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小顺子丢了差事？那也行，你先去敬事房报个道，净身之后再来。”胤礽嘲讽道。
胤禔的手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你的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笑什么？”
“唔，你就当我太无趣了吧。”
穿好衣服，胤礽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地上全湿了，又是一夜的雨。院子里种的几株花草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蔫败，几近凋零。
“下雨了啊。”胤禔走过来一声感叹：“突然就下雨了。”
“那是你昨晚睡太死了，雨声明明就很大。”
胤禔皱了皱眉，突然偏头问道：“你晚上有醒来过？”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胤礽抬起下颚，指了指院中的花：“那些花都凋了。”
“是啊，”胤禔有些懊恼：“我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
“就你这样的还学人养花？”胤礽笑了笑道：“你是那个料吗？”
“我确实不是那个料，我看你毓庆宫里的水生花养得挺好的，要不这些花你帮我养吧？”
“我怎么帮你？”
胤禔笑笑：“你要是常来我这里就可以帮我养了，反正你进出皇宫都没人管。”
“我没那个兴趣。”胤礽撇了撇嘴，嘴角却勾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一夜大雨之后，空气也清新了很多，胤礽从屋子里出来，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有些享受。
“多披件衣服。”胤禔取了件斗篷披到胤礽身上：“天冷了，在外面还是多穿点。”
胤礽拽紧了身上的斗篷，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
从胤禔家出发，到外城不过半个多时辰，店铺的地址胤礽其实上次就看好了。
“就这里。”胤礽示意马车停下。
胤禔抬头看去，有些惊讶：“你是说龙源楼？”
“没错。”
“我听人说，这家店背后的人似乎是和亲王，而且是皇帝默许的啊。”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抢过来？”
“为什么要抢过来？”胤礽挑眉：“找和亲王一块就是了，一个茶馆能赚多少钱，他不会拒绝的。”
“好吧……”只怕胤禛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俩人上了龙源楼二楼，挑了个靠窗边地位置坐下，胤礽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窗外的街景，胤禔给他倒了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保成？”
“恩？”胤礽转过头。
胤禔把刚才小二端上来的糕点推到胤礽面前：“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吧？”
胤礽瞥了一眼桌上的各色桂花糕，枣泥糕，杏仁糕，撇了撇嘴：“不喜欢。”
“啊？以前小时候我每次买给你你都很高兴的啊？”
“我从来就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那为什么？”
“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禔莫名其妙。
胤礽没有再搭理胤禔，注意力被外头的喧哗声给吸引了去。
一列打手吆喝着开路，一顶银顶皂盖的枣红色四抬官轿威风而过，无数百姓驻足围观。
“这谁啊，这么大排场？”胤禔惊讶道，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当官的一般都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敢这么耀武扬威的还真没几个。
“那得看他背后是谁在撑腰了。”
胤礽话音刚落，轿子停了下来，是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是两个姑娘，看装扮是主仆俩。
那小姐大喊着有故事要说与大人听，轿子帘子被掀开，轿中之人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手们一涌而上，想赶走两位姑娘。几个挥着剑的百姓上前相助，有男有女，双方陷入恶斗。
“啧啧，光天化日之下，当官的与老百姓大打出手，这事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胤禔摇头感叹道。
“只怕那皇帝根本没工夫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胤礽说着又喝了一口茶，完全一副看戏的心态。
“宗人府府丞，要不要回去查查他？”
“你去查，回来告诉我。”胤礽不客气道。
“……”自找麻烦了。
下头的打斗还在继续，拔刀相助的两女一男打败了众多打手，那府丞丢下狠话狼狈而逃。那三人在一众看热闹百姓的夹道欢呼众如英雄一般，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拦路诉情的两个姑娘相互搀扶着进了龙源楼，胤礽想了想，把店小二招来：“你去把楼下那两个姑娘请上来。”
“是。”
“你想干什么？”胤禔疑惑问道。
“那两个丫头显然是有备而来，认准了宗人府府丞，一般伸冤该去找顺天府才对，冲着宗人府而来，且说的是有故事而非有冤屈，”胤礽说着笑了笑：“有点意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胤禔无奈道。
“好玩而已。”
片刻之后，两个姑娘上了来，那小姐见到胤礽愣了一下，对方一身衣着华贵，看着就不像是普通公子哥，于是行礼道：“小女子夏紫薇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找小女子上来有何事？”
那丫头也赶紧跟着行礼。
胤礽和胤禔两个目光玩味地在面前的两个姑娘身上转了一圈，长得倒还不错。胤禔只看了一眼就没了多大兴趣，转头瞥见胤礽一脸笑意盎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到他上辈子的那些坏毛病，他不会是看上这两个丫头了吧？
“名字不错，”胤礽开口道：“我刚才见你们拦下那宗人府府丞的轿子说是有故事要说？”
夏紫薇咬了咬嘴唇，明显是不想说。
