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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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狐-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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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头靠在封瑜肩头,圣诞帽蹭了蹭封瑜的脸颊,软声道:“阿姨,圣诞快乐。”
  封瑜将遮住眼的帽尖上的小白团挪了挪,忽而一笑:“嗯,很快乐。”
  雪飘千里,万家清景。
  作者有话要说:  


☆、云敛艳迹(八)

  夜色沉沉,丹霓送走了封瑜,取了灯罩吹熄豆灯。顿了顿,却没有睡下,立在窗盼愣愣看着一轮残月清辉,半晌悄然推开了屋门,隐入夜色。
  青莲屋里药香味极浓,甫一入内,丹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也是沈微急病乱投医,胡乱熬煎了什么药。径自走到青莲身边,敛裙坐下,垂头细细端详着青莲。
  青莲依然枕着杏花红的软枕,盖着厚厚一层暖衾,紧紧合着双眼。丹霓似想起什么,笑了笑,抬手为青莲理了理被衾,裹得更紧些。
  “青莲姑娘,你醒着么?”
  周遭寂静一片,悄然无声,唯有一抹月华自窗棂透出,斑驳落在丹霓掌心。
  “好罢,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闭着眼听就是……”
  故事发生在飘渺久远的万年之前,久到这世间尚无凡人,久到神魔之战方过去不过几年。玉帝重整天庭秩序,却求不到心中的宁静,恰逢蟠桃宴,便请来了西天佛祖讲禅。
  瑶池水边,粼粼水光如遍地碎银,袅袅雾气腾在一线水色。
  神魔之战由天界大获全胜为结束,天庭一派和乐气氛,恶战百年之久,诸仙难得有此安宁祥和之时,王母更是大方,吩咐将蟠桃全数摘下,择了一半分发与战绩赫然的几位,又挑了最饱满的仙桃,由仙子为佛祖呈上。
  天帝道:“自神魔一役,终得圆满,本帝却难得安宁。”
  佛祖不语,双眸中一片宁静,只望着天帝,静静聆听。
  “将那魔王诛灭,魔族逼回魔界自是好事,但终究折损了我天庭几员大将,譬如……”
  “佛说舍得,大舍大得,天帝虽折损仙将,却换得人间太平,怎不安宁。”
  列坐诸仙有人最烦恼听佛祖讲禅,兀自挑了枚蟠桃,慢慢下口,又欢喜地饮下百花仙酿,醺醺然,悠悠然,甚是完满。天帝视若无睹,心知天玑确然是这般德行,索性由得他去。
  “本帝闻得佛祖处,有一盏莲花灯,灯芯由大红莲炼化,点燃可救性命,真是不真?”
  大红莲乃是受尽了罪责之人,因极度寒苦,周身肌骨皮肉冻裂,全身红透,状如红莲盛开的说法,由此种人的炼化的灯芯,怨念极深,由怨化能,经佛祖度化,所蕴之能亦是深不可测。莲花灯看似是死物,一经点燃,后果却是连佛祖亦不可估测。
  佛祖沉吟,缓缓道:“天帝知道后果?”
  天帝不假思索道:“一盏莲灯又有何惧,既是救人之用,怕也不会怎的。”
  佛祖一笑,指端金光四散,幻出一个灯座:“天帝知道天数难测,若从一劫翻至另一劫难,得不偿失,不若就此放下。逝者已矣,莫为生者招致劫难。”
  天帝正要接过,却被王母拦住,王母顿顿道:“既然如此,为何佛祖割爱?”
  “既是天命,阻拦何苦?”
  王母却如同想到了什么,诧异看着佛祖:“不论如何,终会有此一劫?”
