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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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月-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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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承凛摊开地图,告诉他回国的路线,好让一向娇生惯养的二皇子有个心理准备,不过炽月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想着快些和大哥相见。
  一想起那么宠爱自己的大哥竟然失去记忆整整三年,在将军府重逢时对自己形同陌路,炽月心里就一阵阵抽痛,更是把那个害他们兄弟分离的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
  马车辚辚驶到东城门外,炽月冲下马车,一头扑到夜弦怀里,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哥!”
  夜弦搂住他颤抖的身子,像往常那样轻抚他的头发,哄道:“赶路要紧,炽月,答应大哥先不要哭,好吗?”
  说得好像他有多爱哭鼻子似的!炽月难为情地揉了揉眼睛,抬头深吸了口气,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对大哥绽开一个乖巧的笑容,说:“大哥说的我都听。”
  “乖。”夜弦松开他,翻身上马,自然而然地朝他伸过手,炽月犹豫了片刻,说:“大哥,这几年我的骑术也有长进,可以自己骑一匹马的。”
  在这种亡命奔逃的情况下,同乘一骑无疑会影响马儿的速度,炽月决定表现得勇敢一些,叫护卫牵马过来。
  “炽月,你这是怎么了?”夜弦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个黏人又爱撒娇的小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反常,炽月扯过缰绳,俐落地上马,拍拍胸脯说:“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大殿下,时辰不早,该上路了。”岳承凛提醒道,夜弦仍有些担心,叮嘱他照看好炽月,然后一马当先,朝城郊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由一队亲兵护卫,途中还有人接应,虽然长途奔波极耗体力,不过归国的喜悦已经战胜了肉体的劳累,每个人疲惫的脸上都显露出轻松的神色,就连一路上寡言少语、一直绷着俊脸的夜弦,眼中也有了淡淡的暖意。
  马不停蹄了赶了十几天路,离两国边境不远了,天黑之后,一干人等在山中露宿,天亮之后翻过这座山,他们就要进入黎国境内了。
  炽月把斗篷铺在火堆旁,和衣躺了下去,取过水囊灌了几口米酒,让自己从里到外都暖和起来。
  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累过,每天都在赶路,休息时间少得可怜,这让身娇肉贵的小皇子吃了不少苦头,腰酸背痛腿发软,只想一觉睡死过去。
  最惨的是他还要忍着向大哥撒娇的冲动,努力做一个不拖后腿的好弟弟,所以就算心里叫苦连天,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免得给大哥本来就积存在胸中的忧虑雪上加霜。
  他知道大哥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这些天来眉间的阴霾就没有消散过,炽月告诉自己不要在这时候给别人添乱,可是又本能地想往大哥身边蹭,想同以前那样心无芥蒂地与大哥促膝长谈。
  只要回了家就一切都好了吧?大哥总算又回到他们身边了,嘻……
  炽月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身边跃动的火光,打了个呵欠,倦意上涌,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把厚实的狐裘大氅盖在他身上,炽月扭过头去,对上夜弦关切的眼神,少年先是呆怔了片刻,随即绽开一个乖巧的笑容,低声说:“大哥,你累了吧?”
  这一路上大哥心情都很糟糕,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一点,比起三年前那个冬天,大哥更加沉默寡言了,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夜弦的眼中映着火光,看向他的时候流露出几分温柔,道:“大哥不好,让你跟着受苦了。”
  炽月用力摇头,脑袋一拱缩到夜弦怀里,满足地低叹一声,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娇憨睡意:“这样就很好了,炽月会快点长大,不再让大哥为我担心……”
  夜弦轻抚他的头发,唇角绽开一抹苦笑。
  身为兄长,哪个不希望幼弟在平稳富足中长大,若不是他当年的错误,这个娇滴滴的美少年还在黎国的宫殿里养尊处优呢,哪需要承受这些颠沛流离之苦?
  炽月与他是一母所出,黎国这一代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夜弦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所幸他资质甚佳,勇敢坚强,又聪颖仁厚,朝野之间莫不赞赏,皆视其为下一任国君的最理想继承者。
  有这样一个可堪重任的兄长,炽月肩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他又胸无大志,对权势地位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想等大哥登基之后,自己做个无所事事的清闲王爷,哉游哉地过完这一生。
  夜弦为他裹紧狐裘,看着炽月已沉入梦乡的绝色容颜,为他眉间挥之不去的迷茫和坚强心痛不已。
  这个从小就爱撒娇、爱哭、活泼调皮的弟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迫承担一个成年男子的责任了,他虽然希望炽月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英武男儿,却不愿他过早地承受太多磨难。
  “你一直是个乖孩子。”他含笑低语,“是哥哥失职,没有保护好你。” 炽月咕哝一声,终于在梦中舒展了眉间,火光照在他脸上,修长浓密的睫毛投下浓浓的影子,此时的他,仿佛又成了那个受尽呵宠的孩子,不知忧愁为何物。
  “夜弦殿下。”岳承凛低声唤他,“夜深了,明早还要赶路,您歇下吧,我来照顾二殿下。”
  夜弦点点头,刚把炽月放开,少年蓦地醒转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迷迷糊糊地叫:“大哥,你又要走了?”
  看着他困倦已极却强撑着保持清醒的样子,夜弦心疼得无以复加,忙伸臂揽住他的腰身,哄道:“大哥不走,快睡吧。”
  视线越过夜弦肩头,对上岳承凛无奈的眼神,炽月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了几分,对自己方才的表现不禁有些羞愧,他小脸一红,挣开大哥的手臂,裹着狐裘往旁边一滚,小声说:“刚才我睡糊涂了,大哥不用管我。”
  夜弦愣了一下,笑道:“傻孩子,几年不见,怎么对大哥如此生分?”
