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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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月-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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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不远,交通便利,与各国通商往来十分频繁,百姓生活也富足安乐,地方官本分尽职,让炽月这个王爷做得相当清闲。
  这天风和日丽,北方的夏天并不炎热,微风挟带着花香,清新凉爽,炽月穿着一身薄绸锦袍,骑马归来也只是微汗而已。
  “王爷总算回来了!”
  侍女们纷纷围了上来,服侍他沐浴更衣,其中最得倚重的大丫头玉香为他解开头发,语气略带抱怨:“王爷,以后可不能一个人跑出去了,寻常富家子还知道带几个家仆,堂堂怀宁王出门连随从都不带,像话吗?”
  炽月当她的话是耳边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将自己的身体浸入浴池,肩膀靠着池壁,放松了一身肌肉。
  早有伶俐丫头点起他喜欢的熏香,偌大的浴室内轻烟袅袅,暖香袭人,玉香跪坐在池边,纤细的手指穿过发间,轻轻揉洗着他的长发,又开始唠叨:“王爷身居显要,您要出城散心我们又不敢拦着,好歹带几个护卫呀,万一遇上什么宵小匪类对王爷不敬……”
  “谁敢?”炽月手指轻撩水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嘲讽她小题大做似的,玉香轻哼一声,说:“是是是,奴家知道王爷武功高强,可是总不能心性来了就像野马一样跑出去不见踪影吧?偶一为之也就算了,时常这样,让府里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奴家今天在门口候了一天,饭都没顾上吃几口。”
  虽然这丫头总是唠叨个没完,可是低低柔柔带着娇嗔的声音并不惹人讨厌,炽月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地道:“这么说来,本王要向你赔罪了?”
  “我可不敢当!”玉香委委屈屈地说:“今天宫里下旨急召王爷入京,传旨的唐公公知道王爷一个人出门之后,已经把我们都骂了一顿。”
  “召我入京?”炽月一下子坐起身来,问:“你怎么不早说?唐公公呢?”
  玉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唐公公一路舟车劳顿的,管家已安排他歇下了,王爷从外面回来总归是要洗澡换衣服的,奴家难道说晚了?”
  他懒得跟这个刁丫头斗嘴,让她把自己的湿发擦干,然后起身穿衣。
  雪白的丝袍覆往一身长年习武的结实肌肉,掩起的衣襟遮去了胸腹之间一头栩栩如生的猛虎刺青,长发绾起,戴上紫金镶珠发冠,俨然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即使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玉香有时仍会无法直视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她没入府的时候就听过炽月殿下容貌俊丽迫人,如皓月初升使繁星失色,如赤凤临空令百鸟自惭,原本以为只是诸人的溢美之词,没想到见了真人才发现再多赞誉也不为过,炽月不仅生得俊美无双,更有一身高贵沉稳的威仪气度,使人在面对他那张绝色脸庞时不仅不会产生冒昧的念头,还会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除去他尊贵的身分,怀宁王的身手也不容小觑,他少年时即沉迷武学,多年来从未松懈,他的师父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曾感叹怀宁王若不是受身分所拘,江湖上必然会多一个名扬天下的少年侠客。
  他穿戴整齐,唐公公也被下人带到座前,炽月接了旨,正要吩咐管家准备出行事宜,玉香抿唇一笑,道:“王爷回府之前这些事都准备停当了,奴家可不敢耽搁王爷进京面圣。”
  炽月闻言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既然已有准备,那就出发吧。”
  “现下?”玉香吃了一惊,“天都快黑了,您还没用晚膳呢!”
  “备些干粮,车上用。”
  玉香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知道多说无用,赶忙让一干侍从护卫整装待发,一番忙乱之后,怀宁王府的车辇踏着暮色,从泺宁城门下飞驰而过,朝虎堰方向疾驶而去。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每次进京玉香都会陪侍在身边,还是头一次见怀宁王如此匆忙,即使他一直沉着脸,那漆黑的眼眸中也会偶尔流露出几分焦躁不安。
  “别瞎说!”炽月低斥一声,眉头锁得更紧。
  皇兄并没有透露这次急召所为何事,只在圣旨中略提了一下与邻国有关,这让他心头霎时升起一种危险的预感。
  他还没忘记自己年少时候亲眼所见的战争,那一次几乎给黎国带来灭顶之灾,所幸他大哥力挽狂澜,七年前一战夺回失土,让颓馁的黎国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现在的黎国兵强马壮,已非当年那般软弱可欺,但是炽月仍然不希望战火再度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上一次他差点失去最敬爱的大哥,还与那邻国皇帝扯出一段一剪就断的孽缘,让他每每回想起来就觉得是为年少之时最大的愚行。
  泺宁离虎堰并不太远,快马飞驰一夜就到了,炽月先去都城中的别馆换了身衣服,略作休憩,约摸着皇帝下了早朝,他即匆匆入宫面圣,片刻也不耽误。
  既是兄弟,也是君臣,炽月早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随意,规规矩矩地叩见皇兄,面容平静,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夜弦屏退左右,把此次急召他的原委细细道来。
  是一件麻烦事,不过头痛的不是黎国这边。
  明昕帝登基十一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太平日子过久了就有人想作乱。
  上个月,就在朱锦恆在行宫避暑的时候,悯亲王朱蔺逼宫造反,率领三百门客闯入林池宫想刺杀朱锦恆,林池宫卫士拼死护主,京中禁军得了信也前往驰援,悯亲王见势不敌,于混乱中挟持了太子,杀出林池宫,朝北方遁来。
  禁军投鼠忌器,生怕伤了太子,朱锦恆更是怒发冲冠,牙咬得咔咔响,一掀桌子,命令玳王朱锦纹亲率禁军,一路追查,务必毫发无伤地把太子带回来。
  太子朱婴才六岁,是明昕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一个,虽然恨不得把叛贼千刀万剐,但是一想到朱婴在他们手上,朱锦恆就急得心头火起。
  “有边报称朱蔺带着残存叛党潜入我国境内,朱锦纹前日才派使者前来。”夜弦摊开地图,在上面圈出一个范围,“他们想越境追查。”
  炽月皱皱眉,问:“他们想要朱蔺还是朱婴?”
