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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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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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向远大的颜小爷当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顺利逃脱,老天爷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知是不是颜子睿这几天的咒骂让神佛也吃它不消,北少林那天晚上让人劫去了镇古之宝佛舍利,那可是传说中能治邪气攻心消无妄之灾的宝贝,哪有人有闲心去挂念一个柴房的小瘪三。

    当然,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了。那会儿颜子睿一路要饭终于回到洛阳,找回当年一同要饭的“饭友”,不几日便和朱雀大街上的一票大小叫花子打得火热,久而久之竟成了个小头目。这源于颜子睿在街头混迹了几年,本事见长,打架经验十足,专挑下三路招呼,不求好看只要好使;骂起人来也是一点不含糊,祖宗八代街坊邻居子孙仆妇面面俱到一个不漏,被骂之人只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两样本事让“饭友”们钦羡不已,更何况颜小爷讲义气,说好平分就绝不多藏一片烂菜叶子,深得人心,故而叫花子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渐渐淡忘了在舅舅家和北少林受的腌臜气。

    这天,洛阳城天气不错,小风徐徐,一众叫花子上午要了一轮饭,这会儿吃足了靠在路沿晒太

    阳,瞎扯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打发时间。

    这

    一伙人里面数烂嘴李最有学问,据说烂嘴李嘴没烂的时候是个挺出名的说书先生,故而包括颜子睿在内大家都喜欢听烂醉李讲故事。烂嘴李砸吧砸吧他长了四五个大脓包的烂嘴,在大家期待的眼光里咳了一声,讲开了:“颜小子,你说你从冀州来,那么,两年前冀州出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颜子睿摇头,有小叫花子忍不住,道:“烂嘴李你别跟恶婆娘捂着臭脚布似的,快讲吧,兄弟们早他娘的等急啦!”

    烂嘴李微微一笑,捋了捋稀稀拉拉的老鼠胡须,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事啊,就出在两年前。北少林出了一件案子,到现在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是当日——”

    便是颜子睿逃离北少林那一日。

    那天寺内总管寺务的都监事照例晚上带着人检查各处,赫然发现安放佛舍利的舍利塔被人劈做两段,里面的佛舍利连同水晶盒一起不翼而飞,四周护卫的僧人躺倒在地,大多被人用剑尖刺中昏睡穴,点穴的手法甚为奇特,都监事请来了方丈才将众人的穴道一一解开。而空荡荡的舍利塔内压了一张纸,上书:借贵寺宝物一用,江湖救急,日后定当归还。

    小叫花子们听得津津有味,癞头阿四问:“那,那佛舍利好偷么?”

    被颜子睿拍了一脑袋,笑骂:“你糠菜吃多了噎傻了吧!北少林什么地方,爷爷我当年拼了半条老命才逃出来,你当是朱雀大街呢,让你横着来回走!”说完向烂嘴李问道,“李先生,那佛舍利后来还回去了吗?”

    烂嘴李砸吧砸吧烂嘴,继续:“这江湖人士行事,当然讲个江湖义气,佛舍利当然还回去了。但是,奇就奇在,北少林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都砸得了场子的么?你要说他偷这宝贝时北少林没个防备让他意外得手还说得过去,可在北少林上下戒备森严,方丈连同坐下八大弟子、四大金刚、十八罗汉和一众僧兵等了半个多月,愣是连根毛都没摸着,在一个黑漆漆的大晚上又让人把舍利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了回去,你说,奇也不奇?”

    癞头阿四问:“那是哪个神仙这么厉害?”

    烂嘴李挠挠胳肢窝,搓出个指甲盖大小的泥团来,满意地弹开,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呵呵,神仙不一定,邪魔倒是有可能。”

    众花子一头雾水,都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烂嘴李却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了这半日,小老儿我也累了,去酒楼里讨口酒喝。”说着哼着小曲走远了。

    一干叫花子气得在原地跳脚,骂骂咧咧好半天才散。

    跟颜子睿最要好的小咸菜和瘸腿子窝到颜子睿身边,小咸菜抠着脚底心问道:“嘿,我说小颜子,你当初从北少林出来就没听说这些?当真,当真有这么邪乎的事?”