  炽月摇头如拨浪鼓,小拳头一握,说:“我最喜欢大哥了!但是大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对大哥来说最重要的是黎国的江山社稷,所以大哥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为了迁就我而失了皇太子的分寸,要知道黎国的国运全系在大哥身上了!”
  他声音低柔,一番话却让夜弦震惊不已,莫说他,连岳承凛都停住了往火堆里添柴的动作,诧异地看着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
  “炽月,你……”夜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竟懂得了许多道理。”
  炽月吐吐舌头,用毛绒绒的狐裘掩住自己发烫的小脸,闭上眼睛,说:“我睡了,大哥也去睡吧。”
  他屏着呼吸,听到大哥在旁边躺下,渐渐地气息平缓,似是已酣眠,炽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手贴住胸口,想要平息突然失控的心跳。
  那番深明大义的言论可不是哪个太傅教他的,而是他被软禁在朱锦恒的寝宫里时,德高望重的御史大夫前来劝谏皇帝的话,本意是希望皇帝不要沉迷于宫闺之中,更不要为了一个空有美貌的小男宠而失了体统,当时炽月在内殿听得一肚子火,直接冲出来把一个花瓶朝对方摔去,由于在气愤之中,手上没准头,花瓶摔在老头脚下碎了一地,皇帝当时就变了脸色,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不为炽月的胆大妄为而震怒,反而生怕他被碎瓷片割破了手,赶忙搂在怀里一声声轻言细语哄着,气得老御史胡子乱翘,连连叹息狐媚惑主、国运危矣。
  方才他见大哥自责,灵机一动把御史大夫那堆陈词滥调改动了一下,显得自己颇有几分见地,好似真的长大了一般,结果还没从瞬间的自满中回过神来,就蓦地想起朱锦恒那个讨厌鬼。
  逃出来快半个月了,每天车马劳顿,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想那段屈辱的日子,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归国在即、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的缘故,炽月反而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期然浮上朱锦恒那张让人生气的脸。
  凭良心说,明昕帝长了一张英俊的脸,对他又百般温柔诱哄,不过炽月本来情窦未开,又视他为国之大敌,自然不会为其所惑。
  所以在这个露宿荒岭的夜晚竟然会想到朱锦恒,这实在是一件让他恼火的事。
  篝火熊熊,烤得人浑身暖意融融,炽月终于又有了睡意,打了个呵欠,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不要胡思乱想了,依大哥的脾气,回国之后十有八九会打仗,要担心的事多着呢,谁有闲情逸致去想那些无聊之人?
  炽月翻了个身,把朱锦恒拋到脑后,眉心的阴云消散,呼呼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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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拋在脑后的人此时正在寝宫里发脾气,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人人自危,殿内鸦雀无声,生怕出言不慎惹到这个暴躁的君王,吃一顿板子事小,脑袋搬家可就亏大了。
  “一群废物!”
  殿外的禁军也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脑袋低的快贴住膝下冷冰冰的青石砖,一肚子委屈没处诉说,只好耸拉着脑袋,任由皇帝在斥骂间把他们贬得一无是处。
  只说跑了人,又不说跑的是谁,连画像都没有一张,怎么追捕?
  管事太监语焉不详,禁军统领也讳莫如深,任由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把守各处关卡,一旦发现疑似目标还得捉活的,捉囫囵个儿的,不能伤对方一根寒毛,让底下腿都快跑断的大内高手们想起来就满腹辛酸泪。
  就算去汪洋大海里捞根针,也没这么难吧?
  殿内外的宫人们跪得腿都软了,终于听到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启禀陛下,镇北将军求见!”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暗中欣喜终于有人来安抚君王的怒火了,却见镇北将军沈英持踩着月色匆匆而来,脸色凝重,一身凛冽肃杀之气,刚刚放下的心又不约而同提到噪子眼。
  看这情形,镇北将军的到来不仅无法让皇帝消气,反而极有可能火上浇油。
  太监们面面相觑,跪在最后的几个小宫女已经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细弱的哭声回荡在大殿里,更让人心惊胆颤。
  谢天谢地,镇北将军带来的消息似乎事关重大,皇帝一挥手屏退了左右,让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捂着胸口退下。
  “陛下,臣无能,未能拦截夜弦等人。”沈英持单膝跪下,“依臣之见,夜弦回到黎国之后,两国难免一战,臣斗胆请缨,集结大军奔赴雪岭关。”
  朱锦恒一股火直冲脑门,手上的青瓷浣花杯劈头朝他砸了过来,斥道:“他不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怎么突然翻脸?”
  最可恨的是沈英持治家不严后院起火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连皇宫都埋下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就把炽月带走了,这让欲火未畅的皇帝陛下不仅万分窝火,还有一种被冒犯的屈辱感。
  朕要得到谁,天下谁人敢阻?
  可是现在不仅被阻了,更大的祸患又会接踵而至,让他看到始作俑者沈英持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英持苦笑,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让皇帝知道夜弦是因为失忆才被他欺骗留在身边的,这不啻于往一桶滚油中扔火把,朱锦恒的怒气瞬间几乎掀翻房顶,指着他的手都开始颤抖,骂道:“混帐东西!真是狗胆包天!你说你们真心相爱,朕竟信了你!你做出这种下流勾当,将朕的脸面置于何地!?”
  “臣罪该万死。”沈英持任由他骂,一句辩解也没有,朱锦恒暴躁地踱了几圈之后,想起还没沾上手就跑掉的炽月,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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