  佛祖拈花,微微一笑。
  莲花灯落在天帝掌心,莲灯光华流转,仿佛蒸出云霞,甚是耀眼,约莫眨眼之间淡作青白的光,唯独其中灯芯光彩不减,几乎天地失色。众仙被其色彩吸引,不由怔怔看着,连同玉帝亦忍不住伸出手,以指尖轻点灯芯,光彩绕着天帝指端不放,交缠如蛇。
  “几位爱卿必能复生,来,将他们余下的元神取来。”
  仙婢诺诺应声,恭顺退下几步,接过被玄冰护住的几抹灵识,递与天帝。天帝摆手招出三昧真火,托向莲灯,顷刻灯芯已被点燃,耀眼光彩登时将真火暖光压下。
  一旁的玄冰却仿佛被光华撕碎,“嘭”一声破开,几抹元神再无依附,亦随之散去。
  天帝一时怔在原地,仿佛明白了方才王母与佛祖的对话。
  莲灯在天帝手中微微一颤,脱开他的手,径自滚向瑶池,清澈池水清晰显出莲灯缓缓下沉至地,天庭无一人不知瑶池底灵气最为丰沛,当下悚然变色。
  大红莲积怨所生,魔未必一定是魔族,亦可由怨异变。
  况这大红莲原本便有神识!
  池中爆出巨响,水花四溅,裹杂着些微腥气,在天庭中格外明显。
  天帝反应过来,忙是将池水笼住,却是迟了。
  水中慢慢浮出一玄衣女子,池水无半点涟沦,衣裳沾水却不湿,足尖悬在一莲花形状的光圈之上,色如罗绮。女人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指头抵在唇间,笑意深深:“谢天帝。”
  天帝脸上一烫,怒道:“你是由红莲所化?”
  玄衣女子点点头,笑意不减:“莲花开灭,转瞬而已,天帝不必忧心。”
  天帝道:“你……你这妖莲眼中的瞬间究竟是多久?”
  “三千年盛开,三千年覆灭,如此循环往复。”
  “无穷无尽?”
  “直至天地寂灭。”
  众仙:“……”
  女子抿唇微笑,目光犹比佛祖温和,扫视一圈方道:“我不与众生为难,这往后岁月让我自在随心就好。”
  一个魔说自己想不想为难众生,试问谁敢相信?
  其中一个仙人道:“你的自在随心便是血腥屠戮罢了,端得正派,说得好听!”
  “你是要等防不胜防的今日,还是等日后你们胜券在握?”说着揉了揉耳垂,笑道:“玩笑罢了,我不会与你们为难,而你们,行个方便,容我离开罢。”
  说着随手摆了摆,拢回几个元神的形状,十指合一,抛入瑶池。
  “就此别过。”
  诸仙回神,女子已不见踪迹。
  三千年盛开,三千年覆灭,如今正是盛开的第一个一千年。女子唤青舒,云青青兮欲雨,任闲云舒卷无声画。
  丹霓稍敛笑意,沉声道:“青舒如今的名字很俗气,叫什么青莲,不知为何装重伤。这一万年的修为,连天帝都尚须忌惮,你挨白杞那一下无非隔靴搔痒,至于如此?”
  仍然是寂静,丹霓继续道:“我知道当初几株仙草是因你而生,天庭也已吃味,如今再闹伤得是数以万计的凡人!你如今还要将这游戏玩到几时,你又为何装做一派纤纤弱质?”
  青舒睁开眼嗤嗤一笑,全无半分病容:“一万年太寂寞,我难得遇到喜欢的人。”
  “那又为何要灭朱陵?”
  “灭朱陵?我怎舍得动她亲近之人,无非一唬,作一出舍身救人的好戏。”
  “那白杞?”
  青舒展眉道:“随你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坐火车回家,少更一千字,下次补上。


☆、云敛艳迹(九)

  熹微朦朦,沈微推门而入。
  “丹霓,我昨夜已与封瑜商量过了,断不会让你去送死,你放心,到时若是白杞动起手来,我们不管那五珠是不是得来不易,必定挨个给她砸过去,砸不死也砸她个满头包,你……你这是做什么?”
  丹霓立在妆台前,正描眉画唇,一身嫁衣恍如云霞,循身转过头迟疑道:“这样,还行么?”
  嫁衣颜色似随地开出的一朵花,沈微看怔了半晌,方道:“行……还行,你这是要?”
  丹霓顾自执起一把玉梳顺了顺发,黑发垂落于肩头,与沈微道:“你先过来为我束发。”沈微闻言又停在原地,心说自己哪儿懂什么叫束发,更不知古代束发有什么讲究,立了半晌又不好推辞,只得上前顺手一挽,在手掌间绕过两圈,执起木簪定好,左右看看没什么碎发,才道:“好了,你看看。”
  丹霓揽了菱花镜仔细看过,微微点头笑道:“简单也好。”说着顾自将镜子放下,轻声慢语:“有时候总要骗骗自己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想着今天她并不是要杀我,是要来娶我……这样,便只会觉得欢喜。”
  是想要开开心心的走?
