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
“……是我。”
“爸？”
刘铭彦心里愣了一下，爸爸是很少打电话给他的，除非是有什么事……
“你妈住院了，医生说是哮喘发作诱发了心脏病……”
“什么？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其实这个月都不好，她不让说……”
“她不让说，你就帮她瞒着我了？算了，妈妈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接到这样的电话，刘铭彦心急如焚，当下也不想什么交稿的事情了，把手头上的成品交给了同事史东来，打个电话向老板请了假，回家收拾了些东西，就匆匆地赶往了火车站。
刘铭彦的家在省内一个偏远的县城，搭火车过去也要五六个小时。
母亲被送往了附近城市的大医院，刘铭彦赶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着父亲坐在医院的长条椅上，显得彷徨无助，刘铭彦走了过去。
“爸，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你妈的心脏过度无力，需要手术……”
刘铭彦的爸爸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老实人，突然间他感觉到，家里的重担都落到自己肩上，这个家只能靠他了。
“主治医生在哪里？”
刘铭彦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你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啊。”主治医生把他带到一堆的影像胶片前，指着心脏部位向他解释，“你母亲有先天性的哮喘病和心跳频率过低，再加上劳累过度，导致数病齐发。特别是心脏的问题尤为严重，左心房收缩过慢，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房颤’，患者平时容易出现眩晕、无力。最近几天很明显，最慢的时候试过3。5秒跳动一次，现在需要依靠机器刺激才能维持正常心率。这样就算抢救过来，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可能连走路都会成问题，而且，随时都有猝死的危险。”
刘铭彦深吸了口气：“那怎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最好的办法是进行手术，在胸腔里头安装心脏起搏器，用微弱的电流刺激心脏跳动。术后效果要看病人的体质而定，但一般来说，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刘铭彦点了点头：“那就做吧。”
医生这才道出了重点：“首先，你母亲的体质比较弱，我们需要联合几个科室的医生会诊，手术的全部费用需要15万元。还有，我必须坦白地告诉你，目前这项手术的成功率只有60％，家属必须在免责书上签名，我们才可以进行手术。”
“才60％……”刘铭彦犹豫了。
医生拍了拍刘铭彦的肩膀：“回去考虑一下吧，动不动手术，这个星期要给我个答复了，不然病情拖延下去只会更严重……”
刘铭彦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入母亲的病房。
看见她被一堆的机器围着，身上还插了很多管子，眼泪就在眼里打转。
默默地在母亲的身边坐下，刘铭彦在为医生刚才的那番话苦恼着。
15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东拼西凑的话，还是可以有的。
问题是那60％的成功率，该不该让母亲冒这个险呢？
如果不幸中了那40％，那他就永远也见不到妈妈了……
可如果不做手术，妈妈又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刘铭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在这时，妈妈的眼皮动了动，挣开了眼睛。
“妈……”刘铭彦连忙揉了揉眼睛，微笑着问，“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妈妈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碰了碰儿子的手。
刘铭彦马上握住了妈妈的手，他知道，妈妈只是想他了，想好好看看他而已。
自从他外出读书工作之后，每年就只能趁着长假回家两趟，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
母亲的眼里有些忧虑，是因为看见自己紧锁着眉头吗？
刘铭彦赶紧笑了笑：“没事的，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见母亲眼角有泪花，刘铭彦伸手去擦，心疼得无以复加。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那时候，刘铭彦下定了决心。
他那美丽温柔的妈妈，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她恢复健康！
接下来的几天，爸爸在医院里照顾妈妈，刘铭彦则在外面东奔西跑地筹钱。
对于一个中国家庭来说，只要有家人生了大病，全家就得垮了下去。
刘铭彦刚出来工作两三年，手里的积蓄只有三万多块，清空家里的储蓄本，也才凑够五万。
后来不得不从父亲那里拿来房产证做抵押，才从亲戚那里借来了十万块。
借到钱的那一天，刘铭彦躲在房间里头大哭了一场。
感觉自己那么没用，关键的时候竟然派不上用场……
哭完之后，他擦干眼泪，小心地把钱收藏好，火速赶往了医院。
在医生递过来的那份免除责任书上，刘铭彦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心里的两股情绪依然激烈地交战着。
想了很久，他才默默地拿起了笔……
刘铭彦从未想过，一支笔会这么沉重，一个名字会这么难签……
然而就在他落笔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刘铭彦抬头一看，是王梓峰。
“先不要签，我有话跟你说。”
不由分说地，刘铭彦被王梓峰拉出了医生办公室。
“王总，我现在没空跟你聊工作的事情！”
“我不是跟你谈工作的，我是来说你母亲的事的！”王梓峰抓住刘铭彦的双臂不让他走，“铭彦你听我说，我已经帮你联系好省胸腔医院的陈主任了，他是心脏起搏器接入方面的专家，手术的成功率高达85％，他会亲自为你妈妈主刀的，现在接送的专车就在外面，赶紧安排你妈妈转医院！”
王梓峰的热心，让刘铭彦吃了一惊。
他对妈妈的情况竟然如此了解，而且还主动帮他联系了大医院的专家。
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固然是好，但是人有所予，必有所求。
更何况还清楚他的真正目的，刘铭彦就更不能上这个钩了。
刘铭彦甩开了王梓峰的手：“谢谢你王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家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请你回去吧。”
