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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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by王粥粥-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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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厚的少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亦不会像当年那般张扬,他想要保护严子溪,和严子溪长长久久地过下去,那么眼下,就不得不在人前保持和严子溪之间的距离。
  御书房里燃着熏香,赵慎一进门就闻出来了,那是他母妃当年最爱的菩提香。纵使再冷心冷面的人,也无法做到全然无情,他的母妃虽然已经亡故多年,但终究还算是在这个九五之尊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纵然只是这么一丝痕迹,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
  文帝一身龙袍,坐在御案之后。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俊逸不凡的人物,赵慎和赵忻身上都依稀可见他当年的影子,只是如今毕竟年过半百,饶是保养得宜,也总归显出些岁月的痕迹来。赵慎原先还不觉得,只是此番相见,发现自己的父皇鬓角竟已染上了点点霜白,心里不免有些叹息。
  褪去那身龙袍,眼前的人,只是个痛失爱子的老者。
  赵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文帝见了,立刻抬了抬手,道:“眼下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无需计较这些俗礼,你且起来回话吧。”
  赵慎并不推脱,站直身子等着文帝问话。
  “你此去丰县,已有数月,可有什么发现?”文帝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倒真像是寻常父子间的寒暄一般。
  “回父皇,儿子愚钝,除了一点点明面上的线索,倒是不曾查出其他东西。”赵慎小心翼翼地回道。他向来谨慎,在没有弄清文帝手头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先乱了阵脚。
  “明面上的线索?这么说来,你也确定杀害恒儿的凶器是那把饮霜刃?朕倒是忘了,那把刀究竟是什么模样,你一定不会陌生。”文帝挑眉道。
  赵慎心里一凛。
  饮霜刃现世的消息盛传至今,文帝早有所闻。当年秦家的案子,朝廷中人众说纷纭,几位皇子也各执一词。赵忻事不关己,选择了隔岸观火,将自己抽离出了事件;赵恒年轻意气,又亲自截获了重要证据,因此一意要求文帝严办;唯独赵慎,曾顶着巨大的压力替秦家多方打点,只可惜后来证据确凿,秦墨斋又在狱中死亡,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文帝原本想着秦家同赵慎再是亲厚,也不过是主仆一场,时间久了自会过去,但是看如今的情形,秦家的事情压在赵慎心里,怕是一日也不曾淡去。
  想到这里,文帝不由叹了口气。赵慎这个儿子,处处都像他年轻的时候,唯独太重感情,这一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有的。当年秦家的儿子与他亲厚,文帝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赵慎心里并没有遗忘,这让文帝有些不安起来。若此案真的和当年的秦家有关,那么于公于私,赵慎都不宜再继续参与下去。
  赵慎见皇帝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似乎有所猜疑,又像是有些不确定,便答道:“儿臣少年时确实不止一次亲眼见过饮霜刃,到丰县之后,也曾亲自查看过二皇兄的遗体,看那伤口的样子,的确是饮霜刃所致,再后来邵千钧出事,儿臣也第一时间进行了查看,伤口与二皇兄身上的并无二致。父皇也知道,当年秦家收集了各式神兵,但在秦家出事之后,这把饮霜刃却不翼而飞了,这些年来,儿臣不忍神兵外流,一直有心寻找此物,不料跑遍了大江南北,此物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当日儿臣在扬州听说二皇兄遇刺,听那形容,心里便有些猜测,索性就向父皇讨了旨意去,不过儿臣无能,这么些日子下来,到底还是没有抓到持有饮霜刃那人。”
  “此事急不得,他既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让你寻到。你终究是本朝皇子,许久不在京城,眼下终于回来了,倒不如趁机多走动走动,同朝中各位大臣打好关系,于你也是大有裨益。至于恒儿的事情,就交给刑部去查吧。”
  赵慎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文帝也不知道信了几分,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希望赵慎继续插手了。
  赵慎会意,立刻笑道:“父皇如此替儿臣着想,儿臣定然照办的,朝中能人甚多,既然回京了,我也正好趁机休息一阵。”
  文帝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模样,起身踱至赵慎跟前,问道:“我听说你原本在扬州,那倒是个好地方,你在那游历,可有什么见闻?”
