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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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笑-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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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俊——”
  谁在叫我?我正在憋气呢,才不会回答!突然冒出的孩子气想法。
  身边的水不住搅动着,小男孩看着来来回回的竹篙,害怕的要哭出来。
  
  感觉到手下少年的异动,李啸天将他微微侧过,惊奇地发现少年脸上表情一时恐惧,一时疑惑,一时痛苦,一时又像是孩子般咧嘴露出天真的笑容。竟像是神志不清中在扮演着某个人,李啸天不由得看呆了。
  “少爷……”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一个下属再也忍不住出声——这个叫林笑的男孩每次都被整地很惨,可如果他死了,恐怕今天他们所有这些在场的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嘘,”李啸天抬手做噤声的动作,示意下属将林笑捞了起来。头部已经出了水面,本能地呛咳几声后,少年眼睛却依旧紧闭着,脸上表情在多次诡异变化后终于趋于平静。浓黑的睫毛轻颤,林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呆滞的目光分明是在看李啸天,却又好像不是,仿佛是穿透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束手无策。终于,眼睛在漫长的毫无焦距后,苍白吓人的嘴唇翕动着,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姐,姐。
  
  “哼,现在知道急了?”王臻哼哼一声,也不多说,径自进了病房。
  “……”李啸天不说话,转身上二楼,将自己反锁在了书房里。他此时最需要的是安静。林笑被抓出水面后的眼神他无法忽略掉,那是种平静的绝望。
  “姐姐”那两个字让他如遭雷击,之前的调查虽然卡在了林笑记忆那块儿,但李啸天从兰颖看那个项圈的眼神就能判断,两人多半是血亲无疑。不过听林笑亲口叫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兰颖虽严格意义上不算是他害死的,但却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一味的追捕林笑,兰颖便不会为了保护弟弟,冲动地横车截上来。
  李啸天现在脑子里前所未有的乱,王臻的话不停地回响:
  
  “哼!治不好赖我?你拽什么拽?好好一孩子不过失踪个几天,莫名其妙死了奶奶,车祸现场男朋友还被打晕带走,回来了您又把人往死里整,他妈那是人不是青蛙,是哺乳不是两栖!少爷您身手行啊,您就这么踹吧,您倒是看看人身上还有没有块好肉啊,得,这个先不说,且说您把人淹的神志不清时,这倒好,人全想起来了,嘿!原来撞得血肉模糊的那位,是我亲姐诶!让我治?告诉你,没门!老子治不好!人现在不想活!人不伺候了!我……”
  
  黑暗中的男人突然苦笑出声,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有惶惑这种情绪了。李啸天不知道,他的这种情绪与其说是惶惑,不如说是恐惧,对失去的恐惧。时至今日,李啸天意识到,对林笑,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没有求生意志……么?若是以前,自己肯定会随手抓来林笑身边的人进行威胁。林笑因为太善良,只要是扯上一点关系的便能威胁到他。可是奇怪的很,李啸天如今竟一点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他的威胁连死都不敢的林笑,他突然不想见到。
  他跟王臻一起长大,王臻即使再看不惯,也不会这样当着下属的面冲他咆哮。今天倒是管家看情形将一屋子下属带了出去。管家……男人眉梢一跳,突然很想问问老赵。
  
  “少爷,门口有个叫立秋的客人,说是希望见林笑。”
  “让他见。”男人语气里竟有着些许疲倦。
  “是。”
  老赵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无声叹了口气。
  
  见林笑比想象中的容易,这让立秋多少有些吃惊,不过人在悲伤中时,也不会多想什么。病房里是死一样的沉寂,立秋能清晰地听见少年微弱的呼吸声。
  
  立秋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病床上的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才见他第一面便会莫名其妙地帮他。面前少年的五官,乍一看不觉得什么,仔细端详后才发现,这精致的五官与那个自己依赖了八年的光明的确有着三分相似,这便是血缘么?
  立秋都不想去探究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兰颖死了,这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与与他无关。
  
  那天,他正在“家”中别扭地考虑要不要吃母亲做的饭,突然收到了兰颖的短讯,打开看只有三个字:
  是小俊。(微笑)
  
  兰颖说话发讯息都是直接入重点,从不罗嗦,那还是头一次见她在短讯后加表情,还是那种少女般微红着脸笑的表情。无法原谅自己父母的立秋一直都在抗拒,抗拒父亲手足无措的靠近,还有母亲小心翼翼的嘘寒问暖。可收到那条短信后,立秋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开朗起来,竟抬头对上了母亲的眼睛,在母亲的目光慌乱地逃开之前,微笑:
  “菜真香。”
  
  立秋无法忘记那时候母亲眼里的神采,不再年轻的妇人将手在围裙上不知蹭了几遍,快步跑向厨房,不久,立秋闻到了另一道菜的香味。
  就在立秋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时,却发现生活较真起来真是残忍地可怕。那个夜晚如往常一般无异,甚至更加晴朗。立秋喝着母亲煮的小时候最爱喝的大叶茶,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
  接到了钟浩的电话。那个家伙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嚣张,说的话却让人绝望:
  兰颖死了,你回来。
  
