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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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by王粥粥-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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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慎忙点头应了,拿余光瞥了赵忻一眼,见那人低头不语,全然是一副老实稳重的样子,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京郊的围猎场路程不远,御辇清晨出的宫门,黄昏时分便到了郊外的行宫门口。管事的官员早已在那头等候多时,见御辇终于到了,便前呼后拥地将文帝迎进了宫里。文帝难得出城,身上穿了一袭戎装,连心情也明快起来,当即便命人各自到事先安排的宫殿休息,明日一早就上山打猎。
  随行的官员在马车里坐了一日,都有些疲累,特别是那些不习惯长途跋涉的文官,更是整个人都如同散了架一般,得了皇上的旨意,便纷纷跟着管事的小太监到自己的住处休息。直到晚饭时分,文帝才在含元殿设了宴,邀请文武百官一同入席。
  宴席上觥筹交错,细心的行宫管事官员还请来了舞姬助兴。这些丝竹管弦之乐都来自于民间,虽不及宫里的演奏大气磅礴,却也有一份独特的韵致。
  赵慎侧头听着,无意中瞥了那些伶人一眼,却莫名觉得底下那个抚琴的伶人特别眼熟。他正在犹疑间,便见为首的舞姬妙目一转,手中的长绸一甩,迅速从里头掏出一把匕首来,身形微动,便直直刺向了龙座上的文帝。
  不好!
  赵慎心里一凛,身体便如同一支利剑般疾射了出去。他的位置离御座很近,轻轻松松便挡开了那舞姬的攻击,此时周围的人也早已反应了过来,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文武百官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面喊着“救驾”一面狼狈躲避。镇守在周围的御林军见情势不对,立刻将大殿的门口团团包围了起来,并且在文帝面前站成了一堵人墙,以确保皇帝的安危。
  赵慎见文帝处已然没了危险,脑海中忽然跃出方才那抚琴之人的身影,心里一动,便举目在人群中寻找那人。他这一看,便见那伶人正被几个乐师围在中间,试图冲破御林军的包围逃出去。看样子,这人竟是这群人中的头目?赵慎眼中精光一闪,见那伶人的同伴虽然死伤惨重,却堪堪杀开了一条血路,眼看就要脱身。他目光一凝,随手从一个御林军手里抽过了长剑,便提气独自追了出去。
  那伶人的同伴伤亡惨重,方才还有十几个人,如今稀稀拉拉只余了数人。这些人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即使浑身浴血,也拼死护着那抚琴的伶人,因此,等赵慎追出去的时候,唯有那伶人身上才没有受什么伤。
  那人轻功十分不错,饶是赵慎,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他。行宫位于郊外,四周都是山地,二人飘逸的身形穿梭在树影之间,如同鬼魅。大约追逐了一炷香的时间,其余的人全部被甩在了后头,只有赵慎和那伶人隔着几步之遥你追我赶。
  赵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离那人越近,便越是觉得熟悉,仿佛两人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很久。他努力压下这种熟悉感,暗道无论如何,只要抓住了这个人,心里的疑惑就能立即见分晓了。
  时间一长,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赵慎心里明白,他二人轻功不相上下,如今要比的,就是看谁先耗光了内力。
  最先败下阵来的显然不是赵慎。前头那伶人又跑了一阵,见赵慎依旧穷追不舍,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不由一跺脚,扭过身子喊道:“赵慎,你当真要把我追到绝路不成!”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即使在黑夜之中,也闪烁着黑宝石一般的光泽。
  赵慎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方才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眼前这人,虽然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却必定是秦畅没错。
  “你……”明明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行刺皇上的队伍中?赵慎大惊,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我什么我?”那伶人眉毛一竖,怒道,“在宴席上看了我那么久,我以为你看出了名堂,见你一个人追出来还松了一口气,怎么,原来堂堂宁王竟是想抓我回去不成?”他说着,随意将脸上的面皮一扯,露出精致的真容来。
  那张脸,即使是在梦里,赵慎也不曾忘记……
  赵慎从没想过秦畅还活在这个世上,毕竟当年他曾亲眼见过秦家父子烧黑了的尸体。想不到,时隔了那么多年,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再遇到秦畅。
  秦畅长高了,也长开了,不再是少年时男女莫辩的长相,而是处处透露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只是,无论怎么变,那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面容,依旧是赵慎心里最熟悉的存在。
  “竟然是你……”赵慎喃喃道,那一瞬间,竟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怎么,难道我就应该死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我秦家满门忠烈,可不是为了成为某些人邀功取宠的垫脚石的!”秦畅扬声道。
  “你是说,赵恒?”赵慎心里渐渐清明起来。这么说起来,从赵恒遇害开始,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与秦畅有关。
  “哼,你想知道整件事的原委?”秦畅带着些挑衅的笑意看着他。
  赵慎点了点头。
  “好,我们不妨做个交换。你若是放我走,我自然让你知道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31

  秦畅的要求对于赵慎来说很简单。其实早在他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赵慎就已经不打算动他分毫了。
  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有些人,始终是一辈子都不想伤害的。
  两人虽然多年未见,眼下相逢又是处于这样的境地,然而一直以来深藏在骨子里的默契与信任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候,秦畅依旧肯以真面目面对赵慎,这无异于给了赵慎最大的信任。
