吧亲爱的，你需要好好休息，你身上都是凉的，”她使劲摩挲着我裸露的胳膊，亲了亲我的额头，“晚上想吃什么？”
到了家Luise让我躺在沙发上，在我的肚子上盖条薄毯子，我想我是有了早孕反应，也许在欧洲时就有了反应，这也是当时胃口不是很好总想吃水果的原因吧，我说我就想喝橙子茶，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她问了我好多东西我都没胃口，最后我让她帮我做个蔬菜汤，就是把各种蔬菜放在一起炖，放点盐就可以，平时怎么都不会想到的吃法，那会儿却很想吃。
“你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她摸摸我的脸，“宝宝也要营养的。”
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她，“它有没有营养有什么关系？”
这下轮到她不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她夸张地快速摇摇头，“什么？什么？”
我把一只手放在脑门上，半响，“Luise，你知道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吧？”
她吃了一惊，“什么？”
我也有些惊讶，干脆不吱声了。
“什么叫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不会想杀死自己的孩子吧？！”
“是的是的！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心里有些烦。
“是什么让你这样想？！是我吗？是我今天的态度吗？？”
“…也不是…这孩子是Chris的，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要它…”
“你太残忍了，舒桐！”她生气起来就照着中文顺序叫我的名字，“我最恨那些无缘无故做人工流产的女人！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想法…孩子是上帝赐给你的礼物，亲爱的，你不和他在一起了，还有我，还有你自己，你怎么会想到要杀死它？！”
我转个身朝向沙发里，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怎么会想到要杀死它？这个问题真好，它本来就不应该来的不是吗？我难以想象在离婚的当口怀上对方的孩子还要把它生出来，Chris会同意吗？带着他的孩子和女人一起生活？我的父母又会怎么说？我不敢想象…
“Luise，我根本不爱这孩子，孕育一个生命首先是要爱它的不是吗？”
她顿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让你爱它，好吗？”
我沉默了，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在劝我什么，不很明白她为什么执着地想留下这个孩子。
“亲爱的，千万别冲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爱上它，好吗？”她扳回我的身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半响也说不出话。
晚上Chris给我打了电话，我给掐掉了，实在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面对他，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我再找他。
Luise说我应该把这事情告诉他，我说得我自己准备好之后，心里想着，以我对Chris的了解，他很大可能会想要留下这孩子，如果是这样，我不知该怎么拒绝，我不能将他生命中两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都谋杀掉…而万一他选择不要孩子，这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小生命，Luise向我讨来的机会我又怎样给她？而我自己真真切切不想要它吗？我扪心自问，也许在最原始最原始的内心深处，我也不想失去它…
第二天我没有用Iris开的请假条，在做好最后决定之前，我不想让学校知道怀孕的事情，为了这个跟Luise说了好半天，最后跟她保证又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她才放我去学校，心里很奇怪，看过的听过的美国女人这方面都大大咧咧的，怀孕了妆照画咖啡照喝运动照做该干嘛干嘛，Luise怎么就这么小心…
晚上回家Luise变戏法一样从一个大袋子里变出好多可爱的宝宝照片，说是白天在网上找到打印出来的，然后楼上楼下在家里每个角落都贴上这些照片，顿时家里跟保育中心一样，估计来个邻居朋友啥的非得吓着，就连上个厕所坐在马桶上对面都是一个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宝宝，我无奈地呼出一大口气，觉得自己快疯了，只得把脸埋在手臂里，躲开小家伙无邪的注视…
这只是她这天的一项成果而已，听说又给保险公司发了传真，续交那辆Jaguar的车险，说马上就换回夏天本来闲置的Jaguar，原因是这辆新车比老爷车坐得舒服…你要是以为她这就折腾够了则大错特错了，人家还给妇产医院的同事打了电话，说过两天带我去育婴房看宝宝…
“Luise，你光想着要这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要了怎么办？孩子的父亲愿意吗？我的父母那边…我不知道会不会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