刘铭彦转身要走，王梓峰却叫住了他。
“刘铭彦，现在是你倔强的时候吗？你觉得拿你母亲的性命来博那60％的机会值得吗？”
王梓峰的两句质问，让刘铭彦停下了脚步。
王梓峰见他犹豫，又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成功率每增加1％，就意味着多一线生存的机会。像这种小城市的医院，还不具备做这种大手术的能力，一旦你在那份免责书上签了字，你母亲就可能成为那帮医生的试验品，到头来你会落得人才两空！”
刘铭彦经他这么一说，更是心乱如麻。
他当然知道大城市里的甲级医院，各方面的水平会更好，但他根本就拿不出这个费用……
王梓峰见他不说话，声音反倒轻柔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让你的母亲接受更好的治疗，铭彦你要是真孝顺的话，就不该计较别的，要以你妈妈的身体为重。”
刘铭彦木然地站在那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王梓峰见时机成熟，轻声地走过去，伸出手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铭彦，让我来帮助你，好吗？”
刘铭彦还是被说服了，只要妈妈能平安无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手术室外面，王梓峰一直陪着他，安慰他会没事的。
七八个小时过去了，刘铭彦只觉得度秒如年，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
终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刘铭彦反射性一样地站了起来。
负责主刀的陈主任出来了，向家属交代了情况：“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但是病人身体虚弱，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母亲被推出来了，刘铭彦跟着病床跑进了ICU病房，又守了一段时间。
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被王梓峰劝说到家属床上休息。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他，倒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刘铭彦的母亲恢复得不错，这一切离不开王梓峰的功劳。
王梓峰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有经验的医生能将病人的伤口减到最小，恢复得更好，这也是专家和普通医生最大的区别。
美国进口的高端永久性电子起搏器，省掉了很多后顾之忧，只需每5年更换一次电池。
为了让刘铭彦可以安心回去工作，王梓峰还给他妈妈请了两名有经验的护工，一位负责身体复健，一位负责日常起居。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医药费营养费，叠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王梓峰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刘铭彦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但是除了感激，却没有其他感觉……
半个月后，刘妈妈终于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刘铭彦每天下班，都会过来看望。
母子俩坐在一起，温馨地聊着天。
突然，刘妈妈问道：“铭彦啊，那位王先生，是你什么朋友啊？”
刘铭彦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本来一整条的苹果皮断了，掉在了地上。
“是我的工作客户，因为我给他们公司的广告设计得很好，所以他就很欣赏我，工作生活上都会帮我一把……”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刘妈妈还是个聪慧的女人。
刘妈妈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铭彦啊，找机会一定要把人家的钱还了……”
刘铭彦笑了笑：“妈，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就算打一辈子的工，也会把这钱还上的。”
“委屈你了，孩子……”
“妈，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儿子啊。来，吃个苹果。”
刘妈妈摸了摸刘铭彦的头，欣慰地笑了。
然而，王梓峰要的并不是刘铭彦的钱。
刘铭彦几次把之前的那十五万送到王梓峰的办公室里，不出几天，这笔钱就会退回到自己卡里去。
刘铭彦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自己欠下了很大的一个人情，以后在他面前都挺不直腰杆了。
从那以后，王梓峰打来的电话，刘铭彦都不能像以前那样按掉了。
王梓峰要他陪自己出去，刘铭彦也不能不去。
终于有一次，王梓峰带着刘铭彦出去参加宴会，因为一时高兴，喝得有些醉。
刘铭彦只得开车送他回来。
把人搬到了床上，正要抽身的时候，王梓峰蓦地抓住了他的手。
“王总？”
“叫我梓峰……”
王梓峰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刘铭彦清楚，还债的时候到了。
关掉了灯，王梓峰对刘铭彦伸出了手。
这一次，刘铭彦没有逃开。
该来的还是要来，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刘铭彦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是在还债而已……
只是，他用的是身体。
王梓峰却是十分热切，他还没试过在一个人身上花那么多心思。
得到的这一刻，心情十分激动。
黑暗中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就算刘铭彦再怎么坚强，还是忍不住颤抖。
撕裂一样的痛，是那么刻苦铭心……
被侵入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他那份一直不肯低头的尊严。
“第一次吗……”王梓峰像是捡到宝贝一样地亢奋，低头在他唇边轻轻地吻了吻，“我会珍惜你的，铭彦……”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回去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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