  赵慎心中感动,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他想了想,对秦畅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为难你,不过,你想要杀的那人是我的亲生父亲,只要我还在,就必须出手阻止,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今日之事,你能逃出来已是侥幸,千万莫要再作这些无谓的牺牲了。堂堂天子,岂是那么容易刺杀成功的?你在京城久了,身份暴露,反倒惹一身麻烦。”
  他其实想问问这些年来秦畅都是怎么过的,但眼下追兵随时都会找到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让秦畅安全地离开这里,至于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总能找机会一一弄明白。
  说起来,眼前的人一刻钟前还在拿剑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若是换了旁人,赵慎早就拔剑相向了,可对方偏偏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秦畅,让他无法产生丝毫的恨意。不过,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刺杀皇帝是大逆不道的死罪,秦畅既然逃过了当年的无妄之灾,便应该替秦家那些死去的人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心怀仇恨,将自己送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秦畅听了赵慎的劝告,只是扬眉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今日你放我脱身,我承你的情,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一定知无不言。追兵将至,我没时间和你细说,过几日城南燕子巷尽头挂红灯笼的人家,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亲自上门来问。不过,我虽答应了见你,却不想看到旁的什么人,你要是带着你那些侍卫前来,我是决计不会现身的。”
  远处隐隐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想是追兵终于跟了上来。这样的情形也实在不适合叙旧,秦畅既然答应了告诉自己真相,便不会爽约。赵慎点点头,长剑一扬,在自己腿上划出一道狰狞却不致命的伤口,道:“东面守卫最是薄弱,以你的功夫,从那边离开最容易。”
  秦畅没料到赵慎能对多年未见的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也有瞬间的讶异,随后便感激地一笑,冲赵慎一抱拳,踩着轻功转身离去。
  这一身利落的功夫,和当年那个每天吵着不想习武的娇贵公子哥简直判若两人。这些年来,秦畅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赵慎无暇细想。
  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一抬手,封住了几处大穴止血,靠着一棵大树静静等着御林军到来。东面虽然防守薄弱,但秦畅一个人孤军作战,怕也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的,若是没有人替他绊住这些紧追不舍的御林军,那么追兵一到两头夹击,秦畅便是插翅难飞。眼下赵慎所能替他做的,只有尽可能拖住御林军搜查的脚步。
  等皇家御林军追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负伤的三皇子一人倒在树下。赵慎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惫,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斗,整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狼狈。他似乎无力多说,对追上来的人道:“那贼首轻功了得,本王一时不查着了他的道,你等速速追赶,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话虽是这么说着,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荒郊野外,御林军的首领绝对不敢留他一个人在此。
  行宫毕竟不是皇宫,防范上难免有些疏漏。秦畅和赵慎一样,都是自幼在深宫中长大的,对于这些部属十分熟悉,因此才能率着人马一路混进行宫。
  那带头的御林军侍卫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壮男子,他见宁王追着一个伶人模样的人出了大殿,本想快速赶来助宁王擒住刺客,不料这二人一进了林子便越走越快,身影飘逸得寻常人根本追不上。他差点把人跟丢,在黑黝黝的林子里找了半天才确定方向。刺客虽已经没有了踪影,但宁王还在跟前。这宁王地位尊贵,本是他们这些小小将官无法触及的人物,眼下却受了伤坐在这野地里,带头的侍卫不敢将这么个大人物独自扔在这里,只得命手下的御林军分头搜捕,自己恭恭敬敬地向赵慎行礼道:“卑职乃御林军侍卫张昊,奉命前来追拿刺客。王爷您受了伤,您看是否让卑职先派人送您回行宫?”
  赵慎故意放慢了动作,装出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道:“那是最好,本王伤了腿,无法行走,你替我看看可有大碍?”
  张昊忙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宁王殿下,卑职多有得罪了。”
  “无妨。”赵慎示意他上前。
  张昊忌惮着对方的身份,手下的动作不敢太重,粗略替赵慎看了看腿上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方道:“启禀宁王,您方才及时封住了穴道,因此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口很深,还需速速回去找太医包扎才是。”
  “也好,我这般模样,也无法继续追人,你找两个侍卫先扶我回去吧,你们追拿刺客要紧。”赵慎佯装行动有碍,心里暗暗估算着时间。
  那张昊得了令,立刻从队伍里挑出两个侍卫来,让他们送赵慎回行宫,自己则带人继续追捕。他不知道,这么一耽搁恰恰给了秦畅喘息的机会,等御林军赶到的时候,秦畅早已料理了东边的守卫扬长而去。
  赵慎回到了行宫,只是草草让太医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往文帝所在的含元殿走去。他那一剑是自己刺的,轻重掌握得相当好,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并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在文帝面前,他还是刻意夸大了一番伤势。
  刺客的头目虽然没有抓到,其余扮成伶人参与行刺的十余人却都被一网打尽。一切都在赵慎的意料之中,文帝果然又是大动肝火。想想也是,自开春以来,先是赵恒,再是赵慎,这次又是文帝,那些不怕死的刺客几乎将皇室中人挑衅了个遍,若再不拿出点行动来,堂堂天家的颜面往哪里搁?况且,这次虽然因为护驾及时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但下次呢?天子身侧,怎能容许有这样不安定的隐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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