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的表情有淡淡的哀伤。
“我总是想，如果她能记得一次，让我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
谢言令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的语言如此苍白，他举起酒杯轻轻轻轻的碰了一下罗起的杯子，似是表示他在聆听，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然后罗起陷入了沉默，气氛有着诡异的安静，谢言令想他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于是假装咳嗽了一下开口：
“那以后呢？以后你的生日怎么过的？”
“以后？？”罗起笑了。“我被送到了一个亲戚那里，人一多，自然就有人为我过生日了。”
“是吗？”谢言令狐疑的反问，剧情过渡太快，他本能的觉得很奇怪。
“那当然。”罗起仍是笑意盈盈，看不出一丝破绽。
在谢言令正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罗起发问了，他说：
“你呢？你的过去呢？”
“我的？”谢言令瞬间有一丝茫然。
我的过去？
我的过去是什么呢？
我的过去？————！！
在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里闪出一丝类似崩溃的惧意。
他在恐惧。
虽然转瞬即逝，不过罗起还是捕捉到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毛，注视着陷入空白状态的谢言令，并且发现对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定起来。
“真的快12点了。”罗起指着客厅的钟表，巧妙的暂时转移了这个话题。与此同时，12点钟声也适时响了起来，“铛”“铛”的声音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是啊。12点了。”他点头，神色恢复如常，慢慢补充道：
“你又大了一岁了。”
罗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言令，神色飞扬的说：
“我们相差5岁了。”
谢言令哑然失笑，瞪他一眼：
“不好意思，再过几个月我又会老一岁，还是6岁。”说完用手指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烟花不放了吗？”谢言令再度问，他实在觉得浪费可耻。
“以后都不放了。”罗起微笑着用杯子碰了下谢言令已经空掉的酒杯，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我告诉你，别给我再折腾走一个助理了，微微已经是助理中的战斗机了。”
“遵命！”罗起回答得挺顺。
由于太过配合，谢言令持怀疑态度的盯着他。
罗起欺近身，靠近他，低低的说道：
“再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吧。我并不贪心。”
谢言令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还要？他可没办法半夜三更再去买个蛋糕了。
外面忽然一阵巨亮，两人回头朝亮光看去，外面的天空竟然满是烟火，映得整栋楼头上的天空都是五彩斑斓的。
一波一波，一轮一轮，绚烂无比，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慢慢停止。
罗起咦的打趣：
“哪家店啊？半夜开张。”
谢言令噗的笑出来，折返回客厅，一边提包一边说：
“好了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罗起拉着他，近乎撒娇的说：
“别，你还没答应我呢。”
“我可再买不到蛋糕了。别无聊了啊你。”
两人又一阵拉锯战，罗起不让他走，缠着他非要答应，谢言令被拉得头晕，只得问他道：
“说吧，还想要什么？”
罗起原本想开口的嘴在看到谢言令由于疲惫而导致的黑眼圈时闭了起来，他转了转眼珠，狡猾的说道：
“算了，不要了。你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啊？”谢言令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峰回路转了，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还学会关心人了？？不禁乐得轻松，摸出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鞋，边换边说：
“这可是你不要的啊，不是我不给啊。”然后拉开门准备出去。
罗起的声音又自然的飘过来：
“以后想起来再问你要，你可得大方点。”
“行啊，那就以后再提。”谢言令推门，没在意的应承道。
大门缓缓合上，房间又归于沉寂。
罗起的嘴角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笑意，谢言令，这可是你答应的。
到时候可别给我耍赖。
谢言令喝了酒，有着很淡很淡的醉意，系上安全带默默祈祷今天千万不要遇见警察抓酒驾，他可不想这么晚了还要去登记做口供。车子滑出小区的时候，谢言令看到地上大堆的烟花爆竹燃放痕迹，摇头想，谁家这么折腾，放了这么多，烧钱不说，可苦了明天做清洁的阿姨们。看这数量，可真够打扫的！
同时又惊觉罗起是多么的明智，在家里放什么烟火，谁来打扫清洁啊？！让田微来扫，他怀疑撑不过这个星期，他就会收到田微的辞职信。
不过念头一闪而逝，油门一踩，回家睡觉才是大事。
罗起在楼上掀开窗帘，直到目送谢言令的车驶出小区，才转身回到房间。
手机还在震动，他拿起电话，接通。
“喜欢吗？烟火把半边天都映红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虽然问的是疑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喜欢。”冷声冷气的回答道，然后罗起又爬进那张他最喜欢的沙发里，谢言令走了，这房子又变得异常安静。
“年年都为你过生日，今年又怎么能例外。”
“年年？脑子真不好使，我看你爸当年请私教的钱都白给了。”