  “父皇圣明,将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海晏河清,儿臣一路南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合体制的事情。刚到扬州那一会还是春日里,杏花开得正好,瘦西湖畔鸟语花香,实在是令人流连。”
  赵慎说得头头是道,文帝也听得津津有味,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对寻常父子在交流出游见闻。
  文帝脸上难得有了些柔和的神色,道:“你见到江南的杏花了?说起来,又是一年过去了,从前你的母妃也最爱这杏花。她从江南来,免不了思乡情切,便让人在她住的锦华宫里栽了许多杏花,只可惜京中气候偏寒,这杏花终是没有在江南的时候开得好……你的母妃是个好女人,可惜红颜薄命,未能看着你长大成人。”
  赵慎垂首道:“父皇如此怀念母妃,母妃的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也必然十分欣慰。”
  提及赵慎的生母,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文帝难得像一个寻常父亲般,望着赵慎恳切道:“你是朕和你母妃唯一的儿子,朕自然希望你平安顺遂。你若不喜欢朝堂之事,也并非什么难事,大不了待朕百年之后封你个闲散王爷做做。只是,如今皇室一脉凋零,只剩了你和忻儿两位皇子,内里种种,朕不说,你也知道利害关系。眼下不同往日,朕不希望你的行止有任何偏差。”
  “儿臣知晓。”
  文帝又是一叹,虽犹有疑虑,但终归没有再说什么,只淡淡道:“既然进宫了,就别急着回去,陪朕一道用晚膳吧。前几日新进贡了一批松子,朕知道你喜欢那个,特地命人给你留着。”
  他这个三儿子,虽然生性有些不羁,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中规中矩的,大方向上并没有特别出格的地方。文帝对赵慎寄托了厚望,私心里并不希望赵慎卷入赵恒的案子里去。无论结果如何,秦家的案子既已定案,就再无回旋的余地,赵慎若真的深陷其中,反倒影响父子亲情。
  或许是年纪大了,文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杀伐决断。失去了一个儿子,总不希望剩下的两个儿子再出什么意外。
  赵家本就子息单薄,文帝绝不容许这片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等赵慎陪着文帝用完晚膳回府,已是满天星斗。他换下朝服,还没开口询问,一旁的周胜海便很有眼色地上前道:“主子您就放心吧,严公子一切都好。他半个时辰前刚用完晚膳,在堂前等了一阵,又按着大夫的方子服了药,见主子还不回来,便先行回缀锦阁去了。奴才想着严公子是南边来的,乍然到了京师怕是要不习惯,尤其是眼下这初秋时节,一不留神就要着凉了,因此特地命人往缀锦阁那头送了些被褥,又打发了两个伶俐的小丫鬟去伺候着。王爷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赵慎笑了一笑,道:“周管家办事周到,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今天做得好,往后就要如此。子溪虽然名为幕僚,但平日里你们只当他是王府的半个主子便是,若是有谁多嘴多舌,或是怠慢了他,那该怎么罚你自己知道,不用来知会本王。”
  周胜海忙点头应下了。
  赵慎寻思着还不算太晚,严子溪不会这么早睡,便带了承安往缀锦阁的方向走。还没迈出门,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周胜海道:“对了,子溪身子不好,往后但凡是他的饮食,你都多费心照看着些。我听闻陈太医处有一些祖传的养生药膳不错,你明日就带人去讨要一些,以后每日都看着子溪喝下去。他入秋易犯咳疾,回京的路上就病了许久,长此以往终究会亏损身体,要是方便的话,你就请太医来府上瞧瞧。”
  他这么一番话下来,周胜海心里更是有了谱: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对不相干的人如此上心过?显然是因着这严公子地位不同,才如此事无巨细。他当即不敢有丝毫丝毫怠慢,忙将赵慎的嘱咐通通记了下来。
  一切交代妥当,赵慎才又安心地往缀锦阁去了。缀锦阁离赵慎居住的擘月轩很近,绕过一道曲折的石桥,再穿过一片小小的花圃就到了。赵慎早就想好了,若是严子溪在宁王府常住,这片花圃就交给他来打理,他向来喜好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定能让此处四季如春。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细微的凉意,缀锦阁里却暖洋洋的,人在里头住着,就如同置身于春日的阳光下一般。严子溪已然洗漱完毕,正随意披了一件半新的单衣靠着窗口看书。这里本是赵慎的书房,眼下虽然整理出来给严子溪住了,原先的藏书却没有搬走。严子溪本是个爱书之人,一见到满屋的书册就爱不释手,回了房就随意找了一本翻阅起来,不料这一看竟是入了神,连赵慎带着人进来了也没有发觉。
  赵慎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挥手示意侍墨和承安退下,自己则轻轻走到严子溪身旁,见对方手里正拿着一本《秋窗词话》,便出声道:“这可真是应景了,如此夜色之中,看这本书,倒是再合适不过。”
  严子溪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你回来了也不找人通传一声,生生吓我一跳。”
  “是我的错,我向严公子赔礼了。”赵慎在湘妃榻上坐下,嘴上慢悠悠地说着道歉的话,眼中却依旧笑吟吟的,没有丝毫赔不是的意思。
  严子溪也不生气,只笑着起身道:“说起赔礼,应当是我向王爷赔礼呢。你这里的一屋子书着实诱人,我未经主人家同意就私自翻看了起来,真是失礼在先,被你吓上一吓也是应当的。”
  “我像是那么睚眦必报的人么?”赵慎乐了,随即又道,“我说了,你就是我宁王府的半个主人了,有什么不能做的?莫说是书,你就算要将这里全部翻新一遍,我也是没有二话的。”
  “你可饶了我吧!”严子溪放下手里的书道,“你这王府大得很,我要是动不动就翻新翻新,岂不是自找麻烦?你这个时间才回府,皇上果然是留你在宫里吃饭了?”
  “嗯,我这次主动去丰县查案,父皇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也有所怀疑,如今我回来了,他自然要询问我一番的。”
  二人说话间,侍墨已经端了茶上来,赵慎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继续同严子溪聊天。
  “你有意帮着秦家,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皇上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在皇上眼中,秦家可是当年的反贼。”严子溪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自是不会说出原本目的,不过父皇向来英明,并不是好糊弄的人,于是我便扯了个谎,称自己此次去丰县,是为了寻到饮霜刃。毕竟饮霜刃是难得的宝刀,当年就有不少人为了此物挣破了头,我会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是奇怪的事情。父皇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口同我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他既不说,我也不必心急。”赵慎并不隐瞒严子溪,将自己和文帝的对话大致都告诉了他一遍。
  “无论如何,你可小心些吧。我虽未曾见过皇上,但白日里见了那梁王,总觉得有些惴惴的,到底是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严子溪道。
  赵慎听了,不由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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