  立秋注视着病床上连病号服都撑不起来,双颊高高肿着,嘴唇干裂的少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真无常啊,前段日子我还在家里幻想着钟浩突然消失,有人该叫我姐夫的样子……”如女子般秀气的眼神突然一滞,再也说不下去,“兰颖是你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们是慈溪镇的人,那里的风俗是死在异乡的人必须由至亲将骨灰带回家安葬,才能得到安息。”
  立秋注视着少年紧闭的双眼,惶惑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林笑,她是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可我该不该告诉你呢?”——告诉你,你该多伤心。不告诉你,兰姐的骨灰又让谁来送。立秋并不知道林笑已经恢复记忆,是以才会有这些问题。
  
  “立秋。”
  突然的一声,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再微弱不过,立秋却吓了一跳。抬眼见林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床上满脸死气的少年却淡淡一笑:“早就醒了,只是怕睁开眼。”
  “……”
  林笑一阵微咳,抬眼注视立秋,见他原本漂亮的双眼肿如核桃,脸色苍白如雪,不禁又是一阵黯然,良久,虚弱地开口:
  “我送姐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40

40、第四十章  回家 。。。 
 
 
  
  林笑一阵微咳,抬眼注视立秋,见他原本漂亮的双眼肿如核桃,脸色苍白如雪,不禁又是一阵黯然,良久,虚弱地开口:
  “我送姐姐回家。”
  
  立秋凝视着男孩毫无血色的脸,缓缓道,“她说过,她对你不好,你愿意?”
  少年突然笑了,神情像个□□岁的孩童:“只有姐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林笑似乎想起了很远的事,眯眼笑着,却没再说话。
  
  仍旧是很好的阳光。
  林笑一直坐在殡仪馆前的台阶上,静静地等着仪式结束。李啸天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瘦地可怕的身影,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不忍再看。今天立秋见过林笑后,林笑便跟他说想回一次家。李啸天觉得哪里不对,却发现自己竟已不忍拒绝林笑的任何要求,心里隐隐不安,按照王臻说的,林笑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是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还能到处走动的样子。
  
  立秋来访,按李啸天的习惯,他一定会在场,听立秋跟林笑说些什么。再不济也会派人监视,可他没有。李啸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林笑来求他准他回家一趟时才开门出来。
  
  求吗?不是。李啸天下意识摇头,当时林笑的神情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自己允许了他不会高兴,自己不允许他也不会绝望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在……乎,对,就是不在乎。什么叫不在乎?就是什么都无谓的意思。什么人会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答案是死人。
  死人。
  
  一片黑暗的书房里,男人苦笑出声。他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垃圾情绪,恐惧。
  
  从一开始,就有哪个地方错了。书房没有开灯,墙上的画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李啸就那么注视着,画中少年澄澈无邪,眼里像有散不尽的雾气。画他的人,那个姓孟的,才是最无法失去林笑的人吧。男人轻轻抚摸画中人的脸庞,突然想起雯雯死前留给他的那封信:
  
  啸天哥,你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想到这里,李啸天嚯地抬头,凝视着冬日里静静地坐着地单薄的身影,突然很想抱住,即使会不小心碾碎,也要紧紧抱住。
  
  林笑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云,嘴角勾起温暖的笑。远处那个男人一直注视着自己,林笑不是不知道,这在以前,这种注视该会让他不安,恐惧吧。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竟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也不是说不害怕了,只是,好像无所谓。
  无所谓了。
  即使没有半点风,冬日的户外总是冷地可怕的,林笑却那么傻傻地笑着看天上立体感很好的云,一点也不觉得冷。
  林笑晃晃脖子,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他不想进殡仪馆。
  
  “没当成我小舅子,在这里怅然若失?”久违的声音。
  
  “这句话立秋会给你纠语病。”林笑随口回了一句。
  
  钟浩一时语塞,自己调整了好久终于按捺住心被抽走一般的窒息感,可以来和林笑说话。满以为那个印象中瘦弱的少年需要劝慰,需要支撑。却没想到竟是比自己平静多了。
  
  “他怎么样?”
  
  “就这样。”钟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上赶着陪林笑坐在这里吹冷风,现在还要回答很见鬼的问题。一向对班长老大不管不问的孟校长这次反应很大,上次把孟凡博带回去后直接关了起来,连上厕所都有人看着。而以前就连放假都要到学校看看的校长已经请假消失整整快一周。
  
  “你呢,你怎样?”林笑仍呆呆地看云。
  
  “嘿嘿,还行……”明明在笑着,钟浩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段日子,钟浩父亲的生意愈发如鱼得水,前几天硬逼他跟着熟悉种种事务流程。待回来时,第一时间便去了五月花,一进里间却见兰颖盯着一个箱子出神,又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牛皮癣一样的立妖怪居然也不在,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兰颖抬头看见他,喃喃,
  “我原来不是他女儿,他竟是我父亲……”
  
  “你在说什么,大点声。”立秋当时听得莫名其妙。
  
  兰颖闻声直视着他,眼里闪着异样的神采,“五月花老板,是我亲生父亲。”
  
  “你自己不就是老板吗?”
  
  “原来那个。”
  
  兰颖十八岁那年孤身离家来到沧州,最无助的时候被原五月花老板收留,后来病逝将五月花的几家酒吧全留给了兰颖,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的确不可思议,外界的猜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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