“好吧，我纠正一下，开始三年，漏掉两年，现在补上一年。罗起，我真是想你得厉害。”
“关正尧，恶心人也不带这样的。”
那边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甚至带点宠溺的说：
“别和我闹脾气，罗起，我俩的事还没完呢。”
罗起轻蔑的勾起嘴角：
“我说关少，你脑子里都装的猪屎吗？？我俩那点破事不仅完了，而且还臭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缓慢止住了笑意，接着说道：
“罗馥甄最大的败笔，就是把你养成了现在这个性子。”
“现在这个性子？”罗起又笑了。
“可不就是有人喜欢得紧吗？”相当挑衅啊。
“没错，我就爱你这么坦白。”
罗起原本带笑的脸，却在听到那个爱字的时候，缓缓凝上了一层冰霜，他一字一句道：
“关正尧，你已经结婚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爱我？”
16、第16章
谢言令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诡异的梦里。
裸体？少女的裸体。奇怪为什么会梦见少女的裸体？
小小的胸部像两个微翘的竹笋，粉色的蓓蕾挺立，明显还是个孩子。
微弱的喘息声……
似重似轻，痛苦还是欢愉？
为什么心底会出现如此惶恐的感觉？像被大石头狠狠压在胸间。
为什么会想哭？
又有一只幼小的手伸了出来，那喘息似乎就在耳边。
痛苦的，绝望的，无助的。
一种“不要啊“”不要啊“的执念从四面八方涌入，挤压得梦中的谢言令有了强烈的窒息感。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呆会什么都不要看，少女那双小手盖在他的眼皮上。
心中酸涩难当，像被撕裂了般，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还有那种无力却又未知的恐惧感，缠缠绕绕，几欲覆盖整个梦境。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姐姐！！！！！！！！
谢言令尖叫着睁开眼！！。
十五年了，这个梦境还是如此真实。
谢言令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茫然四顾，这是他的家，他的床，他这个人不太喜欢改变，睡惯的枕头很多年还是那个。
但是，他在他最喜欢的枕头上做了多年不曾再做的噩梦。
如此真实，如在昨天。
手机响个不停，如催魂般一声又一声。
谢言令并不想接，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能用平静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他这个人外表坚强，刚毅，其实只是好强得容不下自己有任何软弱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特别是同情的目光，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但是手机锲而不舍，终于在响了近五，六分钟后，谢言令不厌其烦的拿起了手机。
在看到显示屏上那个名字时，他又茫然了，快速但是机械般的按下接听键：
“姐姐……”
谢言令的姐姐谢淑平，年方29，长他两岁。脾气和谢言令相反，相当火爆！
“找死啊谢言令！！！这么久才接！”
谢淑平一边弹着新做的花指甲，一边让做指甲的给她多上两颗水钻，然后边骂边问：
“你说！！你有多久没回家了！？？？能耐啊你！有那么忙吗？？就你手里那点破艺人能把你忙成这样？？！别唬我了！！你知道妈有多想你吗？！！你就骗咋妈的是吧？？？狗屎啊！！！说话！！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谢淑平的能耐就是疑问句RAP连问不换气，谢言令一向自叹不如。
你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好？
“姐……你先歇口气……”
“歇什么歇？我问你话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找借口不回家！”
被轰得有点晕，谢言令只得解释道：
“我没……”
“没什么没！！！说吧！什么时候回来看妈！我看就今天吧！！！”谢淑平帮他做了决定。
“今天真的没时间，明天吧明天……”
“明天？？？！你说过多少个明天了！你就这么讨厌她？？！！”
“今天真的……”
谢淑平不说话了，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火山喷发前的沉默。
先前的噩梦被谢淑平的女金刚狮子吼轰杀到了爪哇国去，谢言令现在额头有点蒙蒙汗，正在想如何措辞比较能不刺激她。
没办法，从小被欺负惯了。对上谢淑平，谢言令首先想的就是小时候被强迫吃苹果，强迫交换衣服，强迫唱歌给她听，强迫穿小兔子衣服扮可爱给她的朋友看的种种可怕经历。
小的时候，谢言令甚至想，姐姐是不是讨厌着他。
要不，就是他是捡来的。
就像很多家长开玩笑给自家小孩说的那样。你！是家乐福买方便面买一送一送的，是沃尔玛买奥利奥饼干促销的赠品。
这个时候小孩一般扁嘴就哭，妈妈就会立刻哄道：哎呀，哎呀，小亲亲~妈妈是骗你的。
谢言令小时候也说过这种话，我是捡来的吧！他姐的回答就是马上扇了他一巴掌，幼小的心灵对他姐从此充满了畏惧。
太……暴力了……
沉默大约持续了30秒，谢淑平果然爆发了！
“行！你等着！！！今天再不回家！我就冲到你公寓拧你回去！！！”然后愤怒的摔了电话。
摔电话的时候，手指太用力，原本做好的指甲被擦花了！谢淑平火蹭蹭蹭的往上钻，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正在恼火，背面传来老公无奈的声音：
“淑平，你不要这样，你弟弟都要被你吓跑了。”
谢淑平扁嘴。
谢言令看他姐摔了电话，心想：完了，气成这样！指不定待会真的开车杀过来！她这一杀过来，今天一天什么也别想干了！于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给姐夫打电话。
“姐夫。”
那边传来个温柔的声音：
“小令你好。”
“姐生气了。”谢言令说。
“我看到了。”
“她已经把电话摔烂了。”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