    颜子睿抬头望望日头,索性躺倒,随手抽过瘸腿子手里的破蒲扇盖在脸上,道:“那天正好你爷爷我的逃跑大喜日子,谁他娘的有功夫打听那些鸟事。”

    “哎,哎,”瘸腿子捅颜子睿,“你说,会是谁偷的呢?”

    “我上哪知道去,横竖不是爷爷我偷的。”颜子睿说完,顺便交代瘸腿子,“今天出太阳,你的腿脚不疼了吧,我都帮你要两天饭了,今天你可要给爷爷补回来。” 说完颜子睿侧个身睡大觉,谁也不搭理了。

    小咸菜和瘸腿子觉得没趣,商量着到街东看人斗鸡,顺便要饭,等他俩走远了,颜子睿翻了个身仰面朝天,透过破蒲扇的缝隙看天上的云彩,不由就想起来那个笑得也像云彩一样暖和的青年人来。

    他的病,一定好了吧。颜子睿想。

    那时候天还没亮,北少林后山下,树木深深,一路逃命的颜子睿跑了大半夜,喘得狠了,回头看看应该没有追兵,索性找了快石头歇脚。肚子适时地一阵大叫。

    九岁的颜子睿把手在衣服上蹭蹭,解下腰上的包袱去掏馒头,回头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个模糊的影子,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

    按下狂跳的心,颜子睿壮着胆子问了声:“是,是谁在那里?”他声音还是颤的,一个手哆哆嗦嗦去掏包袱里的短柄短刀。

    那个影子没言语。

    颜子睿吓得魂飞魄散,举着匕首颤声叫道:“你,你不说,我,可要,可要动手啦!”

    那个影子终于动了动,传来轻声回答:“你也是从北少林里出来么?”

    颜子睿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挺安静听好听的声音,于是颜子睿不怕了,他琢磨着那个“也”字,心下一乐:莫非撞着同道了,偌大的北少林难道在别处还有和他一样被那群秃驴作践的?

    于是他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借着零星的星光,看到一个少年人模样的靠在树下。颜子睿道:“你也是受不了那群秃驴所以跑出来了?”说着在少年人身边坐下,“你逃了几次?咳,爷爷我背运,逃了八次才逃出来。”

    “嗤”的一声,颜子睿吓了一跳,却是那人点亮了火折子,跃动的火光下,颜子睿才看清,那人原来不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而是个挺俊的青年人。青年人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就逃了一次。”

    不知怎的,明明是在晚上,颜子睿却觉得那青年人的笑容就好像他在洛阳朱雀大街上要饭时,看到的天上的云朵,说不出来的舒服和好看。

    于是颜子睿打量了一下这个单薄的少年,很义气的说:“运气不错嘛!那你有去处吗?没有的话就跟我回洛阳要饭吧,比神仙还快活呐!”

    那青年似被他逗乐了,手里的火苗也跟着晃了晃:“多谢你一片好心。我还有房亲戚,我要投靠去那里。”

    “哦。”颜子睿有些失望,低下头去。

    那青年人有些抱歉的样子,道:“不过,你可以扶我下山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走着山道有些吃力。”

    颜子睿听他十分客气,顿时又觉得自己伟大起来,当下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便搀扶着青年人站起来。等那人站起来,颜子睿却郁闷了,那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不止,刚刚那么坐着颜子睿还以他为比自己小呢。

    山路歪斜又狭窄,两个人搀扶着很不好走,颜子睿走了一段,终于没了耐心,道:“这样要走到天亮了,被那些秃驴追上来咱俩都没命了,我背你吧!”说着就抓起青年要背。

    青年“啊”了一声,颜子睿吓得一缩手,那青年人歉然道:“对不住,我肺腑这里现在碰不得。连累你了,你先走吧。”

    颜子睿怎么肯走,江湖义气在颜子睿要饭时就在他脑瓜里深深扎了根,这半道儿撇了同伴的损事要是做出来,他颜小爷以后在朱雀大街还混不混了?