  “活着的朱婴。”看对方急切的样子,夜弦不认为朱锦恆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抓叛党固然重要,但是还没有重要到让他能狠下心来换个太子。
  “朱锦纹一介书生,在黎国人生地不熟的,对手又是一只丧心病狂的老狐狸,他来有什么用?”炽月思忖了片刻,对皇兄一抱拳,道:“皇兄,让我去吧,只要朱婴还活着,我必全力将他救出。”
  无论如何,他不愿意看朱锦纹带兵深入黎国,欺他黎国无人吗?
  夜弦笑了,看着这个俊美英挺、已经完全长大的弟弟,眼神流露出几分欣慰,道:“我正有此意。”
  这事儿是个麻烦,本来可以让朱锦纹自己去伤脑筋,但是朱蔺既然逃到黎国境内,他断无听之任之的道理,偏偏追查的叛党又是朱锦恆的叔叔,事关两国交谊,办好了锦上添花,办砸了却后患无穷,若交给朝中臣子去做,难免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炽月身为王爷,地位超然,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炽月领了命,亲选五十名勇士,在虎堰城外与朱锦纹会合。
  朱锦纹上一次来虎堰,是作为战俘被押进来的,对这个只有屈辱记忆的地方没有好感,对炽月的印象也不深,只记得他是个骄纵任性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少年。
  所以他对夜弦的决定有些不满,不明白派那样一个只会哭的草包有什么用。
  直到他见了炽月,才意识到流光如箭,时间过得比他想得快了太多。
  他的眉眼还有几分少年时的影子,却再无那时的青涩稚嫩,一张脸依然绝美动人,如果七年前他的美貌容易惹人觊觎的话,那么七年后更胜往昔的容貌就让人徒生敬畏了……那是习武之人的凛冽和与生俱来的尊贵。
  “炽月……”朱锦纹眯起眼睛,喃喃低语,仿佛蓦然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无奈地发现在自己蹉跎的几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三王爷,别来无恙。”炽月拱拱手,礼数周全,唇角勾起一个客气而疏远的笑容,“我奉皇兄之命协助贵国捉拿叛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玳王殿下海涵。”
  朱锦纹是个单纯的人,不喜欢这种言不由衷的虚礼,只是回了一礼,道:“怀宁王客气了。”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礼多人不怪,何况还要人家帮忙抓人呢!
  炽月整理了双方的情报,缩小了范围,带领两国勇士深入黎国山地,餐风宿露,搜查十余日终于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叛党踪迹。
  在谷口扎营休息的时候,朱锦纹皱着眉,在帐中踱来踱去,神情十分苦恼。
  炽月看着他焦虑不安的样子,问:“抓到朱蔺之后要如何处置?”
  “自然是押回去交予刑部发落。”朱锦纹不解地看着他,“现下要操心的是如何能安全救出太子,只要他别伤太子,本王甚至可以在皇兄面前为他求情。”
  炽月眼中终于有笑意,道:“朱锦纹,你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连那张斯文白皙的脸也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
  炽月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鄙夷他,皇族子弟一生下来没有单纯的权力,坐拥权势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比旁人更多的明枪暗箭,单纯的人犹如幼兽穿过荆棘,没有能力防避,没有手段自保,只会落得遍体鳞伤、血泪斑驳。
  朱锦纹眼神一黯,被直呼姓名也没恼,反而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隔阂突然被这失礼的称呼打破了,连炽月唇角略带嘲讽的笑容看起来都亲切了许多。
  他有些尴尬,清清嗓子,斥道:“你这小鬼,还是那么无礼!”
  炽月哈哈大笑,斟了两杯酒,与他一碰杯,道:“此言差矣!应该是更无礼了才对。”
  朱锦纹也笑了,一直压在胸口的阴霾突然散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就交你这个无礼的朋友。”
  炽月也喝干了,空杯一掷,笑道:“朱锦纹,我送你一份大礼。”

  第六章

  他果然送了他一份大礼。
  朱蔺被逼入绝谷,四面楚歌,追随的门客都被斩杀尽了,最后就剩他带着两个心腹死士,挟持着太子且战且退,试图穿过山谷突围。
  对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的人,炽月一向很痛快地送他们上路,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手里还抓着朱锦恆的宝贝儿子。
  那孩子肩上受了伤,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被刀架在脖子上,虽然疼得眉头紧皱,倒是没哭也没闹,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镇定,比他那个不成器的三皇叔强多了。
  朱锦纹亲见太子受伤,整个人几乎抓狂,声嘶力竭地喝令手下停手,生怕刀剑无眼误伤了太子,那朱蔺见有机可乘,更是奋力突围,勇士们不敢迎战,以多击寡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明昕帝怎么会派这家伙来捉拿叛党?炽月摇摇头,果断一抖缰绳纵马冲上前去,张弓搭箭,身如蛟龙,箭似流星,一箭擦着朱婴耳侧飞过,射入朱蔺腹部。
  他中了一箭,砍杀的动作有所停滞,此时马蹄声已迫至耳边,朱婴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同时一股温热的血液喷射到他脸上。
  朱蔺搭在朱婴肩上的刀连同他的手臂一起飞了出去,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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