  沈微莫名觉得心酸,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几句,却发觉能说的实在乏善可陈,且无作用。只抬手握住丹霓的手拍了拍,轻声道:“对,她是要来娶你,咱们……什么时候走?”
  要面对的事情终究逃不过。封瑜与沈微并肩而行于丹霓身后,白杞于约定处等候,沈微无意觑了一眼不远处的丹霓。她似一盅烈烈的红曲酒,倾入了海碗,又如朝云暮霞,泼天的浓红,面上淡淡笑意含着满足,目光望向白杞深情如许。
  情之一字最误人,明知是死,却要用最蠢笨的谎话麻痹自己,何苦来哉?
  白杞初看丹霓一身红倒没什么反应,眸中嗜血欲望不加掩饰,只是细看认出那是一身嫁衣之后倏尔嗤嗤一笑:“这又是怎的,我漏了你洞房花烛夜不成?”
  丹霓只做充耳不闻,上前几步于白杞身前立定:“白杞,你娶我罢。这么多年你都等得,只这几日你陪我圆一场梦,好不好?”似是底气不足,又补了一句:“只是几日,到时我将一身灵力全数给你。”
  白杞笑声一收,抬手将丹霓揽到身前,身子微微前倾附在丹霓耳旁道:“成功近在眼前的时候,哪儿有那功夫等?何况旧情已泯,你也不要再徒惹伤心,痛快一些。”
  丹霓似乎打定主意不去听白杞冷言冷语,两人各说各话,只听丹霓又自顾自道:“白杞,我爱你。”
  “丹霓,你糊涂了。爱是什么东西,我又要来做什么?”
  沈微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用来做。”
  封瑜望了一眼白杞脸色,不动神色地揽住沈微的腰,将她送到身后:“都说魔族没有心,如今一见果然不错,从来只懂糟践,不懂珍惜。”
  白杞唇角微弯抿住一线嘲讽,放缓了声音:“我需要的东西自然珍惜,若我不需要,弃如敝屣又如何?我要珍惜魔族统领三界的机会,取舍之间,便不能珍惜她的一厢情愿。”
  话音方落,抬起手来便要抽取灵力。
  封瑜心念电转,扬手将紫旭珠抛去,白杞已料到如此随手设一道屏障,向前一推,水流撞上屏障溅开一片水雾,模糊之间,白杞只觉身前那道鲜红身影蓦然消失不见,蹙眉微怒,一力将水雾收拢泼在脚下。
  果然,丹霓立在封瑜身旁,冷冷望着自己。不该是这样的眼神,她往日的眼神应当是痴迷,盲目的喜欢,如飞蛾扑火般的一腔孤勇,不该是这样冷淡。
  白杞下意识一顿,封瑜已将青玉珠抛掷半空,又以衡元珠招出鬼兵万千,黑雾裹住碧色温润的珠子径自向前送去,若白杞要与鬼兵厮杀便顾不得青玉珠,而被青玉迷魂之后,则是自身难保。
  白杞冷冷一笑:“你倒聪明!”
  折身向沈微而去,封瑜稍一分神,白杞却反手将丹霓堵在身前。封瑜忙将鬼兵一收,紧蹙起眉头,丹霓却全然是游离在状况之外,只是攀着白杞领口道:“只几日,你也不肯给我么?”
  白杞再不理会,隐在丹霓身后,扬手揽过一团白光向封瑜抛去,丹霓却动了动身子,结结实实将那团光承下,闷咳一声咳出血来。所有一切仿佛只发生在一瞬,白杞僵着身子停了动作,封瑜亦忍不住探看丹霓伤势。
  不知何处浮出一朵红莲,周身绕着似黑非黑的雾气,妖娆盛开。众人不待回神,只见红莲根慢慢化作尖利的一柄刀,滴出一滴血,落在地上更是遍地生花,一瞬红莲朵朵,仿佛寒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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