胤礽笑了笑，继续道：“宗人府管的可都是皇帝家的事情，你们两个平头老百姓怎么会有故事要告诉宗人府。”
夏紫薇一惊，又仔细打量了胤礽两眼，想到传闻中这龙源楼是皇家之人所开，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这守株待兔却并无斩获才去拦了那宗人府梁大人的轿子，难道眼前之人也与那个皇宫有关吗？
夏紫薇欲言又止，被她的丫鬟金锁拉住，金锁冲夏紫薇摇了摇头，夏紫薇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小女子的私事，不便为外人道，还请公子见谅。”
胤礽挑眉，倒也不甚介意。
夏紫薇二人走后，胤礽示意身后的小顺子：“你去，找两个人跟着她们，把她们的来历底细查清楚。”
“喳。”
“你还来真的了？真有那么大的兴趣？”胤禔有些不满道。
胤礽横了胤禔一眼：“酸味好重。”
胤礽这么一说，原本想继续嘲讽几句的胤禔又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有点，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就弄弄清楚这两个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果然是很无聊。”
胤礽再次把店小二叫了过来，道：“你们的掌柜呢，叫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十足一副施恩的口吻。
“这个……”店小二有些犹疑，又瞥了眼胤礽的穿着打扮和相貌神态，最后点了头。
片刻之后，掌柜上来，恭敬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掌柜的，你这龙源楼生意挺不错的啊？”
“还行，勉强能够糊口。”藏柜不动声色道。
“既然只够勉强糊口不如转给我如何？要是我想盘下你这龙源楼出多少银子你肯让？”胤礽顺着掌柜的话道。
原本只是客套之词，没想到眼前之人这么不识相，掌柜的脸色当即有些不悦：“公子说笑了，勉强糊口也是糊口，这店我没有转出去的想法。”
“是吗？据我所知，这店的店主应该不是你吧？”
原来是有备而来……
“既然公子都知道了，想必也听说过这店的幕后主子是谁，公子识趣的话，这话就不要再说了。”
“不识趣的是你，”胤礽摇摇头：“这店我要定了。”
“你！”掌柜气结。
“哈哈，好大的口气，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要定我这店。”
胤礽和胤禔闻声同时转过头去，来的正是和亲王弘昼。
亲昵
弘昼走到胤礽身边坐下，胤禔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站起身，胤礽手指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之后对弘昼道：“五叔不介意的吧？”
弘昼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听闻过这个侄子不着调爱和奴才称兄道弟，想想也就懒得说了，只是点了点头。
“五叔这店生意倒是不错。”胤礽笑笑道。
“还过得去。”
“五叔就没想过让这店的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吗？”
弘昼扬了扬眉：“这店生意已经够不错了，再大点不是太惹人注目了，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
胤礽轻笑起来：“这话真不像是五叔会说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叔明明很缺银子花不是吗？要不怎么高调办生丧，又或者，五叔是想……不惹上皇上猜忌？”
弘昼的脸僵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被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拆穿，怎么都让他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
“侄儿我正好也想开家店，偏偏就看中了你这地方，想问问五叔你愿不愿意合伙，侄儿可以担保你赚的银两比现在多，而且，皇上会对你更放心。”胤礽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你说的是什么店？”
“青楼。”
“咳……”正在喝茶的弘昼一下呛到。
胤禔看着也有些好笑，正常人听了都该是这般反应，也只有胤礽想的出做这种生意。
胤礽倒是很淡定，喝了一口茶，等弘昼恢复过来，继续道：“五叔不必吃惊，不瞒你说，这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就看五叔乐不乐意了？”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
“五叔不跟皇上说，皇上怎么会知道？”
弘昼还在纠结，胤礽放下茶碗，笑道：“这事五叔慢慢想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了，侄儿还有事，先告辞了。”
从龙源楼出来，胤礽转头对胤禔道：“先不回宫了。”
“那你想去哪里？”
“理郡王府。”
“啊？”
“这么惊讶干什么？”胤礽横了胤禔一眼，上了车，胤禔赶紧追上去。
车子启动后，胤礽一直怔怔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保成？”
“恩？”胤礽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想去理郡王府？”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就去看看。”
其实胤礽不说，胤禔也猜到了，多半是因为遇上弘昼，胤礽便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理郡王府在城东，离皇宫不算远，位置却有些偏，在不太起眼的街尾。
在胤礽的示意下，车子停在了王府对面转角处。
胤礽掀开帘子望向对面紧锁着的王府大门，眼中情绪复杂，胤禔见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一酸。
“你要真想看，我们下去敲门吧，反正他们也只当你是五阿哥。”
“不去了，就这样看着吧。”
大半个时辰之后，王府的大门终于是开了，出来的正是理郡王弘为，胤禔很明显地看到胤礽握着的手紧了紧。
弘为有差事在身，要出趟远门，正和福晋告别，福晋手里还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应该是他们最小的儿子。