    于是颜子睿一挥手:“那怎么行,我颜子睿说到做到,说带你下山了那还有假!”

    说罢不管不顾地把那青年拦腰一抱,凭着一时义气愣是把那青年抱下了山。

    等下了山,启明星已经亮起来,青年人微微尴尬的脸隐在夜色里,颜子睿并没有看到,他只顾揉自脱力到麻木的胳膊。

    “多谢你了。”青年人的声音温和得——颜子睿有些不着调地想,怎么就那么好听呢?和气得像个娘们,不,不像娘们,但就是很舒服。

    颜子睿一抱拳,学那些江湖人士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青年人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声音里也带了笑意:“阁下能否告知名讳,我以后若是去洛阳,也好请你喝酒去。”

    颜子睿打生下来头一次被人称呼“阁下”,乐得颠颠儿的,豪气地道:“好说。我叫颜子睿,你到洛阳朱雀大街,随便找个——找个——”同样打生下来头一次,颜子睿觉得“叫花子”几个字羞于出口。

    青年人却解人意,截过话头道:“我记下了。多谢颜子睿兄弟相救,日后有缘咱们再相聚。这里先别过了。”

    颜子睿再一抱拳:“后会有期!”

    两人在晨曦清亮的日光里分别,等那青年人走得远了,颜子睿才恍然醒悟:自己真是头猪,连那青年人的名字都没问。他的身子……应该没大碍吧。

    懊悔地踢了几脚路边的石子,颜子睿抬头,长吸一口气,又自信满满地踏上了去洛阳的路。

正文 叁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转眼就入了夏。

    朱雀大街的日子一晃过了小半年,颜子睿在这阵子里个子跟下过雨的芦笋似的,蹭蹭蹭猛涨,肚子里常常大唱空城计,动不动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弄得他成日里团团转的到处找吃食,打架的拳头都像塞了棉花,绵软得直骂娘,。

    烂嘴李嘴上又长出几个大脓包,疼得清汤都喝不下,颜子睿想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便让大家四处弄钱,但叫花子哪来的财路,朱雀大街十几个大小叫花子连讨带骗的好几天,弄来的钱连医馆坐堂大夫的堂诊费都够不上。大家见烂嘴李眼看出气多进气少了,急红了眼,小咸菜和瘸腿子上街合伙抢了路人的钱袋,小咸菜精灵,跑脱了,瘸腿子却被人逮住了一顿暴打,等颜子睿得了小咸菜的报信带着弟兄赶过去的时候,瘸腿子已经倒在一条小巷子的臭水沟边,凉得透了。

    颜子睿恨得心里像烧了一把邪火,又不知道该恨些什么,攥着瘸腿子拿命抢来的钱袋都攥出了血,指甲深深抠到了肉里。

    从城西的乱葬岗埋完瘸腿子回来,这事不知哪个嘴快的告诉了烂嘴李,老人坚决不肯看郎中了,颜子睿气得发狂,满地乱窜,大吼道:“他娘的那个□养的嘴贱欠操?!啊!有种滚出来和爷爷单干!”

    烂嘴李奄奄地拉住他:“算啦,颜小子,别发那么大火,我左右是不中用啦,来,”烂嘴李拍拍身下的破席子,“来,陪你李大叔坐一坐。”

    颜子睿犟了犟,终究梗着脖子坐到了席子上。小叫花子们心里也都难受憋屈,就各自散了,

    叫花子们栖身的破庙里就只剩下了烂嘴李和颜子睿。

    烂嘴李拖着皮包骨的身子靠到墙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对颜子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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